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大窘,揪陛下胡子,这种事她怎么不记得!
在她的记忆中,陛下虽一直和颜悦色,但自有威仪,她平常回话的时候都不敢粗声大气,何时还敢揪胡子了!
看来这又是重生引起的偏差了。
盛长歌没去纠结,因为她蓦地想起了唐二的话。若说朝中的大人物,陛下是最大的了,莫非有人想趁着上元节陛下出宫对陛下不利?
她忙问:“此事现在都有谁知晓?”
盛容峋道:“陛下只是跟我提起,其余的,只有太子殿下知道了。”
难道是太子要对陛下不利?怎么想都有点不可能。
她又问道::“阿兄可确定吗?”
盛容峋想了想道:“陛下说的时候,只有太子殿下在场。若陛下私底下还告诉了别人知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他问道:“桃姐儿今天怎么了?”
盛长歌大脑飞快地转动,嘴里跟着道:“我是想着上元节没有宵禁,街上的人熙熙攘攘,阿兄可一定要谨慎才是。毕竟此事事关陛下,不容忽视。”
盛容峋笑了起来:“桃姐儿长大了,知道操心了。”
他摸摸盛长歌的头:“这我倒是已经想到了,早已经安排的万无一失。但既然桃姐儿提醒了,我就再去细细筛查一遍。”
盛长歌噘着嘴道:“我知道阿兄做事事无巨细,只是白操心罢了。”
她放了心。
对于盛容峋的办事能力,她一向是放心的。何况上一世并没有听闻陛下遭受刺杀的事情,想来这次上元节暗巡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从盛容峋书房出来,盛长歌就去找了盛大夫人。
一面美滋滋地向盛大夫人展示自己新挑的布料,一面向她描述朱雀大街上已渐渐形成规模的灯展。
盛大夫人笑眯眯地看着盛长歌,挥手让珍珠去沏滚烫的茶。
盛长歌说的累了,茶水刚好凉到合适的温度,她一抬腕,咕噜咕噜全喝下去了。
盛大夫人笑道:“慢点慢点,看你这喝茶的样子,不像是公侯小姐,倒像是犁了一下午地的耕牛!”
盛长歌调皮地吐吐舌头。
盛大夫人爱怜地用帕子擦擦盛长歌的额头,柔声道:“才刚大郎来说,上元节陛下要微服出宫,指定由我们国公府作陪。你知道的,阿娘一向不喜在御前,你便替阿娘去吧。”
盛长歌道:“还是阿娘去吧,我怕担不起这份责任。”
盛大夫人道:“上元节是个好日子,阿娘没了你阿爹,到底是不祥之人,免得外出冲撞了圣驾。”
盛长歌拉着盛大夫人的手道:“阿爹为国尽忠,有何不详?阿娘放宽心,陛下一向因为此事优待我们顾家,断不会觉得阿娘不详。”
“且上元节灯会热闹非凡,阿娘就当去散散心,看看世间繁华,好过成日里闷在府里这些家长里短。”盛长歌想到了新的理由。
但盛大夫人还是坚定地摇头:“桃姐儿有心了,但阿娘一向喜静,不喜这些热闹的场面。”
她制止了盛长歌接下来的说辞,道:“阿娘已打定主意了,桃姐儿不必再劝。”
盛长歌知道盛大夫人心如磐石,打定的主意从不会再改,只能不再言语。
珊瑚道:“娘子,买给二娘子的布匹可要现在送过去?”
盛大夫人对珊瑚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盛长歌重又打起精神:“要要要!快把五娘找来,让她挑一匹自己喜欢的,然后我们把给二姐姐的送过去!”
盛大夫人提醒她:“三叔家的那几个姐姐妹妹,你可有准备礼物?”
盛长歌的脸又耷拉下来:“准备了。”
她却高兴不起来:“阿娘,我不喜欢那几个姐姐妹妹。三婶娘不管她们,她们的亲妈又是那等出身,养得她们行事做派小家子气,都讨人嫌的很。”
盛大夫人道:“可是她们都姓盛,身上流的都是一样的血,你们都是骨肉至亲。你三婶娘只是在生三叔的气,等她的气消了,自然就会好好管教那几位姐姐妹妹的。”
盛长歌知道盛大夫人说的有道理,只撇了嘴不再辩驳。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抱怨三房的时候,她那位多情的三叔,又添了一房新的姨娘。
而这次却不是三叔闹着要抬的,而是她的三婶娘主动提出的。
三婶娘赵氏,原本是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论家世,无论如何都攀不上定国公家这门亲。
但奈何盛长歌三叔盛绍昀实在名声在外,京城稍有头脸的人家谁不知道他有位厉害的姨娘,硬生生给盛绍昀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且那位庶子还是三房庶长子。
这要是将女儿嫁进来,不是成心给女儿找罪受么。
连那些想给继女找点罪受的填房都没法下这个手,生怕别人背后嚼舌根,毕竟还是要在京城社交圈子里混的。
而盛家老三是个嫡子,又是幺子,简直是盛老太太的心头肉,她又不愿意让个庶出的进门。
就这么一来二去,拖了好几年。
盛老太太急啊,急的直掉头发,眼看着一头顺滑的长发渐渐稀疏,每日梳头的时候竟生出了“浑欲不胜簪”之感。
就在这种时候,盛绍昀主动来说看上了一家姑娘,便是赵家这位娘子。
赵家这位姑娘,首先吸引盛绍昀的,是惊人的美貌。
那日盛绍昀与友人相伴去游山,玩的累了,找了个寺庙歇息。
可巧赵家娘子去进香,就在这家寺庙。
风吹起她的斗笠,盛绍昀一眼看到她斗笠下的花容月貌,惊为天人,忙指使小厮打听,这是谁家姑娘。
盛绍昀的小厮不愧跟随主子多年斗鸡走狗,于此事上十分精通,没多久就把姑娘的家世情况查了个底掉。
可巧这位姑娘也还没有婚配。
赵秀才一向觉得,以自家女儿的美貌,配那些普通家庭着实可惜,三挑两选,就把赵小娘子耽搁了。
盛绍昀原本有点犹豫。娶回来做嫡妻吧,家世确实不般配,要是做姨娘,赵家虽然穷酸,但好歹也是个秀才,有点傲气,怕是不肯做小。
张姨娘嗅到了风声,哭到了盛绍昀面前,口口声声孩子可怜。
盛绍昀下定了决心,还是做妻子的好。
家世不好,背后没有得力的娘家撑腰,即便自己偏爱了张姨娘,她也没什么办法。
由此可见,盛绍昀对张姨娘才是真爱。
赵家娘子风风光光嫁进了定国公府,众人都道赵秀才好福气。赵秀才也飘飘然,自家女儿这般貌美,可不就该嫁进这样的豪门大户吗?
但这位赵家娘子许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一些作风,待成为盛三太太也毫不收敛,十分清高,动不动就搬出圣人大道理来教训。
盛绍昀原本就于功课一事上十分不长进,最不耐烦听夫子讲课,谁想到现在把夫子给娶回家了。
他原本因着盛三太太的美貌压着自己的性子,但强烈的逃课欲望终究战胜了他对于美貌的渴望。
于是,他又逃到张姨娘处与其相约做坏学生。
许姨娘进门后,盛家三房暂时平静了一段时间。但盛绍昀某一日忽然发现,伺候张姨娘的粉蝶手指纤长,可堪得上“指如削葱根”,便向张姨娘讨要,要粉蝶去红袖添香——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喜欢读书。
张姨娘一眼窥破盛绍昀的小九九,表面上答应了,当天就让粉蝶将手浸入冰水里洗了一天的衣服。
“削葱根”变成了“红萝卜”。
盛绍昀有点愠怒,但张姨娘毕竟是从自己少年时期就陪伴左右的,他赌气了几天,张姨娘又带着孩子去哭诉了。
哭诉的结果是两人又和好了。
但粉蝶却遭了秧,张姨娘房里的各种脏活累活都归她干了,一双手很快就变得不忍卒读。
盛三太太知道了此事,将粉蝶要了过来,对外表现出对粉蝶十分厌憎,“不光你张姨娘,连我都看不上这小蹄子轻狂的模样”,说既然盛绍昀喜欢她的手,那一定要好好用。
然而实际上,粉蝶的手被盛三太太当作宝贝仔细将养着,连带着全身到脚都好好调养着。
某一日,盛绍昀突然心血来潮进了书房,他惊喜地发现,为他研磨的就是粉蝶!
当日盛绍昀练了一天的字,一直练到晚上掌灯。
第二天,粉蝶的脸上就带了初为妇人的羞赧。
张姨娘大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有这种事发生?!
但粉蝶有盛三太太护着,说是伺候盛绍昀笔墨有功,且在她的伺候下,盛绍昀练了一天的字,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并真的送了盛绍昀写的大字到各房去。
盛长歌看过,这位三叔的字,实在不算很好。
于是在盛三太太的主持下,粉蝶被抬了姨娘,成为蝶姨娘。
蝶姨娘对张姨娘十分愤恨,毕竟当日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经常在盛绍昀的耳边吹不露痕迹的枕头风。
且其与盛三太太配合默契,常常在书房伺候。
盛三太太也读了几年书,盛绍昀这时发觉了她的好,常常叫来书房一起或读书或习字,三房的整体氛围逐渐向上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