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来到“怡心园”避暑,闷热的日子转眼间度去一个月又十八日。炎热消减,秋风送爽。明日九月一,该回返京城了。
最后一道菜摆上桌,鱼味令我顿觉恶心!胃里一阵翻搅,强压恶意未能成功,忙捂住嘴奔离膳桌。飞快跑至远处方才拿开手,蹲在树下呕吐。“呕……呕……”胃里好似有东西往上顶。
吐罢早膳,干呕,又吐了些苦水出来才不再难受。心抖,身颤,倚住树干滑坐在地,急促喘息。从小到大我从未吐过,莫非吃坏了肚子?可是,不应该呀,“怡心园”的食物怎可能有问题。若太后、皇上食用后不适,那还了得!
四王爷快步走来,将我抱起揽在怀中,扫了一眼地上的污秽之物,皱眉问道,“身子不舒服?”
我摇摇头,气喘吁吁回答,“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方才一闻那鱼味便想吐。”
他一个使力将我打横抱起,我一手勾着他颈、一手拍抚心口。回到膳桌,瞧见鱼、胃里又不舒服,忙捂住口鼻将脸别开。
见我面色苍白,皇上长眉一锁,侧回首对身后的海德福沉声下令,“传太医去‘长喜园’。”
“是”海德福退下去办。
四王爷将我抱回房,轻放在床。
不多时,太医前来诊脉……诊罢,松开我的手腕,起身朝皇上与四王爷一拱手,道,“胡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之所以呕吐是因怀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闻言,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而起,惊愕的瞠圆双目,呼吸为之一秉。
皇上、四王爷几乎于同一时显现惊喜,须叟,急转阴沉。
见皇上阴沉不定,太医以煎药为由先行告退。
我双手按在腹部上欲哭无泪,媚容白如雪,怕什么来什么!细算时日倒数一个多月,四王爷与皇上均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双耳嗡鸣,老天——
皇上率先神色如常,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待皇上脚步声远去,四王爷缓缓于床边落坐,沉喜双重的情感激烈打架,一把钳住我的下巴将我拉近于他,低声重道,“把这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如若不是本王的种,本王绝不留他!”
我咬住嘴唇,痛苦的阖起双目,心儿颤抖不已。
四王爷甩开我,起身离去。
热泪滑落,张开眼睛,眸光流转间瞧见半敞的窗外立着一道雪影。心跳漏拍,忙擦掉眼泪还视野清晰。
七王爷嘴角含着一丝凝固的浅笑,星子双眸沉静如水,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风干已久的雕像。风儿吹拂起他的发丝,此是唯一之动。
“雅阁”那夜的亲昵于脑海中重现,我对窗外的他惨淡一笑,自顾自的摇摇头,阖起双目倒回床上。
脚步声远去,七王爷走了。
◆
四人小轿抬着我跟随着浩荡队伍回返京城,轿帘摇晃,我透过翻摆的帘缝瞅着外头的景物。
初为人母应高兴才对,但我却无一丝一毫的喜悦。我没有伟大到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一味的因怀孕而放下愤恨、从而母性大发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我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加倍还之;谁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心软。
单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正在孕育中的胎儿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妓女!没有尊严、没有权利,任由皇上、四王爷想怎样便怎样。如若可以,我情愿这尚未成形的孩子胎死腹中,也好过降生后等待的命运……
轿子摇摇晃晃,颠的我恶心。怕吐,未食早膳,现下胃液肆行,难受极了!
早膳后出发,午后回到京城,四王府。干呕了阵,喝一碗粥,倒床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俏雪笑容满面来送晚膳。我瞅着桌上的菜色不禁想笑,怀孕了就是不一样。
见我只看不食,俏雪轻问,“是不是这些菜不合姑娘的胃口?”
“不,没有。”摇头,“只是没想到膳食会这样好。”
俏雪“噗哧”一乐,笑说,“今时不比外昔,姑娘一人吃食两人补,自然不能再与从前相比。姑娘能这样快怀上爷的骨血,奴婢真替姑娘高兴!”
爷的骨血?我抬首凝视俏雪……是了,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孩子的确是四王爷的。
用罢晚膳在院子里溜弯儿,俏雪送来补汤,待我喝下后道,“爷吩咐,姑娘日后安心养胎,其余的事不必操心。”
我随口“嗯”了声,空碗还给她。她退下,我继续溜弯儿……
约摸两柱香,院门推启。闻声后望,只见紫芜笑意盈盈走进。“恭喜妹妹,贺喜妹妹!”牵起我的手,道贺。
我轻轻一笑,佯装娇羞。牵着她回房。
她的视线胶在我平坦的小腹上不舍离去,我不禁问道,“姐姐喜欢孩子?”
不问还好,她喜悦的笑靥顿时被乌云笼罩,眸光随之暗淡下来。
见状,我心里打了个突,试问,“姐姐,你怎么了?”
她垂首不语,半晌后幽幽长长的说道,“不瞒妹妹,两年前我也曾怀有王爷的骨血,只是三个月大的时候不甚流掉了……”
“啧……”轻啧,复问,“两年来姐姐未再怀过?”
摇头,“没有。”
“姐姐身子一向可好?”
“很健康。”
连续两问,我蹙起眉头,既然她能怀孕便证明生育能力没有问题,可为何长达两年之久未再受孕?这说不通。
见我蹙眉思索,她轻拍我的手背,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我反握住她的手,“姐姐莫急,你还年轻,迟早会怀上王爷的骨血。凭王爷对姐姐的宠爱,绝非难事。”
我的话给了她希望,她恢复笑容,点首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