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千夜带人赶到李弘文的府邸,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令狐千夜让人将李弘文的府邸里里外外全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听到了卫褚的来报,只在地牢里面找到了一具浑身烧焦,面目早已辨不清的尸体,散发着阵阵的恶臭,蜷缩着。
令狐千夜赶去只见到,慢慢地靠近那具烧焦的女尸,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看见那女尸抱着双腿,蹲坐在墙角,有只手紧紧地攥着什么。
令狐千夜伸手去掰开,引入眼帘的是他亲手给抚音买的簪子,令狐千夜抬头看着那面目全非的脸,伸手轻轻触碰,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抚音就这样被烧死了。
卫褚抓来一个数日前被李弘文解散回去的守卫,“把你知道的都交待清楚。”
守卫浑身打着摆子,颤抖地弯着腰,吞咽了一口水,“那日老爷回来,带回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然后呢!”卫褚抽出剑架在那个守卫的脖子上,“你最好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
男子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小的绝不敢有半分隐瞒,夫人瞒着老爷就直接将人带入了地牢,把人弄醒之后,就……”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就用刀片把脸划花,再倒上、盐水,后来老爷回来,把夫人带了回去。”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地牢之中,别提多瘆人了。
令狐千夜攥紧拳头,额上的青筋暴起,她一个那么怕疼的人,遭遇了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该是有多无助啊。
“还有呢!”卫褚也是怒极了,一脚踢在那个守卫的背上。
“那名女子就被扔在了这,每日送一碗水吊着命,据看守的兄弟说,那个女的,每日就抓地牢中的老鼠还有蟑螂果腹。
有些时候陷入昏迷,分不清白天黑夜,口中总会念叨着一个名字,我当时也不信,这女的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还惦记着谁呢。”
令狐千夜愤怒地一拳将那个守卫打到在地上,“那个名字?”
守卫捂着脸,嘴角流下了一丝血渍,委屈地说道:“就只记得一个字,叫什么夜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如五雷轰顶,捏紧手里的簪子,颓败地往前走着,他的音儿。
卫褚望着那落寞,带着凄凉的背影。利落地挥剑砍了那个守卫的脑袋,“将、将这具尸体带回宫吧!”他也无法相信这具尸体就是抚音的。
令狐千夜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理朝政,去它的天下黎民,他只想好好守护抚音一人。
可是现在他最想守护的人不在了,远远地离开了,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趴在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那已经褪去了光泽的蓝紫色银制莲花簪,泪水画出眼眶,经过鼻梁滴落在桌子上。
抚摸着抚音最喜欢用的红棋,眼前仿佛还能见到抚音的音容笑貌。
眼前好像真的出现了抚音的笑靥,在对他说着:“阿夜,来陪我嘛,这太冷了。人家好想你啊。”
令狐千夜脸上扬出了幸福的笑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抚音的容颜,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令狐千夜将自己的腰带扔上房梁,踩上凳子,看着虚无的空气,说道:“音儿,都是为夫不好,现在为夫去陪你了。”
说完这句话,脚一蹬,椅子倒在了地上。
令狐拓哲拧着双眉,他刚刚接到文昊传的消息就带着香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香菱早已哭得晕了过去。
神色很是凝重,那个调皮狡诈的女子,就这样离开了。那他的皇兄该是要难过成什么样,别寻了短见。
抛开脑袋里面这可笑的想法,他的皇兄不是这样的人,才刚刚到休德殿的门口就听见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不好!”用力踹开门,就看见令狐千夜的身子在房梁上晃荡。
急忙把令狐千夜抱下来,可人早已陷入了昏迷,“快去叫御医!”
“快传御医!”张福达慌忙地朝外面大喊。
万俟风正准备来找令狐千夜算账,听见这里面的响动,迈腿走进来,看见令狐拓哲抱着令狐千夜的身子。
摸了把山羊胡子,眯着笑用脚踢了一下令狐千夜的腿问道:“这小子死了没!”
“神医,别胡说了,快救我皇兄。”令狐拓哲急切地冲万俟风说道。
“老夫凭什么要救这个害死我徒儿的负心汉,最好是死了算了。”
“神医,抚音姑娘也不希望皇兄有事啊!”
万俟风一想,“对噢!快把这小子放到床上。”从腰间取出银针,扎在令狐千夜的身上。
令狐千夜醒了过来,跪在万俟风的跟前,“大师你让我给抚音抵命吧,是我对不起她。”
万俟风愤怒地说道:“想死,我徒儿不想见到你这张脸,我怕恶心到我的乖徒儿,你死一次老夫救一次。”
令狐千夜去了抚音的优璇宫,昔日迎来送往,繁华的景象早已不在,荒凉的杂草丛生。
那因为没有了宫人定期打理修剪的一草一木,杂乱地生得甚为茂盛。
算算他已有数月没来抚音这瞧她了,心中的愧疚还有难以言说的苦涩顿时一齐涌上心头。
他多次犹豫着是否要进入抚音的房间,最终敌不过心底的惦记,还是推开了门。
手一寸寸地抚过抚音的坐过的桌子椅子,用过的茶具,进到抚音的闺房之中。
被子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不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宫女,以抚音那懒散的性格,可没那个耐心去做这些事情。
坐在抚音常坐的椅子上,镜子中自己那凹下去的眼眶,脸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打开抚音梳妆的匣子,看见那封抚音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
阿夜,抱歉我坚持不下去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即使我离开了,你还是会发现第二日的阳光依旧会暖暖的照在树杈上,那时的你大概已经放下或者获得了你想要的东西了吧!
你不知道我多想能老了和你坐在树下聆听花开的声音!只是我没有福气,你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我。
这些日日夜夜,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院中,整日翘首以盼。
由一开始的希望你能来看看我,到最后的,哪怕是你路过,我能瞧上你一眼也好啊。
也许你会想,既然是想我了,那就来看我啊!可是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胆小鬼,我怕自己一腔热血地冲上去,却换来你冷冷的七个字。
‘滚!朕不想见到你!’瞧,我都知道了你的表情了,肯定是横眉冷眼的。
你不知道我的心是玻璃做的,禁不得摔的。第一次摔碎了,我能再补好,第二次我也能再补好,可是每一次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去修补。
时间一长,就算是我有心去修补,也无从下手,无能为力了,那个时候,我就只有选择换心了。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总是会仰望天空,看着淡淡的白云,蓝蓝的天空,这个时候我的心就会平静一些。
在这静美的时光里,没了我,你的身旁一定会有你喜欢的人陪你白头。
虽然你利用过我,也伤害过我,只是我怎么到死了还在为你这个混蛋着想,还是忘不了你。
还记得我曾经陪你奔波的过程,也许你已经慢慢地淡忘我了,那时的我在你的心里什么也不是吧!
当你老了,你和她的孩子都长大了,沐浴在阳光下,那时的你,心中是不是会掠过那个熟悉的身影,会不会忘了那一个傻傻爱着你的小安子。
会不会忘记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呵!那应该只是对我来说的刻骨铭心吧。
你说过当你老的时候,步履阑珊,那时最渴盼的或许就是能有一个一路陪你走来的人,站在你的身边,永不厌倦的听你讲你一辈子也没有讲完的故事。
记得我说过,人会老,会死,时间短促,所以要早早遇见,及时相爱,用尽全力。
你却很不解风情地回了句“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最美的爱情,不是天荒,也不是地老,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总有太多碎了的时光印在心上,偶然不经意的闪现,带来心上不可名状的灼烧,那样疼痛。
我很开心,在我最美的流年里遇见了你,一个我想用我的整个人生去爱的人,但是当爱和自尊一次又一次被践踏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悟了。
缘起缘灭终有时岂是人力可阻挡得了的,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亦可以与她共白首。
十年时光如流水,一忆当初倾城遇。
至此希望我们最最尊敬的皇上能天天快活,无忧无虑。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你依旧是你的旷世奇才,天下独尊。我仍然做我的寻常女子。
不必再仰望着站在山巅的你,关于你的喜悦甜蜜就像是花芯的期待,仿佛是敬仰,亦或是爱慕。
看完信的令狐千夜早已是泣不成声了,大喊着:“音儿,你回来啊,要打要骂,想怎样都随你,只要你回来啊。”
呢喃着:“我许你盛世繁华,也许你云卷云舒,一世一双人啊,只要你回来,不要再和我玩捉迷藏了好不好。”声音越到最后,越低。
晚些时分,令狐千夜抱着抚音的被子沉沉地睡着了,那梦里有两人去参加河灯节的情景。
也有两人在山上拜天地的乌龙,她狡黠的表情,一直都藏在他的心底,不曾忘记。
“皇上!”被及其不协调的声音打扰了。
令狐千夜揉揉眼睛,看向空空荡荡的房间,很是受伤难过,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他的音儿。
门外的声音还在不厌其烦地喊着:“皇上,臣妾来给你送羹汤了。”她听张福达说令狐千夜已经一日没进食了。
“皇上,臣妾进来了。”璃织说道。
正准备要推开门,令狐千夜‘砰’地拉开了门,“你站在门外就可以了,以后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这。”
璃织委屈地说道:“皇上,臣妾……”
“住嘴!”这个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与抚音天人永隔的。
打翻璃织手中的羹汤,汤汁洒在璃织的手背上,马上就红了一片,令狐千夜还是满不在乎地问道:“痛吗?”
璃织点点头,她开始有些恐惧这样的令狐千夜了。
令狐千夜大声吼道:“可是再疼也没朕这疼,这儿!”指着自己的心脏。
“张福达,传朕旨意,今日起,赵妃降为美人,禁足。”
说完狠狠地瞪了璃织一眼,转身关上门。
靠着门,咬着拳头,无声地仰望着房顶,他恨璃织将他们拆散,可他更恨的是自己。
璃织无神地走回宫中,满心的狼藉,她付出一片真心却还是感动不了他,那往日的种种温情,不过是偷来的罢了。
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刚听见抚音被烧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虽然震惊,可更多的是庆幸,这样他便能完全地属于她了。
可是谁曾想到,抚音即使是死了,也还是牢牢地占据着令狐千夜的心,任她如何费尽心机,却还是挤不进去。
她怎么也忘不了令狐千夜那带着厌恶和怨恨的眼神,以前虽然没有喜欢,却还是会当她是朋友。
如今得来这一切,满室的珠光宝气,又如何,成了他名义上的女人又如何,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疯狂地砸烂了房间里面的摆设,这脸上的疤痕是她和他都不愿意揭起的伤痛,如今他却封了她一个美人,多么讽刺而又可笑啊。
令狐千夜不事朝政,外有苗疆和沧澜国虎视眈眈。令狐拓哲不得不代替令狐千夜处理朝政,举办抚音的婚后事。
也按照令狐千夜的要求,昭告天下,加封了抚音为皇后,让她能配享太庙,可以和令狐千夜合葬在一起。
香菱趴在抚音的棺头嚎啕大哭,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才多久没见啊,自打她进宫开始,抚音就一直是她的心理依靠啊。
令狐拓哲抱着香菱,轻轻地拍她的背,轻声安慰。
同一时刻,沧澜国这边却没那么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