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提心吊胆了几天,到底没见萧北炎带着人马杀上门来,稍稍安心了几分。
但她反复地回忆了一下那日萧北炎的言行,总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似乎是掌握了她的秘密,好整以暇地来堵人一般。不由地纠结无比,吃饭都不香了,还惹得葛大娘担心地问了几次。
但葛大娘很快顾不上安瑶了,她自己家里出了个大麻烦。
事儿出在葛大娘的丈夫那边。
安瑶因着与葛大娘的亲近关系,稍稍听了几耳朵,明白了一个大概。
却是她丈夫领了少东家的命令来,是卯足了劲儿要在京城打开生意的,日日早出晚归,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新开的绣房上。少东家出身江南,家里丝绸的生产和修制已经非常成熟了,但想要在京城一炮而红,只有这些是不够的。
于是葛大爷费了很大的劲儿,寻了苏州那边有名的老师傅,设计了一大批新颖的花样子,就等着各个富贵人家要制备冬衣之际,拿出来惊艳一下整个京城。
结果花样子到了京城,一船一船上好的丝绸也运到了,还没来得及惊艳亮相,京中几家老牌绣房就同时推出了同款花样子。
这一下,哪怕葛大娘家的绣房连夜赶工,也没人家快了。落了先机,花样又不能翻新,谁乐意特地找一个新牌子做衣服?大户人家都爱暗地里较劲儿,万一做出来不合心,穿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葛大爷是个要强的,差点没气厥过去,在家里躺了好几天。葛大娘又要管绣房,又要照顾丈夫,人都瘦了一圈。
安瑶提着补品去探望,葛大娘愁眉紧锁。
安瑶问:“大爷的病好些了吗?”
“老头子倒是没事,就是一下子气着了,缓缓就能过来。”葛大娘道。
那便是绣房的事太棘手了。
安瑶再问:“绣房那边,找另外的师傅出新的花样子,还来得及吗?”
葛大娘摇摇头:“谈何容易啊,已经被那帮腌臜东西偷走了最好的,现在时间紧迫,除非马上能出一批更好的,否则,置办冬衣的时间已过,整船整船的料子都过了时,损失几乎不可估量。但之前老头子亲自去谈成的,已经是苏州那边最好的师傅了,唉……”
葛大娘手边全是一摞摞图册,里头画着历年最受欢迎的花样子,她一会儿寻摸着把往年的经典花样多做些出来,一会儿又觉着模样老了应当不受欢迎,十分丧气。
这些倒是市面上也能找到的,因此安瑶征得了对方同意后,也拿起册子翻了翻。
绘画和平面设计有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当初安瑶一时兴起,还真的转去做过一阵平面设计,记下了无数经典案例后,融会贯通,在网上接了一阵设计的活儿。有美术基础打底,她上手非常快,风格也鲜明,还拥有了一小批粉丝,
虽然后来太忙了就没有继续。
但有些事儿,拣拣还是比较容易的。安瑶翻了几本,就大致明白了这些年刺绣的流行趋势。又看了看今年传说中的大师傅设计的花样,琢磨琢磨,心里便有了底。
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在画板上铺好纸,唰唰唰地画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拦住了急火火要出门的葛大娘,把设计稿递给了她:“大娘,您看看这个。”
葛大娘先是不解,待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整个人蓦地震了一下,惊讶无比地抬头看了看安瑶,又飞快地低下头开始翻底下的几张纸。
“巧儿呀,这,这些都是你昨晚回去后画的?”葛大娘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安瑶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拿出的这些稿子,是非常优秀的。还是那句话,她不见得多有创造力,但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曾经生活在一个与这儿完全不同的世界,见过了无数与这边不同的东西,见过无比辉煌的其他类型的艺术。背靠着深厚无比的文明成就,稍微拿出一些来,便足以惊艳另一个不曾见过它们的世界。
葛大娘的手不自觉地将画稿越抓越紧,意识到之后又忙不迭地放开,像对待珍宝似地抚了又抚,不太确定地对安瑶说:“那,巧儿,你现在把它们交给我的意思是……”
“若您看得上,我还有其他不少点子,完全可以和您的绣房合作。”安瑶主动接话。
她在商业一途,其实没有太大野心,也没有奇货可居坐地起价的意思。葛大娘平日里关照她不少,现在有了难,自己能帮就帮一把,顺道自己也挣点钱,利己利人嘛。
葛大娘差点没哭出来,红着眼圈站了几秒,忽地将画稿往安瑶手里一塞,又大力地抱了她一下:“好孩子,大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你等一下,我让少东家亲自来跟你谈!”
临末了还丢下一句话:“记得要贵点!”
安瑶抱着画稿,看着葛大娘一个趔趄差点没摔着,摇摇头笑了起来。
这种对别人有用的感觉,还真的蛮不错的。
葛大娘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敲定了安瑶与少东家见面的时间,还给她透了个大致价格的底,又叮嘱两句:“当然啦,你现在是江湖救急,东西又是真的棒,完全可以要得高些。”
看那架势,倒是恨不能代替安瑶跟少东家砍价,生怕安瑶吃亏。
安瑶看得好笑,握住葛大娘的手:“大娘,您就放心吧!”
她本来有些好奇葛大娘口中精明能干的少东家是谁,等真的见着了人,倒是有些意外。
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半个熟人,当日在雅竹居卖画时遇到过一次的,身上带着几分潇洒的俊美青年许晟远。
许晟远倒似是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冲着安瑶笑了笑:“人生何处不相逢,苏姑娘,咱们倒是有缘。”
安瑶也觉得颇巧:“许少爷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这才知道,除了绣房和雅竹斋,这位许晟远在京城还铺了其他生意,倒真真是雄心勃勃。
许晟远也诧异于安瑶的眼界,自己随口提一些东西作为试探,她似是毫不费力地就消化了,理解起来竟是完全没有问题。
安瑶:废话,穿越前的世界五百强,哪个生意不比你做得大?也没啥好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