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力气原来这么大的吗。
莫欢愉长着嘴巴努力呼吸,却没有一丝空气进入她的肺里。
司均在张口闭口说着什么,她几乎听不清了。只是忽然想起两个月前重遇时,池霍也这样掐过她的脖子。
当时她觉得难受,但还能说出话。现在对比过才知道,他根本没真正用力。
“可不能就这么让你解脱!”
快要失去意识前,司均及时放开了手,把她狠狠摔在地上。
莫欢愉大口喘着气,眼眶里凝聚出生理性的泪水,她狠狠抹了一把,思考如何逃脱。
裙子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破破烂烂挂在她身上,还好里面穿了件里衬,不然现在她纤弱的身体肯定会暴露无遗。
缓过气来正想起身往门口方向跑,司均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麻绳。
“昨天接到你男人的电话,知道你要送上门来,我可高兴坏了,这绳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用心吧?”
他面目异常狰狞,凶狠残暴地哂笑着,像个发疯的怪物。
“人人都说池霍精明,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不事先调查一下我是谁,竟然就这样把你送到我手上,太可笑了!”
莫欢愉挣扎着想要逃脱,被他按回地面,骑在身上。
“乖乖的不要动,接下来要拍的照片才是真正的‘艺术照’呢!”
她目光锐利,狠言威胁,“司均!你最好想清楚,今天你做了这事,这辈子就毁了!”
他丝毫不在意道:“我这辈子?我这辈子早就毁了!莫欢愉,你亲手为之,现在竟然好意思跟我说这些?”
她有些莫名,以前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能让他这么极端。
司均捆住莫欢愉的双手,将她绑在支撑影棚的铁柱上。
冷光照射下,她白皙的皮肤几乎要和背景板融为一体,垂在身侧的凌乱发丝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鲜艳的红唇被碰擦,拉出嘴边一道暧昧的弧度。
男人仿佛疯魔一般,拿着相机不停地拍。
“真好,真好,看这眼神,再倔强一点,再绝望一点啊!”
莫欢愉有些呆怔,他一会儿愤恨一会儿赞叹的态度,好像在仇敌和摄影师的两个人格中不断切换。
她咽了咽喉咙,眼珠转溜,试探性问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顾不怕,可能我今天也会毁在这里。至少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为什么恨你?”司均停下快门,冷漠地抬起头,又转换了另一副面貌。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被宠坏的大小姐。因为拍的照片不合心意,就开除了我的父亲。他一辈子都梦想成为举世闻名的摄影师,被莫家踢出门,在当时的行业内等同于被宣判了死刑。他跌落谷底一蹶不振,抛下我跳楼……”
他这么一说,莫欢愉才隐约记起,自己以前任性时候好像抱怨过父亲找来的摄影师技艺不佳。
十三岁那年夏天,她因为某件事难得和妹妹吵架,好几天两人都没有说话。
莫温陶在她们生日那天提出要拍全家福,特意安排两人站在一起,谁知莫欢颂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把手中的蛋糕掉在了奶奶送她的裙子上,照出来的相片是她哭泣的脸和被弄脏的衣裳。
她当时生气极了,看着父亲责怪莫欢颂,又不忍再怨妹妹,便把照出来的照片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怒气全发在了摄影师身上。
如今想起来,是真真正正的小孩子不懂事,莫欢愉做的不对,她自己承认。
但她仍忍不住想辩解一句,“当时我虽然说了‘摄影师不好’这样胡闹的气话,但事后道过歉了,也没有让爸爸开除他啊。”
“莫温陶宠爱女儿人人皆知,你自认为随口一说的气话,他可认真记在心上,第二天就把我父亲赶出了莫氏集团。”
司均惨淡一笑,“父亲死了,母亲没多久也跟着去了,我当时刚满十八,一个人孤单辛苦的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复你们,结果老天有眼,先收拾了莫温陶,而你,不正是留给我让我亲手处置的吗!”
仇恨复仇很,一环套一环。
这世间人类运行的轨迹,无非是你恨我,我恨他。就算只是无心之言,幼年的任性与自命不凡,也会无意间导致重重悲剧。
莫欢愉不知该痛恨自己的鲁莽和不辨是非,还是该介怀莫温陶给予她的无限父爱。
不论怎样,都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你想杀我吗?”
知晓原由后,她寻着他的意图想要逐渐攻破防线。
“怎么会,死是最容易最解脱的路。我要你像我一样苟活在这世界上,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整日低着头走路。”
不想要她性命,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想拍我的照片,发在网上?”
“还不算太蠢嘛。”司均讥笑着向她走来,“池家二少夫人为出道竟拍**,新闻发布出去,你这满布伤痕的丑陋身体,就要被全世界人看到了!”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毁了自己的前途,跟我鱼死网破了。”
莫欢愉冷眼相对,“你才是真正的愚蠢。聪明的话,就会选择在娱乐场上击败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害人害己的招数,最得不偿失。”
男人面色猛地一沉,仅存的耐心烟消云散,他扯住她胸前的里衬,紧紧攥在手里。
“若真能伤你一千,这八百我也不在乎!”
哧啦一声,衣料被撕碎的声音仿佛呐喊着反抗与无望。
她急忙晃动脑袋,长发完整遮挡在胸膛前。
如同凄婉盛开的花,娇柔的上身一丝不挂,从纤细的腰胯间开始,绽出褐红的芍药。
白嫩的手腕被绳子勒出红印,入鬓黛眉紧紧相簇显现出不羁,她坚毅的目光在波浪刘海的半遮半掩间熠熠发亮。
司均看着她有一恍惚的愣神,随即又拿起相机不停拍着,却不带亵渎的眼神,宛如欣赏一件艺术品。
矛盾的男人。
莫欢愉从他反复无常的行动里,明白了玄之又玄的意思。
“接下来该拍些更美的了……”
司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莫欢愉一阵心慌,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残存无几的裙子,正守着她最后的防线。
“蔷薇!蔷薇!”她朝门的方向呐喊。
虽然知道他把人支走,喊叫也是无用,但仍想做最后的努力。
无人应答,他痴笑着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裙边。
“咚——!!”
踹门声震响在安静的摄影棚里。
两人纷纷向锁住的门看去,那声响动后再没有反应。
莫欢愉慌乱间疑惑,再次扯开嗓子呼救,“蔷薇!我在这里!”
然而并无女人的回应。司均紧忙捂住她的嘴巴,低声咒骂一句,“闭嘴,混蛋!”
随后匆匆起身拉着木椅和其他阻挡物,摆放在门后。
“咚!咚!咚!”
踹门声开始持续不断地响彻,震耳欲聋。司均坐在木椅上抗着门,使出浑身力气,竟有些抵挡不住。
“啪嗒”,门锁被损坏,斜吊在把手上。
随着蓄力一踢,司均和阻碍物全被甩在地上,七零八落。
莫欢愉身处在光亮里,看不清灯光后漆黑一片中的状况。
只感受到一阵风隔得老远扑在她的面颊上,还带了些呛鼻的灰尘。
“……蔷薇?”
她探着脖子,眯起眼睛迎着刺眼的冷光,尝试看清那个黑暗中晃动行走的人影。
倒下的司均面带愤懑起身向那人冲去,挥舞着拳头,却得到了一记回旋踢,头昏脑晕,跌跌撞撞磕倒在墙上。
莫欢愉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听到声音,出招时的气声很明显是个男人。
戚蔷薇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把门踢开,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打败司均。
“你是蔷薇请来的帮手?”
她向前挪动身子,被束缚的双手拽动铁柱摇晃得咔咔作响。
人影停顿住,一阵变幻扭曲后,发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朝她而来。
如此熟悉的顿挫。
莫欢愉眉心微动,睁大双眼去寻觅。
明暗交杂间,光影变得梦幻而又温暖,划分出清晰的分界线,仿佛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从那地狱一般的晦暗中缓缓走来的男人,身姿是如此处事不惊,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显现出游刃有余。
随着皮鞋嗒嗒前进,他脸庞流畅的轮廓和僵硬的表情暴露在同一片明光中。
莫欢愉瘫坐在地上,裙摆下的双腿止不住地抖。
她也不知她在害怕什么。一般来讲遭遇到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是需要安慰的那一方。
然而看着他冷漠的目光,莫欢愉浮上脑海的第一反应,竟是顾虑他会责怪,忧心他会失望。
身为棋子,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还要他来救。
真是……无用啊。
自重遇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占过上风。自以为是欺骗别人的那个,还装得妖艳不可方物,却一直都深陷他制造的局中局。
男人行至一半,俯身拿起摄像机,拨弄几下,翻看里面的照片。
莫欢愉深呼吸后,忐忑地开口。
“抱歉,池霍,我——”
话音未落,他抬高手臂,将相机举过头顶,二话不说“嘭”地摔在地上。
那零件和她的照片存储卡,一同撒落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