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用肩膀死死地抵着拐角,林屿勉强地躲开了追至身后的巨大斧头。有如狼牙的崎岖锯齿径直砍入木墙,被瑞克粗暴地碾成木屑。
他紧握住斧柄,就这么在墙体内拉动斧刃,一截截地粉碎木墙,死命地追逐林屿。
“这个人难道是想把钟楼拆了吗?”
溅出的木块有不少打在林屿背后,在他在回头估算距离时,有几道尤其锋利的碎片划开了他的脸庞、
林屿在楼道内疾驰而下,时而在昏暗的楼道内攀住悬挂的缆绳与青铜的杠杆,在一定的空间内与巨汉周旋。
视界共享的情报已经暂停,这只能说明楼上的那家伙还能活动。凡妮莎闭上了眼睛,这是为了不影响林屿行动的措施。
他的计划失败了。那枚子弹确实命中了菲勒,但却没法对其造成威胁。
仍有余温的弹丸在接近其太阳穴的位置发生形变,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急停下来。他的表情变了,这是菲勒在面对存在威胁的对手时才会露出的严肃面容。
身为法师,凡妮莎自然看得出这是个什么法术。一道及时的法师护罩,林屿的子弹破开空气,却只能在那层蓝色的薄膜上撞出一声闷响,宛若雨水敲打窗户。
“居然是法师公会的人,那老怪物似乎对教导弟子特别不在行啊。”
没有咏唱,也不需要使用佩戴者的魔力。菲勒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银色戒指,其上那颗剔透的魔石在护盾的效果消失后化作一道尘埃散去。
这便是附魔造物。与炼金造物在原理上相似,却又有着各类天差地别的魔法道具。
譬如这枚戒指,因为感知到菲勒将受到攻击而自动触发。附魔造物都有着其基础的逻辑,而据说高阶的附魔师能创造出拥有生命和自我思考的人造精灵。
虽然菲勒还没有到达那个层次,但在这个年纪就能制作属于自己的附魔造物,也难怪他会被法师公会看上。
“居然能从楼下精准地攻击这里...”他一声不吭地盯着木地板上的窟窿,只见菲勒抬抬手指,丢出一块魔石。似曾相识的蓝色光线指向着林屿的方位,并沿着楼道不断前进。
“好了,现在瑞克只要循着轨迹就能找到那家伙了。能从下方射出那种角度的子弹的确很了不起,但这不可能是区区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他粗暴地掐住凡妮莎的脸,后者虽然眯着眼睛,但从那两道细缝中所散发出的淡淡光芒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视界共享啊...有意思,作为法师不用魔法来一决高下,尽搞些这种小伎俩。”
菲勒不屑地松开手,然后一把扯住潘多拉的衣服,那下作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凡妮莎:“别放手也没关系。”
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撕碎这孩子的衣服罢了。至于精灵,撒鲁逊可有不少贵族都有这种爱好。
没办法了,虽然这个办法很有风险,但是林屿的那一击已经证明了自己对计划的执行能力。
以下一次睁开眼睛为信号,再度得到视界共享的林屿明白,这是自己可以使用后手的许可。
凡妮莎猛地向前撞开了菲勒,同时紧紧地抱住女孩,扯开嗓子骂道:“你这死萝莉控,给我放尊重点!”
她急切地望向上方,而被撞了个踉跄的菲勒很快稳住平衡。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帅气的笑容,让凡妮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别那么急嘛,我喜欢按着顺序来。”
而菲勒的表情却又在顷刻间变化,他用手指弹出一颗魔石,四散的晶体立刻化作一层薄薄的盾牌将其护住。
可这次攻势显然不以他为目标,高扬的子弹在黑暗中激出一阵金铁相撞的星火。
只是打偏了而已?菲勒不信浪费他一枚戒指的家伙会行事的如此草率,当他狐疑地望向凡妮莎,后者手里的魔石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要记得好好地看着对手,法师。”
原来如此,又是一记佯攻吗?
看着凡妮莎手里的魔石,菲勒冷汗直冒。毕竟对方也是名法师,是这个世上最擅长利用各类强大法术轰击对手的那类人。
基于这个判断,他立刻着手吟唱抵御魔法的技能。
可菲勒又错了,林屿通过凡妮莎提供的视野,嘴角不由得提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容。
“对方恐怕料不到吧,自己这次碰上的是一位连火球术都无法释放的法师。”身后那家伙也很麻烦,得在默默地在心中计算着两条路线。
只要开一枪就行,哪怕当他注意到延伸至脚下的蓝光时为时已晚。
“找到你了,这下就接受啦!”
瑞克挥着大斧从林屿身后的木墙冲出,他手起刀落,径直劈向了林屿的脑袋。
本以为已经砍下林屿脑袋的瑞克却依旧在这烟中听见了一声准确的枪响。在这道混淆感知的烟雾中,林屿的视界远在顶层。
还不能结束,是该进行最后的操作了。
他转身往楼底冲刺。莫约半分钟,钟楼内传出一声足以震慑整个查令十字路的巨大声响,激起阵阵鸦群。
位于地下,一只沉默的灰瞳正凝视着上方的动静。
“真是个乱来的家伙。”凡妮莎不安地望向那口撞碎地面,砸向钟楼地下的巨钟,露出一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漆黑洞口。“不过都这样了,也只能相信他到最后了。”
它砸向把全身心用在与她对峙的菲勒身上,哪怕后者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来,但想要毫发无损应该不可能..吧。
“该死的家伙,闹出这种动静,肯定会引起那老家伙的注意啊!”他愤愤地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铜锈,那层法师护盾如同泡沫一般散开。
不能让她们逃走。菲勒恶狠狠地盯着打算跳入那洞口的凡妮莎,准备开始吟唱自己最为得意的火焰魔法。
连第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他便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咽喉。
“无法发声..?那家伙刚刚使用的是沉默术吗?!”
在那样子的场合下,居然没有使用法师引以为豪的战斗法术,而是将自己佯攻与干扰的职责发挥到最后。足见其多么相信那个家伙。相信那自始至终,除了射出那印象深刻的两枪便再没有露面的家伙。
虽然,这背后的真相仅仅是她如今用不了上级的法术。
但连缓降术和飞行术都用不了可怎么办啊?
凡妮莎只是不断感受到下坠时拂过她脸颊的风,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潘多拉,虽然林屿是这么告诉她的:
“跳下去吧,不会死的。”
而她不知为何却也的确照做了,仿佛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让人信服的要素一般。
这样的坠落持续了一会,已经远远超出这个钟楼本身的高度了,他们的坠落以一片湖泊作为结束。
这样的冲击感令凡妮莎几乎失去知觉,她本能地护着潘多拉,在水中挣扎着。
她又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当深海的霸主将方舟拦腰截断,那轮灯塔的光辉悠远地仿佛照耀出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凡妮莎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身体本能地还在畏惧溺水的感觉。
没办法了,必须保证这孩子的安全,还有菲尼克斯的封印。
正当她打算呼唤那个名字时,一只消瘦的手抓过了她肩膀的斗篷,将她向上提去。
也许是错觉吧。如此善水的样子,这等泳姿在她眼里好似噩梦一样的生物,仿佛那些溺亡者。
凡妮莎睁大了双眼,她透过水流她模模糊糊地看见林屿的右手。
好似有一轮青色的纹案正在闪耀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