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不知王掌柜的纠结,喜滋滋地领着十两银子,转头便去买了一堆补血益气的药材,又去了前几日买画材的地方。这回没吝啬银子,一下子将笔墨纸砚还有颜料都升级了。
古往今来的好画材都不便宜,安瑶的十两银子还没捂热就快耗完了,剩下的只够再住几天店。
挣钱之路漫漫,任重道远。
安瑶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客栈,续了房费,继续闭关。
她也没别的手艺,唯有画画,自己既有极大的热情,现在看来靠它吃饭也不太困难,自然要精益求精的。
好在没过几日,雅竹斋的伙计找上客栈来,带来了好消息。
她和王掌柜的都没料错,安瑶的画,技法虽然还欠火候,但足够新颖,也足够唯美。精妙又新奇的构图和雅致的色彩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不太能接受这种新颖的画法,自然也有极为欣赏的。
八幅画很快都卖了出去,价格从十二两到五十两不等,一般都是小富之家带走的,因着买不起名家的大作,又觉得安瑶的画瑕不掩瑜,精彩之处,实在也不必名声在外的大家差。
安瑶表示,她这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钻研的结果,小意思小意思。
这一来,她在经济上,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手头的银钱足够在偏点的地方买一个小院子了。
王掌柜笑得更热切了许多:“苏姑娘吉言,双赢,真的双赢。”
甚至送了安瑶一方好墨。
安瑶投桃报李,将练习作中满意的作品又挂了一批到雅竹斋。
王掌柜再也不嫌弃安瑶的黑面皮和额前有些吓人的痘痘了,这简直是个招财娃娃呐。
要知道其他卖得好的书画家,多有些文人散漫的脾气和清高味儿,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还有米下锅,可不是谁都愿意总是画画写字来卖的,觉得掉份儿。
安瑶这般高质又高产的,可实在不多见了。
更何况,这回拿来的作品,眼见得又比上回成熟了。
安瑶表示,上次真的是她手太生了……
就这么着卖了几次画,鉴于悦来客栈的老板每次看她到后厨熬药都露出怪怪的表情,一副生怕她身染重疾死在自己店里的模样,安瑶权衡再三,在京城里逛了几日,又请王掌柜帮忙介绍了一个靠谱的中间人,置办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地段不算太热闹,但也不至于太冷清,最重要的是左邻右舍都是老实人,治安也挺不错。安瑶一个女孩子独住,还是要小心些安全问题的。
王掌柜初看精明又爱跟人保持距离,熟了之后竟是个颇热心的性子,帮了安瑶不少忙,甚至问她有没有成家的意愿,自己认得不少青年才俊……被安瑶一头黑线地拒绝了。
成家这个概念,离她实在太遥远了。直到搬进了新院子,又添置了些新东西,安瑶还有一些不真实感。
曾经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白领,每日上着枯燥无味的班,业余从不放弃自己的爱好,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自己画个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终有一日能克服没有早学画的劣势,成为惊艳世人的画家。
然而一场莫名的穿越,让她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在这里,她接触了不少人,有恶意的,有善意的,但她似乎从没考虑过,找一个人,成家立业。
王掌柜一提这茬,不知为何,安瑶心里头忽地浮现起萧北炎的脸来。
随即摇摇头,把这个有些奇怪的联想抛到了脑后。
虽然安瑶从来不自卑,但也清楚,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两人的身份宛如云泥之别。
齐大非偶,不中,不中。安瑶念叨了两句,猛地回过神来:明明自己对萧北炎没什么深的想法吧?怎么这会儿念叨了这么久?
拍拍有些发热的小脸,安瑶面色古怪地想,自己该不会有什么该死的雏鸟情节吧?
算了算了,自己时不时变回狐狸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想什么萧北炎。
呸呸呸,不对,是想什么成家的事啊……
接下来好一阵,安瑶白日里一门心思地画画,夜里头就化为狐狸休息,修炼,减少消耗。她的手头不算紧张,补药也就一直没有断,有时候吃得好些,有时候吃得差些,每次都能感到自己在缓慢地变强,就连小狐狸状态的身板儿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与左邻右舍也熟悉了一点,跟安瑶关系最好的是东边的葛大娘。葛大娘身材高大,嗓门洪亮,做事利索,为人热心,安瑶新搬进来时,帮了她不少忙。
葛大娘的丈夫与王掌柜认识,似乎还挺要好,有这层关系在,葛大娘与安瑶也就愈发亲近了几分。
葛大娘自己做得一手很不错的针线活儿,但她不觉得自己的手艺厉害,倒是很崇拜安瑶。觉着这小姑娘看着不起眼,但画画实在太妙,人也文气又大方,简直像大户人家读书学琴长大的小姐。
安瑶哭笑不得地收下她送来的N个美白祛痘偏方,内心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葛大娘来。她……她其实真的用不着这些方子来着……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安瑶。
现在她生活相对安定了,不必四处奔波,也不必总是抛头露面,倒也不必把自己弄得太灰头土脸了。于是某一日,她给自己做了几身新衣服,又跑去葛大娘的家中,惊喜地表示,自打用了葛大娘的方子,自己的痘痘少了不少。
咳,事实上,那方子的确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倒也不算误导葛大娘。
葛大娘喜不自胜,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安瑶,一拍大腿:“哎,美白的效果也不错,瞧你这丫头,面皮也细嫩了一些。喲,这么一看,其实你的五官还真是挺标致呢!”
安瑶笑眯眯地说:“多亏了大娘费心!”
“唉你这丫头,客气啥!”葛大娘也开心了,还给安瑶包了顿饺子吃。
安瑶过得安逸,自以为完美融入了京城生活,完全没想到,在靖王府,有一个人还时时关注着消息。
这一日,一名影卫带回了一张美人画,在汇报完近日京城的各种新动向后,提到了安瑶:“前一阵,京城独自来了个青年女子,名苏巧儿,擅画,作品近日在京城中极受欢迎。”
萧北炎不甚在意地展开画卷,也为这从未见过的风格吸引了注意力,随口问道:“哦?画得倒不错,是哪位的高徒?”
说着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当下名士的风格,却找不出一个有类似影子的。
影卫摇摇头:“无人知晓。”
“……哦?”萧北炎倏然抬起头,“有意思。”
日理万机的靖王爷,难得地对京城里的流行画感兴趣起来。
“狐狸尾巴,总是有藏不住的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