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客栈风不凉,人心透凉世无情。淡云残月年年有,一梦大醒已非昨。
夜,凉风客栈风呼呼,乱窜的呜叫,心事不安的中年老板探出头,裹了裹身上的寒衣,消失在百转千回的羊肠小道。
晓风在屋内看着白晃晃的利刃,双手战栗,“不知作何选择。”把刀藏在床下的一个小洞中,卧身翻来覆去。
隐隐不安,对着桌子上的菩萨又拜又跪,“我可没有杀过人,菩萨保佑。”
蒋英想必累了,梦中时时浮现游侠儿的影子,远观而不可靠近,梦醒心乱。
暮老头,腰间葫芦酒已见底,酩酊大醉,梦里剑惊冷汗。
翌日,天微微芒,叶落霜寒。
暮老头已在窗外凝视许久,风刮白胡,眼神眺望远方。
轻拍蒋英房间的门扉,“英儿,起床了吗?”
“爷爷,我起来了。”轻开门扉,今日换上了一袭淡红薄袍,身材凸凹有致,展露无遗。
“好个天女下凡。”暮老头大赞。
“爷爷,你就别拿孙女开玩笑了。不管多漂亮,孩儿不还是您最乖巧的英儿”。暮老头大喜。
下楼时,二人前往陌生男子房间探望,男子依旧未醒,神采不凡。“看样子,他快醒了。”暮老头摊开他的手心,神情复杂。
“刀剑里出来的人,那个是体无完肤的。如果有,那也只有徐老怪了。”暮老头眼神中一阵仰慕。
“清风徐来一飞剑,百步穿杨例无虚,天下剑道至无穷,此人独占九十九。”,眼中突闪过游侠儿的身影,一个“像”字飘荡在空中许久。
英儿看着暮老头的背影,总觉得爷爷最近不一样,又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的脚步缓缓下楼。
“客官,下楼了,小的早已备好精心烹饪的早餐”。晓风一脸的笑意。
凑着脸向蒋英,“姑娘,今日甚是不凡,此美在山河镇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眼神片刻也离不开。
暮老头一声冷语,“晓风,你看着我们吃饭,哪里能吃的下啊!”晓风悻悻离开。
蒋英一阵好笑,细嚼慢咽,微饱。
“英儿,爷爷出门了,看看今日能否收些卦钱,你可要好生照顾那男子,此人非池中之物。”一阵叮咛之后,便离去。
上河镇街上,热闹非凡,暮老头湮没在人流里,“暮半仙”的杆幡随风飘摇,听见周围之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山河镇昨晚可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昨晚百里街的孙府家主孙大屠,七里香柳府家主柳纷飞,九步巷的韩掌门惨死家中,听说死状极惨,一招毙命,血流遍野。”众人脸白心栗,惶恐不安,倒吸一口凉气。
空中一句“死有余辜”,打破众人的描述,一个白面书生迎面走来,身虽弱,气度不凡,“此三人,心狠手辣,欺压平民,屠戮过往旅客,人尽皆知,手中沾染无数鲜血,若是知晓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我叶敏之定当一生追随。”众人大惊,面面相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暮老头追上叶敏之:“我看少侠谈吐惊人,气度不凡,可否让老朽开开张。”
叶敏之丝毫不停脚步,渐行渐远,暮老头不在纠缠,一句“世人都道人心古,不古何来百世安。嫉恶如仇苦无止,行侠仗义路无头,何如。”
叶敏之停住脚步,从怀里扔出三个铜板,“先生可否一卦赐之。”
“少侠,十六楼头有答案。”
叶敏之叩首拜谢,消失在人流,“他不知道答案是否在那里?但老者一语中的,却让心头苏醒。”
“真像我,小时候,这又是一段不平如初,侠骨柔情,可惜善始善终有几人。”暮老头点点善感。
停驻在一酒肆旁,立杆幡于墙头,黄布铺地,叫唤“知生知死,知福知祸,知贵知贱,前生之事,未来之果,算卦解命,去祸消灾。”
“先生,可否看相?天庭饱满,必有大福。”
“少女,可否求姻缘?暮半仙千里结姻缘”
“壮士,可否求功名?一举功名天下闻”
……….
一上午除了叶敏之那三个铜板,空口喊破喉咙,千百人转即消,生意惨淡,看来今天又得喝西北风了,暮老头心头一阵失落。
大吼,“不准,不收一文钱”,铜铃铛摇曳。
脚步越来越近,一个倩影停驻在摊子前,“老者,可否与我算一卦。”丝丝笑意。
暮老头抬头,“英儿,你怎么来了。”
“爷爷,房中太过压抑,那男子睡得昏天暗地,所以我出来逛逛,被爷爷的熟悉的声音吸引。”
“英儿,爷爷挣了三个铜板。”暮老头高兴说道,快看。
过往行人看见算命摊口多了一个妙龄女子。容貌艳丽,宛若天仙,一颦一笑若吐芬芳,风拂流发百媚生,无不被吸引停驻。
尤其是女子绣口一吐“上知天命,下知风水,前生之事,今生之路,未来之果,尽赋暮半仙”,轻柔的声音像是秋日的一轮暖阳,让人温暖舒服。
“老者,可否帮我算算未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扔出一锭白银在黄布上。
“好说,先生,观阁下体态丰满,满面红光,目光炯炯,谈吐清晰,声如洪钟,必有好人缘。过客匆匆,可否借右手一用。”男子连连点头。
“阁下之手,纹理密布,心中郁结,前布积云,分叉错乱,必有一祸,后布通途,一纹清晰,四十出头,必随愿,富甲一方,唯……。”
“唯什么?”男子焦急追问。
暮老头一言不语,看着男子,男子赶紧再下一锭白银,“好吧!我今日就帮人帮到底。”暮老头缕了缕空中的白胡子。
“阁下,子嗣可安?”
男子大惊,“先生,可真神机妙算也。”
“阁下子嗣积病已久,必受大惊,时日无多已。”男子不敢相信,可老者说的深入心底。
“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这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暮老头若有所思。
男子唤来下人,“还不拿白银过来”,端上足足有百锭白银,羡煞旁人也。“先生,只要救犬子一命,在下无以为报,只要有需要,定当报答救命之恩。”暮老头命英儿收下白银。
“这破解之法,便是阁下一月内送其前往千山佛门静修十年,便能转祸为安。”
男子磕头,在下南荒赤固城石念志替犬子石言愁谢过恩人,转身便快步赶往赤固城,离去之际,暮老头写有手书一封相赠。
文:今有石言愁,身患重病,唯有佛门万经,方去业障,望大方圆觉大师悉心照料。
一个暮字落笔。
围观人群见老者如此三下五除二,便把男子的命运前途算清,难以置信。
人群中窜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身背利刃,斜眼看了一眼蒋英,目瞪口呆,“老头,我来算算我与这女子的姻缘”,手指蒋英。
旁人一阵讥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纷纷指责男子,不料男子不喜,抽出刀来,“你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围观之人吓得离得远远的,男子微收其刀,笑呵呵的对着暮老头说:“老头,这卦算是不算,算的不好,可别怪我。”
暮英看见男子,厌恶至极,长的奇丑无比不是错,偏偏心地扭曲,行为乖张,还想娶本姑娘。一句冷哼和担忧,眼神中闪过游侠儿的身影。
“侠士,卦肯定要算,可有钱否?”暮老头平和道。
“你去打听打听,我杨老虎什么时候付过钱,就算付过,也是死人”,眼神凶狠无比。
周围行人指指点点,“就这厮模样,还叫老虎,我看叫跳蚤还差不多。”一个妇人眼神鄙夷,跳出一句。
杨老虎听见有人骂他,追着众人连踢带打,众人越离越远。
“老头,这卦无钱能算否?”
“壮士,不能算,坏了规矩。”
“规矩是屁,能有命重要,你怕是不怕死。”
“我怕死,我怕老死,不怕强权逼死。”暮老头义正言辞,要是以前……
“要是以前,怎样?”
“没怎样,反正今天你就是,瞎子点灯白费油,脱裤放屁上茅房,瘸子赛跑瞎胡闹,哑巴唱歌无人听。”
杨老虎气不打一处来,提刀就想砍暮老头。
此时,空中传来一阵咆哮,“杨老虎,你这厮长本事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只见一个纨绔子弟,肥头大耳,腰圆膀子粗,脸上赘肉横飞,肚皮摇摇晃晃,嘴里吃着花生,边吃边扔,后面跟着一帮胳膊大,腰膀子圆的家丁在后,推开一路上的人流,挡路的横踹几脚,飞扬跋扈。
旁边人大惊,“什么风把这尊菩萨吹来了,这可是个出了名的恶鬼,仗着他爹的本事,养着一帮江湖谋财害命的主,无恶不作,干了不少偷鸡摸狗、奸淫掳掠的勾当,可惜谁叫他有个护犊子的好爹。”众人闻风色变,冷汗直流,敢怒不敢言。
杨老虎看见吴大志,吓得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吴少爷,不知道您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刀愣在半空中,连爬带滚凑过去,吴大志一屁股坐在杨老虎的背上,注目到愣住的蒋英和老头。
讥笑道,“老虎啊,长本事了,敢拿刀指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这块地,由我姓吴的说了算。”起身对着杨老虎的头就是一脚暴踢,众家丁冲将过去,连打带踹,抽出身上的鞭子便是一顿暴愁。
“爷,您就饶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吴大志一阵冷哼,手一挥,缓步走向蒋英。
杨老虎的喊叫声,越来越小,浑身鼻青脸肿,变成一具尸体躺在酒肆旁,围观群众吓得脸色苍白,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谁敢离去,下场就和他一样”,吴大志骇人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吓得众人不安,双脚不住发抖。
吴大志一尊赘肉缓步走向算命摊前,笑眯眯,“大爷,可否帮我算一卦。”
暮老头一惊,“刚过狼窝,又入虎穴,没一个好人。”
“公子,算卦当然可以,不知公子算何卦?”
吴大志手轻浮一指,“帮我算算,我与这姑娘什么时候成亲。”
暮老头吓得一惊,手微微一抖,蒋英一脸白眼。
“这位公子,姻缘乃天定,非人为,随缘。”
“随缘,好啊,在山河镇,我看上谁,谁就是随缘,你们说是不是。”吴大志眼扫四方。
一声“是”冲破云霄,围观众人脸上显得极其不自然,“这爷两,看来今日要倒大霉了。”,无不替他们捏一把汗。
暮老头哈哈大笑,“笑话,你还能胜天。”
吴大志不怒反喜:“你们说,我能不能胜天”
众人迫于威严,不敢说“不”。
“老头,今天这卦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不要说我欺负你们。”吴大志,一个花生壳扔向暮老头。
“好,我算,骨格定一生之荣枯,气色看行年之生死,我看阁下气虚眼恶,语乱相霉,印堂发黑,齿黄刻薄,阁下命不久矣,愿难如偿。”
吴大志大怒,一把花生扔地,“你敢咒爷爷我死,我让你不得好死”,露出狰狞面目,双手挥舞,“把他们给我带回去,我要慢慢折磨他们”。
七八个家丁如收圣令,前赴后继,冲向蒋英和暮老头,掀翻摊子,撕碎黄布,杆幡断裂,铃铛脱落,发出哀鸣的丁声,一个壮汉眼看就要一拳挥向暮老头,蒋英跌落,银子洒落一地。
吴大志凶神恶煞,在一旁看着,围观路人恨得咬牙切齿,“真是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一个男子穿越人流,一颗石子打在壮汉的拳头,手掌断裂,痛的无法言语,因为力道太大了,七八个石头朝空挥去,一石一壮汉,纷纷落地,痛的在地上打滚。
“是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吴大志看着地上散败不堪的家丁,大怒“他妈的,没一个有用的东西。”
只见一个男子从人流的眼神中,缓缓走向吴大志,断断续续的说出,“命有时候是借的,孽作多了,便用光了,就该还了。”
围观之人看着这个行侠仗义的男子,绝色的脸庞,唯一就是一袭纯白的衣服,脏兮兮,邹巴巴,破败不堪。
蒋英和暮老头转头一望,眼神意外,“是他。”
何人鸣不平,正气浩然存。气凛然,势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