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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水中的女孩面庞纤秀,细眉大眼,皮肤白皙似雪,却又光润如玉,两颊透着淡淡嫣红,恰如春光中最令人心醉的那一抹桃红。

这,是她吗?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自己双颊,前所未有的细腻光滑。昨天晨间洗脸时还抚过的伤疤已不知所踪,她的脸完美得似乎从来没有受过伤,连一条淡淡的印记都未留下。

是这湖水么?竟如此神奇,不过一夜时间,她已判若两人。

心中却淡淡地升起了惆怅,她在湖边软草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的伤痕也不见了,细细的纹理清晰连贯。

她要这从前的容貌何用?她已再回不去从前了。看到从前的自己,只会更令她心伤而已。如果命运真的决心弥补她,便让时光倒流吧,若倒流到三年之前,她一定听阿媛的话,放弃报仇,和她一起隐居青湖。若倒流到七年之前,她一定不会选择离开父亲,她要和他同生共死……

她轻轻掩住脸,无力地躺倒在草地上。

熙儿独自一人在这名叫横翠的地方住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她没有见过第二个人,连带她来的燕洱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心中没有挂虑,每天大多数时间,她都静静地坐在那棵木兰树下,或是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目送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一个月,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陪她说话,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在了这个一成不变的美丽却也一成不变的静谧的世界,渐渐的,孤独难耐。

这天夜里,她失眠了。

以后的岁月,难道就要这样无所事事地孤独度过了么?虽然她不想再动心动情,可她也不能适应这般与世隔绝的生活,她觉得很空虚,很寂寞。她有些想念杨婆婆,想念在浣纱湖每天早上和她们一起去浣纱的日子,简单,但鲜活。

她坐起身,仰头,一窗月明。

她下了床,赤着脚来到窗前,倚在窗棂上看着夜空中那轮明月,突然忆起了她七岁的那年,正是中秋,月亮就似今夜一般的圆,一般的亮。

她吃多了月饼,半夜口渴而醒,不见父亲在身边,便赤着足下床去找,远远的,就看见父亲这样倚在窗边,仰头看着月亮,用醇厚低柔的嗓音轻吟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淡淡清辉映着他的一身素衣,似玉容颜,夜风轻拂他鬓边的长发,他的身影长长的,飘飘欲仙地投在墙上,仿似下一秒便要乘风归去。

她心中突然大骇,一下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腿,叫道:“爹爹!”

父亲当时身体似乎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蹲下身子,柔声问:“熙儿,怎么醒了?”

她看着父亲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如天上最美的那颗星子。

“爹爹,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她极力地压下因害怕父亲突然离开而泛起的泪水,揪着他的袖子问。

父亲怔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跟你娘亲。”

她看看空无一人的窗外,回过头来,问:“你跟娘亲说什么?”

父亲轻轻地抱起她,同时,比夜风更轻的声音拂过她的耳边,“我跟她说,我很想她……”

……

那时,她不懂,但听完父亲的话,她哭了。

如今,她懂了,她却不想哭,因为她知道,爹爹和娘亲团聚了。

真好,爹爹再也不用让月亮代他传递他对娘亲的思恋了。

她垂下有些酸涩发热的眼睑,微微一笑。爹爹和娘亲的爱如花一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绽放着,而她,是他们留在今生唯一的一枚果实。

她该活得开心一些啊,她是在爱与期待中出生的呢,或许生命中很多事情都会变,但她坚信,爹爹和娘亲对她的爱不会变。

她抬眸,淡淡扫一眼散发着月光般清辉的湖面,准备“还寝梦佳期”,然而湖心的一点异常却让她停住了正要回转的身子。

湖心的睡莲上有东西!

她睁大眼睛细看,像是一个人,侧卧在那片睡莲之上。月光虽亮,但湖心离她的屋舍有一段距离,她隐约看出那人的形态,却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她还是一下兴奋起来,有人了耶!

她旋转身子,风一般地冲出门去。

四周一如既往的静谧,茸茸软草随着她的步伐轻蹭着她柔嫩的足底,有些凉,有些痒。

她站在湖畔,定定地看着湖心那片玉簟一般的睡莲,脸上笑容渐消。

湖面澄如平镜,波纹不兴,何来人影?

她自嘲一笑,肯定是自己孤独了太久,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吧。人怎能躺在那睡莲之上?再好的轻功,也不至于能在睡莲上侧卧不沉吧。

她看着面前这片带给她太多惊奇和幻想的湖泊,心里又想,这湖中生长的荷花如此巨大,或许,那睡莲也与众不同,可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

她滑进水中,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睡莲很普通,除了花叶较一般的睡莲更有质感,香气更为清冽外,并没有特殊的浮力,她伸手轻轻一按,玉盘似的叶子便被她按到了水下。

她游回岸上,有些失望地在岸边坐下,看着重归平静的湖面,突然想起,那位名叫燕洱的女子说这里阵法遍布,也许,那片睡莲也是一个阵法,那里其实是有人的,只是她不通窍门,看不见而已。

如此想着,她又兀自欣喜起来,对着那空无一人的湖面道:“嘿,你好呀。”

清脆的声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动听。

“我叫秋雁影,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告诉我?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也不想告诉我?那我就猜了,我猜,你是这里的主人对不对?”

“不说话就是默认哦。你为什么从来不出来呢?你那边更好玩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呢。”

“不可以啊。那,是不是你让燕洱姐姐叫我来这里吹箫的呢?我只会吹这一首,你听了一个多月了,不觉得腻吗?如果你听腻了,可不可以放我回浣纱湖?”

“你要考虑考虑?那好吧,我等你答复就是了,明天能不能告诉我?”

“就明天?你答应了,不准反悔哦。嘻嘻,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女孩自语半天,跳起身来朝湖心挥挥手,转身向木兰树下跑去。

次日一早,熙儿醒来,去湖边净了脸,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轻轻叹了口气。昨夜,又做梦了吧。

无精打采地游荡了一上午,这个地方看起来宽阔,可你若想走出去,就会发现每一面都是死路,她进来时是穿过了那方碧青色的石壁,可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却再看不见那块石壁了。

她很想找那个名叫燕洱的女子,请求她让她回去浣纱湖,可她没有办法找她。

她本来想,既然每天有人给她送饭菜送换洗衣裳,那必定每天有人会去她的小屋内吧,所以她就在屋里守着,想请那人代为传话。可每次只要她一出神,甚至一眨眼,饭菜和衣裙便似凭空出现一般,她守了好几天,愣是没看见半个人,最后她终于决定放弃。

昨夜,她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可如今看来,这里除了她之外,那里还有别人?别说人了,就连鸟啊虫啊这样的活物都没有一只。

她摘了两个石榴,将一个剥开,又扯下一片荷花的花瓣,将石榴的果实放在那小船一般的荷瓣内,洁白如玉的花瓣衬着那红润如珠的石榴籽,漂亮得让人不忍下手。

她一个人默默地吃了几颗,水润甘甜,可无人分享,终究还是无味的。

她低头看了看另外一枚石榴,它已经果实饱满得裂开了一个口,恰似咧着嘴在那笑似的,她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

辛苦片刻,她将笔一扔,掌心托起那个被她画上眼睛鼻子的石榴,看着它分外滑稽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哦,怪不得昨夜你不肯见我,原来你长得这么丑,哈哈,你还笑,太好笑了。”

她将石榴往草地上一放,指着它的鼻子道:“喂,我说,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今天要给我答复的。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啊?”

“什么?你决定不让我走?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这人怎么这般霸道?我知道,杨婆婆告诉我,我不能问,不能拒,可我很孤单呀,我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想找点事情做,天天这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都要疯掉了。”

“不关你事?你竟敢说不关你事?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哦,你这家伙,我真的对你忍无可忍了,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不敢惹你!”

女孩突然抓起那颗石榴一顿猛揉猛掐,少时安静下来,看着已被她弄得模糊一片的那张脸,又低低地叹了口气,无聊地往后一躺。

正上方这缕云像条丝巾,它后面那朵云像朵浪花,咦?它左边那朵云好像吃得只剩一颗的糖葫芦哦……

不多时,女孩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突然醒来,刚刚睁开眼,眼角白影一闪。

她急忙睁眼转头,却见一白色身影已在两三丈之外。

“不要走!”她急急地叫道,翻身起来追过去,手里还抓着那颗石榴。

那白影似有些犹疑,又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

离那白影三四米远的地方,熙儿站住了。

这人的背影修长高挺,纯白色底衫外面的那层罩纱泛着淡淡的水色,注目间,似乎还能看见水纹波动。苍黑色的长发泛着冷莹的光芒,一缕缕丝绦般地披散在背后肩头,顺,直,亮。

这是个清隽如诗的背影。

熙儿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小嘴,试探道:“不管你是谁,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实是害怕了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害怕了对着空气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背影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仿佛只是以这青山绿水为底色的一副人像画而已。

熙儿紧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又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那背影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几缕发丝随风杨柳般微微飞扬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的,似风一般轻轻地转过身来。

熙儿眸光上扬,同时,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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