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吃饱了没事干,竟敢来打扰你景伯伯的清净,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詹泊天竖着浓黑的眉,声如狮吼。
“父亲……”詹锐梗起脖子,还欲说什么,詹泊天又是一巴掌,这下,詹锐已不止踉跄那般简单了,嘴角有鲜红的血丝沁出。
詹泊天回身,对辰南天道:“景兄,竖子无状,胡言乱语,还请原宥则个。”
辰南天回礼,道:“本王焉会与晚辈过意不去?只是累了夜校尉白跑这一趟。”
詹泊天道:“这个詹某自会打点,天色不早,就不打扰景兄休息了。”
回身冲詹锐喝道:“还不走!”
詹锐眼神怨毒地看了他老子一眼,伸手一抹嘴角血迹,恨恨离开。
“哈哈哈!”辰奂大笑着,慢悠悠踱回自己房中。
辰弘送走夜灵等人,回身,发现辰南天还站在院中。
“父亲,要不我去……”辰弘看着熙儿的房间,说了一半却被辰南天打断。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辰南天淡淡说了句,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辰弘又看了看熙儿的房间,这才沉思着离开。
今晚的月光极淡,没有烛光的室内一片昏暗。
阿媛和熙儿背对背睡在床上,熙儿向着床外,而阿媛却向着床里。阿媛睁着眼睛,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枕沿摩挲着,少时,“熙儿,你真的杀了人么?”
熙儿睁开眼睛,“嗯。”
一阵近乎窒息的静默。
“在平楚,他曾想半道截杀晟哥哥。几日前,我在忘机楼认出了他。今天上午,我和你去重威广场时,我观察了东云行宫的守卫情况,晚上,在你沐浴的时候,我偷偷潜进行宫,向他的房间射了一枚尾端带着纸条的飞镖,镖上涂满了接触皮肤便可在半个时辰内致人死地的剧毒。他死了,因为他的好奇心。”熙儿静静道。
阿媛没有说话。
“多奇怪啊,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尤其,当我想起晟哥哥的时候……”
“前几日,你就是专门为他在研制这种剧毒是吗?”阿媛问。
“嗯。”熙儿闭上眼睛。
又是一阵静默。
“若是,今晚王爷不出面阻止,你肩上的伤,如何能瞒得过众人?”阿媛转身,看着身侧熙儿那纤细的轮廓。
“我只会让夜灵哥哥一个人看我的肩,他会保护我的。在他刚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会保护我的。只要过了今晚,我买到材料,就能将肩上的伤口掩饰得看不出来,我不会连累他。”熙儿轻轻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躺平身子。
“熙儿。”阿媛轻唤。
熙儿侧脸看向她。
阿媛抓住她的手,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下次,请你不要一个人去,好吗?带我一起去。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危险,好不好?”
熙儿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傻瓜,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争的。”
阿媛撅嘴,道:“你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下次,请你阿媛大小姐去给我望风,行了吧?”熙儿无奈道。
阿媛松了口气。
“若是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某人欠揍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媛伸手,正想去掐她,念及她身上有伤,又不敢动手,眼珠一转,戏谑道:“如果你不答应,明天我就去告诉辰奂小王爷,说你喜欢他。”
“什么,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某人居然也会害臊,翻身向阿媛扑来。
“喂喂,你身上有伤耶,还敢这样猖狂!”阿媛一把捉住她的手,叫道。
“再叫大声点,说不定詹锐那小子还没走远呢。”熙儿凉凉道。
阿媛一怔,熙儿得了空,一下将她压在身下,奸笑道:“你敢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啊!你这家伙!你使诈!”阿媛反应过来,低吼道。
“这叫兵不厌诈……”熙儿一把扯过被子,不一会,被中就传来阿媛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求饶声。
次日一早,艾营宫后院。
身着玉色锦袍的少年执着一把折扇,怡怡然地走在通往后门花木茂盛的庭院甬道上,一青衣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皱着还算清秀的脸一路念叨:“殿下,殿下,这样不好吧。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城内情况一无所知,您这样贸贸然的出游,万一有个闪失,贵妃娘娘和国舅爷只怕会活剥了奴才的皮啊。”
少年自顾自地走着,笑道:“若非新鲜,谁要去玩?在金煌我要带你出宫去玩,你不也嚷嚷着腻了么?再说,他们自剥你的皮,与我何干?”
青衣侍卫一听,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状,一边自怜一边道:“殿下,您不心疼奴才的皮倒也没事,奴才可心疼您呢,万一在街上磕着或碰着了,可怎么是好?”
少年闻言,倏然站住,回身时,脸上已有不悦之色,道:“你也把我当成那碰不得的瓷娃娃么?会武功者难道比不会武功者多一条命么?”
侍卫见主人真的动怒,当即俯首道:“奴才不敢,只是,殿下,您身份何等尊贵,禁不得一点闪失啊,奴才只是怕,怕……”
“怕你就别跟着!”少年回身,忿忿地向后门走去。
侍卫见状,只得闭嘴,紧紧地跟了上去。
离后门只两三米远,本来疾步而行的少年突然止步,身后紧跟的侍卫差点一个刹车不住撞到他身上去,侍卫抬头,正想问少年怎么了,少年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一会后,放轻脚步向道旁不远处的一丛巨大芭蕉走去。
“……熙儿,这不好吧,我们这样贸然地进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说不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
“哎呀,阿媛,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我是来找夜灵哥哥的,又不是来杀人放火,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我轻功这么好,怎么会被发现呢,要被发现也肯定是轻功这么差的你会被发现,到时候,你就说你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初来乍到,迷路到此好了。”
“去你的,你见过翻过十几米高的院墙迷路到人家后院里去的吗?熙儿,趁还没被发现我们快走吧,夜灵哥哥你总有机会见的,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这艾营宫住的是阎煞的太子,就算你不是来杀人放火,人言可畏啊,到时候,只怕又要连累王爷出面保你。”
“说的也是……可是,费了这么大劲进来,什么也没做就出去,委实不甘心呢,再不济,也要瞻仰一下那镶有八颗夜明珠的马车再走吧。哎,阿媛,我有了个主意。你想想看,这阎煞太子来我盛泱,身边必定带有许多随行的宫女侍卫吧,这艾营宫既然要迎接阎煞太子,必定也备有许多我们本国的宫女侍卫吧?阎煞太子刚来不久,宫中诸人都还未熟络,我们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啊,待会要是碰到阎煞的人,就说我们是这行宫中的宫女,要是碰到这行宫中的人,就说我们是那阎煞太子的侍女好了,你觉得怎样?”
“哦,熙儿,我可发现了,你是越来越奸了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笃定夜灵哥哥在这艾营宫,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瞻仰一下那马车?我看你是想看看那夜明珠能不能抠下来倒是真的,是吧?怪不得你今天这样打扮,想必心中早做好了这假扮侍女的准备了吧,就我还傻乎乎地被你蒙在鼓里。”
“哎哎,阿媛,你说话就不能婉转一点么?这样直白,叫我怎么回答好呢?承认了吧,好像显得我真的很奸似的,不承认吧,又好像做人不诚实,哎呀,阿媛,你真的让我为难了耶。这样吧,你配合我行动当做补偿吧。”
“等等,等等。明明是你蒙我,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好像又变成我欠你一样了?让我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多想无益,就说你干不干吧?屡次扬言要和我同担风险的某人?”
“……可是,早上出来你没跟我讲明,我也没有做丫鬟打扮啊。”
“谁要你也做丫鬟了,我一个丫鬟还不够么?要是你也丫鬟打扮,我们两个现在在这里叫做偷懒,被人发现了免不了要责问一番。你这身打扮就不同啦。”
“怎么不同?”
“你这身打扮,被阎煞的人发现了,我可以说你是朝廷献给他们太子的美人,被百州的人发现了,我可以说你是阎煞太子的宠妾,这样,就没人敢过问我们在干什么啦……哎哟,阿媛,你干嘛突然袭击啊!”
“好你个熙儿,原来早算计好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声轻笑,成功的让那株被两人折腾得不停摆动的巨大芭蕉静止了下来。少年抿唇,看着油亮的芭蕉叶后慢慢探出一个头梳双髻的小脑袋来,玉白的小脸上,一双乌黑大眼调皮地骨碌乱转,上下打量着自己。
少年身后的侍卫却有些紧张,悄悄来到少年的身侧,警惕地看着熙儿,看他那戒备的姿势,却是个武功高手。
熙儿忽一下从芭蕉后跳了出来,站在少年面前,仰头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行宫后院?可知这是什么罪吗?”
少年见不点大的女孩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笑容干净而明朗,拱手道:“在下白可,是阎煞太子……”
熙儿一惊,大眼眨巴眨巴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表情。刚刚还藏身于芭蕉后的阿媛也走了出来,站在熙儿身后。
白可见面前女孩神情甚为可爱,玩心顿起,接着道:“随行的使臣,见这后院景色秀致,便来一逛,委实不知犯了什么罪?”
熙儿松了口气,微微拍拍胸口,很是不满地瞥了眼白可,抱怨道:“说话大喘气……”
“敢问姑娘是何人?”白可心中着笑,表面却还是客客气气问道。
“我是……”熙儿刚说两个字,突然臂上一痛,原是阿媛怕她真那般说,警告意味颇重地掐了她一下。
熙儿悄悄揉了揉,抬头对白可道:“你刚刚问你犯了什么罪,我先回答你这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已身犯三项重罪!”
“大胆!”青衣侍卫见面前这小姑娘竟然敢说太子殿下身犯三项重罪,哪里还按捺得住,早跳出来暴吼一声,将熙儿吓得一个激灵。
白可摇摇手,示意侍卫退下,侍卫接到白可递过来的眼神,知道殿下玩性又起了,当下也不敢再惹他不悦,乖乖退到了他身后。
白可再次拱手,道:“还请姑娘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