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瞪着青衣侍卫,道:“良主必有恶仆!”
青衣侍卫一听,怒从心起,刚要瞪过来,却见熙儿已若无其事地转眼去看太子了,只得将怒气忿忿压下不提。
熙儿老气横秋地负起双手,仰头对白可道:“你可听好了,这第一项重罪便是,你的名字太过难听,有辱你阎煞文化和朝廷尊严。”
“大胆!”青衣侍卫条件反射般又大叫起来。熙儿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他。
白可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名字难听,当下又是新奇又是疑惑,问:“此话怎讲?”
“这还用讲?白可,夜枭,这还不够难听么?”熙儿万分鄙夷地看着他道。
“噗嗤!”阿媛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道:“这家伙,胡搅蛮缠的本事,确实有一套。”
熙儿悄悄抬足踩了阿媛一脚,示意她不要捣乱。
“差强人意,这第二呢?”白可思索着道。身旁侍卫闻言,一阵干瞪眼,殿下不会真相信了这丫头的胡言乱语,觉得自己名讳难听吧?这可了不得了。
“第二,你懈于公务,玩忽职守。”熙儿声色俱厉道。
“哦?这又怎么讲?”白可挑眉。
“你作为阎煞太子的随行使臣,阎煞太子难得到百州盛泱一趟,千载难逢的机会,今日又是百年一遇的好天气,你不陪伴他到处去游玩观光,反倒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偷闲,你说,你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熙儿振振有词。
白可瞥了身旁瞠目结舌的侍卫一眼,回身对熙儿点头笑道:“有理,有理。”
“第三”熙儿拖长了声调,道:“就是你最最罪大恶极的地方了,那就是,你以下犯上,恬不知耻!”
“你你,你竟敢……”青衣侍卫颤抖着手指指着熙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愿闻其详。”白可按下侍卫,仍然温文尔雅地一拱手,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朝廷指给你们太子的皇妃,你小小一个使臣,见了我非但不知回避,竟然还敢站在这里与我攀谈,还擅问我的名讳,你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恬不知耻!”熙儿跳着脚说完,满以为面前这两人就算不落荒而逃,起码也要揣着疑问回去调查下有无这回事,这样,她和阿媛就可以趁隙逃走了,不料这两人听完,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连身后的阿媛都没有半点声响,熙儿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不会掩饰情绪的家伙此刻一定惊讶得嘴巴能塞两个鸡蛋进去,当下心中暗思:糟糕,可能我这个身份杜撰得太离谱,他们不信,怎么办?
还未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却见白可突然笑了一声,却又忙忙憋住,神情甚为古怪道:“原来姑娘就是未来太子妃啊,太子殿下刚刚还在找您呢,臣下这就带您去见太子吧。”
熙儿看看表情古怪的他,再看看表情更为古怪的青衣侍卫,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心中暗思:“不好,这少年外表看起来温良恭俭让,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原来心肠这般恶毒,他这是要请君入瓮,再来个关门打狗,然后屈打成招,曝尸十日……”她激灵灵地打个寒战,正要托词离开,远处却传来模糊地叫唤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熙儿旋身,一把拉过阿媛,边溜边道:“我和太子还未成婚,不能见面,你不要说见过我,坏了我的清誉我饶不了你……”话音未完,人已一溜烟消失在绿荫深处。
“你叫什么名字?”白可大声问道。
人已看不见了,然那稚嫩却又气势十足的怒叱声却仍清晰地传来“你还敢问?死不悔改!”
白可失笑,笑过后,转头看着青衣侍卫。
侍卫不明所以地跟他对视着,半晌,“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她给我逮回来?”白可道。
侍卫额角冒出好大一颗汗,伸手抹了抹,万分无奈道:“老大,您早点说行不行?她们溜了这半晌了,我去哪逮?”
白可抬起腿。
“是,遵命!”青衣侍卫飞也似地沿着熙儿阿媛溜走的小道追了过去。
白可在侍卫离开后不久,也乖乖地被宫中大批寻找他的官员护卫给“逮”了回去。
自重威广场通向洪鹰城中的锦云大道上,熙儿拉着阿媛一路疯跑,直到忘机楼西侧路口,两人才停了下来,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阿媛气息稍定,侧脸看着一旁小脸粉红的熙儿,忍不住小手叉在腰上呵呵笑了起来。
熙儿回看她一眼,小手在脸侧作扇状边扇风边道:“有什么好笑的,倒霉死了!”
阿媛笑道:“阎煞太子的皇妃?亏你,亏你好意思说,你就不怕那锦服少年就是阎煞太子?”
“绝不可能!”熙儿摆摆手道。
“你怎的这般肯定?你见过那太子?”阿媛不解道。
“我虽没见过那太子,但这少年绝不会是太子,这般单纯的心性,哪是做太子的料?”熙儿抹了抹额上的细汗。
“你怎知他心性单纯?”阿媛奇道。
“你没见他笑吗?笑容那般干净稚气,心性怎能不单纯?”熙儿理所当然道。
“哦,按你这个说法推断的话,某人经常奸诈无比的笑,那心性定然也是奸诈无比了。”阿媛凉凉道。
“这个,这个,哎呀,就事论事,你怎能胡乱联想妄自类推呢?岂不闻:纵犬啮尔,尔焉能断天下之犬皆恶犬乎?焉能一棍灭之乎?”熙儿一本正经道。
阿媛一愣,低头思索她这话的出处,然半晌都想不起来哪本书上有过这句话,抬头,却见熙儿已经溜出去好远了。
“喂喂,你从哪看来的这句话?我怎么不知道呢?”阿媛追上去问道。
“有一本万古流芳的奇书,叫《奇侠传》的,书中主人公,也就是一代女侠熙儿,对她孤陋寡闻的朋友阿媛就说过这句话嘛。”熙儿头也不回地说着,脚下却越溜越快。
阿媛边追边斥:“你又杜撰!”
两人正打闹,街道上却远远跑来几匹骏马,熙儿站在道旁抬头一看,只认出一个詹锐,其余几人却面生的很。
詹锐也看到了她,冷冷瞥了她一眼,趾高气昂地一挥马鞭,从两人身前奔过。
熙儿踱到道中,看着几人已然奔远的身影,眸光闪烁。
“熙儿,你怎么了?”阿媛推推她。
熙儿回过神来,道:“阿媛,你看他们的打扮是不是很奇怪,还有,他们的马尾巴怎么只有那短短的一截呢?”
阿媛闻言,老气横秋地抱起双臂,道:“嗯嗯,原来,某人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哦。”
“你知道?”熙儿凑过来,大眼忽闪忽闪。
“他们一定是要去击鞠,他们背上背的长长的带弯钩的杆子,叫做球杆,之所以要把马尾巴剪短扎起,是为了防止击鞠时马尾缠住球杆而已。”阿媛道。
“击鞠?从来没有听说过耶,阿媛,你如何得知?”熙儿问。
阿媛道:“击鞠是一种以考验体魄骑术为主的运动,平楚人爱好骑射,好武斗勇,击鞠,就是由平楚军队中流传出来的一种军事游戏,在平楚的贵族上层,这是一种仅次于狩猎的十分受欢迎的运动比赛,我小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次这样的击鞠比赛。”
“哦,原来是这样。”熙儿点点头。
两人刚刚回到安平宫洲南院,却见辰弘也正好进门,骑着一匹短尾巴骏马,背着球杆,英姿飒爽。
“弘哥哥,你也会击鞠吗?”熙儿迎上去,好奇地问。
辰弘摇头,稍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正在学。”
“最近我们百州也时兴这种游戏了么?刚刚我看到詹锐也是你这副打扮。”熙儿道。
辰弘道:“皇上寿宴后,准备在同修殿校场与其他两国进行一场击鞠比赛。我们百州一向自视是礼仪之邦,不好这种惊险剧烈的运动,因而,临阵磨枪而已。”
熙儿撇撇嘴角,道:“这皇上也真是的,自己心血来潮,倒叫你们来受累。弘哥哥,王府侍卫这么多,你何必亲自上阵呢?”
辰弘笑着揉揉她的发顶,道:“你不懂的。”
熙儿当下也不多问,张望一下辰莹的房间,道:“义母和嫣姐姐还没回来么?这宫中有甚好玩?”
辰弘随她望了一眼,道:“贵妃要留她们做伴,她们纵是想回来,也是不能的。”心中却暗思:听闻那蕊贵妃对辰莹十分的喜爱,看样子,难道,莹儿真的要与明堂……
是夜,辰奂没有回来,刑玉蓉却独自回来了。原来,为了庆祝皇上五十大寿,近一个月来,各地送来了上千盆名品牡丹,多得御花园都几乎要放不下了。整个青芒大陆上,唯有气候温和,风调雨顺的百州才能长出花相最好,品种最多的牡丹,这国君不知是想在邻国使臣面前显摆还是一时兴起,居然下旨明日在御花园中举办一个牡丹宴,邀请平楚与阎煞的两国使臣以及诸位镇守王高官的家眷们同去观赏牡丹,刑玉蓉是特地回来接熙儿的。
次日一早,安平宫洲南院。
“阿媛,我老觉得头上沉甸甸的,裙子也老是绊脚。”熙儿头上挽了个堆云髻,别着两只活灵活现的玉蝴蝶,翡翠色的飘带长长的飘在肩后,她不自在地扯着宽大的袖子向阿媛抱怨,镶着金丝的薄纱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阿媛围着盛装的熙儿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看刚刚覆到她脚面的裙摆,道:“不会啊,你上台阶的时候将它提起一点,走路的时候步子小一些就不会绊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