这是一间寝室,消失已久的七王爷坐在地上、背靠床榻,怀里抱着一坛酒,地上还倒着两只空酒坛。寝室落着灰尘,看来是有阵子没打扫了。
七王爷绾束整齐的黑丝有些凌乱;双目半眯、眼神迷漓;双颊因酒精作祟泛着微微的红晕;胸襟半敞,颈子、锁骨以及白晳精瘦的胸膛暴露在凄色烛光之下,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溜过颈子,于胸膛上肆意漫流,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淋淋的诱人水光;洁净的月牙白袍褶皱尘污。
见我寻至,他迷漓的目光清晰的闪烁了一下,继而更赴漓色。神情慵懒而放荡,嘴角提翘、噙着一抹弧度,邪气非常。沾染了酒精醉意的双眸中旋着压抑的情感,情感一点点向外突破,临涌出时又被牵制回去,涌涌退退间形成激烈的涡流!
我心狠狠一跳,难以置信的瞠圆双目。往日里温文尔雅的他去了哪里?现下的放浪子我一点也不认识!若非同一样脸孔、若非未变的衣着,我一定会转身离开“雅阁”,因为那不会是七王爷!但,眼前判若两人的确是他没错!
他怀抱酒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我,似在看我,又似透过我看着旁人。我抿了下唇,轻声试唤,“王爷……”
他探出粉红色的舌舔拭唇瓣,邪魅非常!下腭微抬,羊脂般的长指朝我勾动,嗓音低哑,“苏儿,过来……”
我吞咽下一口唾液,伴随着“怦怦”的心跳,似着魔一般向他走近。他扣住我的手腕施力一拽,我便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酒香将我包笼,未饮先醉。
他俯首与我近距离相视,鼻尖贴抵鼻尖。我微微转动眼珠凝望着他迷漓的眸,双颊发烫,气息略有不稳。
“担心本王,故尔睡不着吗?”
“是”坦诚相告。
“本王很高兴。”他一面说着、一面用鼻尖磨蹭我的脸颊,痒痒的。
我眯了下眼睛,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去。
他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提起酒坛往嘴里灌。
我夺下他的酒,皱起眉头,忧声劝道,“王爷,你喝的太多了。”
他垂下手放在膝上,邪魅的眸眯成一条细线,嗓音低沉、咬字清晰、语速缓慢,“今日,是本王母妃的忌日。”
闻言,我捧着酒坛的手为之一抖。仅是短短一瞬,我还是在他眯成细线的眼中捕捉到了憎恨!低低抽气,“啧……”憎恨因何而来?!脑海中白了大片,继而闪过一道刺目之光,难道他的母妃不是自然死亡?!
他侧首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音说道,“今日,也是本王的生辰。”
忌日与生辰在同一天!我心悸之余将酒坛搁去一旁,执起他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是凉的,很凉……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酒坛,头后仰、枕着床榻边缘,阖起双目。
我一向不是巧嘴之人,这个时候更不晓得该说什么来安慰他,现下的他让我忆起了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心里苦,鼻一酸,湿了眼眶,越发握紧他的手。原来他午后不见是来了这里,“雅阁”应是他母妃随先皇避暑时居住的地方,他的名字里有一个“雅”字,是因此而来吗?四王爷的反常也解释的通了,他与七王爷手足之情很好,七王爷伤心母妃之死,他也不好过。
半晌,七王爷张开久阖之目,抄起酒坛灌饮。我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口大口吞咽下辛辣酒液。
饮罢,他将酒坛随手搁在地上,单手撑住床榻。见状,我忙先站起,扶住摇摇晃晃的他。
他身体的一部分重量移交至我,湿热的唇贴住我的耳朵,低声说道,“只有四哥见过本王现下的模样。”
闻言,我一愣,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认真言道,“请王爷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我只知王爷温尔而雅。”
他揽住我的腰往怀里一带,立即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他身子很热,呼出的热气扑着酒香萦绕在我鼻腔。我涨红媚容,心儿“怦怦”快蹦,今夜的他太不一样,害得我无时无刻不在脸红心跳。醉酒后的邪魅是他的真性情吗?还是说他本身便具有着双重人格?
他俯首咬住我的耳垂儿厮磨,而后含住吸吮,舌尖舔一舔。
我轻轻一颤,触电的感觉沿着耳际迅速扩展向面部,半个脸颊已然成为电流的猎物。
他移开唇,吻了吻我的脸颊,说道,“本王困了。”
涨红脸面,我怀揣着羞涩扶他离开“雅阁”。
远远地,一道挺拔高健的身影踏着夜色移动而来,我认出来者是四王爷。
四王爷见我扶着醉酒的七王爷,剑眉皱了一下,继而展开。几步上前,从我手里接走七王爷,身一转将他背起,迈开脚步。他腿长、步大,我一溜小跑追在身后回到“长喜园”。
四王爷将七王爷放倒在床榻,脱去他的靴、袜、袍褶白袍与外裤。我打来水,浸湿布巾为七王爷擦脸,擦手。
七王爷酒喝的太多,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四王爷展开薄被盖在他身上,我待四王爷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时才吹熄烛火,借着照射入房的月光来到外头。
“今夜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听见没有?”四王爷居高临下俯望着我,沉冷严厉。
“贱妾知晓,请王爷放心!”七王爷对我和爹爹均有恩,就是打断我的手脚,我也不会支吐半个字!
见我严肃认真,他不再说什么,离去。
回首望了望七王爷的房门,我步下台阶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耳畔回响着七王爷的话,‘今日,是本王母妃的忌日。’他母妃,是怎么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