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第一次来江城吧,您瞧,那就是江城的码头,也是江城最繁忙的地方,这伙夫、渔夫、苦力、富农、猎户、商贾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您这样的大侠!”
掌舵的船客拍着陈思衡的马屁,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思衡心里也是极其受用。
“你对江城很熟悉?”陈思衡望着远处的码头,与船客闲聊起来。
“是,我以前在江城跑船,干了很长一段时间。”船客应道。
“那这江城可有什么好去处?”陈思衡从船舱里找到了不少钱财,此时正想找地方好好潇洒一下。
“有,比如那柳花街的青楼,如意坊的戏班都是好去处,您进城了只需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地方在哪。可惜了您没早点来江城,没机会见识到以前的江城一绝醉花轩了。”
没多久,帆船靠了岸,那些船客还想继续与陈思衡套近乎,陈思衡直接背起大包裹跳下船去,与众人道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码头。
陈思衡走进城里,打算先吃点东西稍微填填肚子,待会好好逛逛如意坊,明日再去瞧瞧柳花街。他在路边看见一家酒楼,进门要了份椒麻鱼、叫花鸡、酱牛肉、三色蛋、四喜丸子和二两烧酒,陈思衡正等着上菜,酒楼门口又来了俩人。
“你是真不着急啊,这时候了还来喝酒?”
“不是我不急,你想啊,我从昨天开始就没休息过了,这会儿脑子里昏得很,不喝两口,我哪提的起精神?”
“哪有喝酒醒神的?你就是嘴馋!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早点找到线索,咱们就能早点安心休息。”
这二人正是杨峻山和方博文,杨捕头买了一罐高粱酒,吨吨吨喝了两口,这才跟着方博文出了门上了马,两人策马扬鞭,出了城门,朝那横沟村奔去。
“老方,待会到了横沟村,咱们怎么查案啊?我昨天可是走遍了整个村落啊,连旁边几个村都去问了一圈,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杨捕头问道。
“你昨天问的是有没有人知道玉佩和香囊,或者干尸的来历,今天问的是有哪些人知道平安遇害一事,有空闲的话,顺便再帮你问问那位姑娘。”方博文解释道。
“老方,你说平安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把姑娘赎回来以后,怎么不跑呢?还待在村里这不是等死吗?”杨捕头在马上闲得发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方博文聊着。
“你要是没事干就帮我想想案情,别在这东拉西扯。”方博文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两人终于来到横沟村,方博文打算先找到当年救助赵南星的村医,横沟村的村医倒是好找,随便找村里人一问就知道了住处。来到村医家附近,此时村医正在晾晒着药材,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发现昨天的捕头又来了。
“哟,杨捕头,您还有什么事吗?”村医放下手里的簸箕,转身招呼杨捕头。
“老人家,您是这儿的村医,对村里人应该都很熟悉吧?”杨捕头摸出酒罐,又喝了两口。
“那是,很多人都到我这里看病呢,难道昨天的案子跟我们村里人有关系?”村医猜测道。
“只是想和您打听个人,这村里以前是不是有个叫平安的读书人?”杨捕头问道。
“有,说来也巧,他家就在您昨天看干尸的那山坡附近,不过我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了,所以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村医脸色微微一变,可很快便恢复如常。
方博文刚才一直在观察村医的神情,村医脸色那一瞬间的异常并未逃过他的眼睛,方博文略一思索,走到村医身旁,低语道:“您放心吧,我们是赵南星的朋友。”
村医心里一动,没想到还能听见有人提起五年前的那名捕头。
“赵捕头他还好吗?”村医看着方博文,看来村医也很在意赵南星的状况。
方博文侧过头去,他实在没脸撒谎说赵南星过得很好,村医看方博文这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唉,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他肯定过得不好,当年我劝他不要再回江城了,可他不听,嘴里不停念叨着公理道义,死活都要回去,他这脾气还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看来我们没找错人,请问当年的案子您究竟知道多少?又有多少人知道这起惨剧?还有那平安究竟是为何被向千冲盯上?”方博文拱手恭敬地问道。
“进屋里聊吧。”村医指了指自己的药堂。
村医给二人沏了壶苦茶,然后坐在摇椅上说道:“唉,我知道的事不多,你要是问案情的话还不如去问赵捕头呢。有多少人知道这事...我算算,加上我村里也就五六个人知道吧,当初赵捕头特地叮嘱了我们不要声张此事,交给他就好,免得受到牵连。至于平安,那孩子虽然一直孤苦伶仃,但很有上进心,经常在家埋头苦读,希望有天能考取状元,没道理招惹到县令家儿子啊。”
杨捕头心里顿时憋了一把火,心说你这老头什么都不知道还装模作样的把我们拉进屋内,你是孤寡老人寂寞难耐想找人陪你聊天解乏吗?
还没等杨捕头发火,村医就接着说:“不过,等赵捕头离开之后,我有些好奇这事,就稍微打听了一下,后来也没能等到赵捕头回来,我也不敢进城报官,干脆就告诉你们吧。”
“洗耳恭听!”杨捕头马上转怒为喜。
“那时我打听到,平安曾经进城参加过他同学的告别宴,在那场宴会上结识了一位姑娘,据说他们两个人很聊得来,从那以后,平安也不再死读书,经常跑去城里见那位姑娘。”
方博文心想,这姑娘多半就是后来平安赎回来的那位,于是插嘴问道:“老先生,您可知道那姑娘的名号和来历?”
“那姑娘是如意坊里唱戏的,大家都管她叫牡丹。”村医随口说道。
二人心头一震,都想起了那个牡丹香囊。
“平安出事前几天,有人看见他抱了个匣子往城里跑,回来的时候匣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牡丹姑娘,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村里人笑他是不是拿传家宝剑换媳妇了,平安也不跟人解释,可奇怪的是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牡丹姑娘,”村医砸了口茶,疑惑道,“不过还有件事情更奇怪,我把平安的尸首埋在了他家附近,那年清明,我想着反正是上坟,就顺道把平安的坟墓也扫一扫,没曾想居然有人把平安的尸骨挖走了,只剩个空荡荡的大坑。”
杨捕头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这案子怎么越查越迷糊了?方博文说道:“老先生,您刚才说还有几个人知道此事,您可否告知他们的姓名住处和身份?”
得知了消息后,方博文把苦茶一饮而尽,告别了村医。出了门,杨捕头凑上来问:“怎么样,老方,有眉目了吗?”
“看来平安把姑娘赎回来的当晚就已经受了伤,无力远行,只能让牡丹带着他家的宝贝逃遁,结果没想到牡丹居然又跑回来了,白费了平安一番心意。不过我来这儿是想知道有哪些人知道平安的事情,或许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可这些人和平安非亲非故,而且他们只是几个农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太小。”方博文摩挲着头皮,摇头叹气
“没必要这么沮丧,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现在知道了那姑娘原来是如意坊里唱戏的。”杨捕头安慰道。
“只是顺道帮你问问,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的线索,不是姑娘的线索!如果这几个人里面没有凶手的话,那就头疼了,难道这些人把事情说出去了?不然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事,还特地把干尸扔在山坡上?”方博文皱眉思索着。
“该不会只是凑巧吧?”其实这话杨捕头自己都不相信,世界这么大,凶手刚好就挑到了平安的丧命之处,收拾的人还刚好是向千冲,要说是巧合,没人会信。
方博文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一天没有休息了,再加上四处奔波的疲惫,脑子里昏昏沉沉,很难清晰的思考问题,干脆走到水缸附近用冷水洗了洗脸,在心里想着案子的疑点,凶手是从哪里知晓平安遇害一事?凶手是怎样悄无声息地让向千冲人间蒸发?凶手如今潜藏在江城何处?下一次行凶又是何时?失踪案尚且如此难办,更别提五年前的失火案。
方博文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杨捕头见状心中一喜,急忙问道:“老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凶手的行为太过戏剧化,不像是单纯的寻仇。”方博文语气轻快了几分,显然是找到了突破口。
“啥意思?”杨捕头脑子没转过弯来。
“凶手把尸体扔到山坡,代指平安遇害,香囊上的花式,代指牡丹姑娘,香囊的味道,代指的是醉花轩的失火案,可凶手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的做这些事情?若是寻仇泄愤,直接把向千冲杀了,一了百了,要是嫌杀了不够解气,也可以把向千冲关起来折磨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做这些象征性的行为?这些行为没有实际上的意义,纯粹是为了满足凶手内心的欲望,满足凶手内心的表演欲,就好像戏子登台唱戏一般!”
“我明白了,你是说,凶手不是横沟村里的人,而是牡丹姑娘戏班子里的人?”杨捕头恍然大悟。
“对,凶手与牡丹姑娘的关系一定很好,不然不会知道这么多内情,而且他很可能与醉花轩也有关系。上马,没必要在村里待着了,咱们直接去如意坊!”方博文精神一振,翻身上马,立即向如意坊奔去。
陈思衡也悠哉悠哉的来到如意坊,想见识见识江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卷入怎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