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萌停顿了片刻，才又小声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
“公主，”霍少殷低垂着眼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少殷出身寒门，家父早亡，自幼由家母一人抚养长大，家母心思郁结，多年积劳伤了眼睛，少殷心中所思不过日后高中，能全母亲一丝宽慰。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承蒙公主厚爱，给少殷机会，少殷感激不尽，日后若高中必不忘公主今日栽培之恩。”
他说到这里，才抬起头来看向叶小萌，朝她深深一礼。
叶小萌刚从还有些滚烫的心忽然就冷却了下去。
她看着霍少殷：“我只是……”
她话未说完，霍少殷的身子忽然更低了一分，叶小萌欲出口的话便堵了回去。
她盯了霍少殷一会儿，才改了口。
“所以你是打算要成亲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家母做主。”
“你喜欢她？”
“我会敬重她。”
“你撒谎，你要是真的答应了你娘，你娘会把你锁起来？”
霍少殷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叶小萌冷笑一声：“你要真烦腻我，不用这种法子，直说便是。”
“公主……”
“反正讨厌我的人不止你一个，厌恶我的人多你一个还是少你一个我也不在乎。”
仿佛是突然将话讲开，叶小萌一脸轻松地在他旁边全房间唯一的书桌旁坐了下来。
一眼就扫到了霍少殷的字，虽然月光下的字迹很不清晰，可叶小萌还是看见了。她心头微震，目不转睛盯着那些和帝无痕几乎一样的字迹，回不过神来，没想到投胎转世的他，性格虽有不同，字迹却并无差别，只是这一世的字迹一如人一样工整漂亮，不再如从前的恣意洒脱。
叶小萌的长久不说话，让霍少殷越发觉得不安，抬头看去，只见得她眼睫低垂，月光下的脸容微微苍白。
“少殷并非厌恶公主，只是……”
“只是什么？”叶小萌看着他，“只是觉得跟我有牵扯坏了你的名声？你名声不早坏了，现在才在乎是不是晚了？”
“你要是真喜欢她，娶她，本公主或许会送一份大礼成全你，可你非要拿这个理由来轰赶本公主，本公主就不乐意了。”
叶小萌站起身来，她身量不高，只到霍少殷肩膀，看着他的时候有些吃力。
“你自己也说了我金枝玉叶，那我就是金枝玉叶，金枝玉叶可受不得委屈，所有的委屈都会讨要回来的！霍少殷，你今日让我受的委屈，你打算怎么还？”
霍少殷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眸底才出现一丝惶然。
“公主……”
“哦，你娘屋里又亮灯了。”
叶小萌越过他手臂看向他身后，忽然笑了一下，“我都没跟你娘见过，今日见一下也无妨，不然，她都不知道她讨厌的人呢是谁。”
说着，叶小萌就要往门口走。
“公主！”霍少殷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大力之下，叶小萌被他掐得发痛。
“嗯？”
叶小萌扬起眉梢，表示困惑。
“公主别闹了，一切都是少殷的错，少殷向你赔罪行不行？我娘身体不好，你别气她！”
霍少殷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而正屋里，好像起了说话声。
“霍少殷，一味退让与妥协不是孝，哪怕是你母亲，你也该让她知道，不是所有她以为的好都是你想要的好，真正为你好，那就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想一想。”
霍少殷闭了闭眼睛，情绪平息了许多。
“是，我该跟她说清楚，可那又能解决什么？公主可知自从我被你掳走，旁人是怎么说我母亲的？人言可畏四个字在公主眼里自然不算什么，可那对一个年纪轻轻便没有丈夫，靠着缝补独自一人将儿子抚养成人的寡妇而言是致命的！”
“如果远离公主能换来母亲下半年的安生，与少殷而言，便是孝！”
“所以为了这份安生，我们连朋友都做不得是吗？”
“对不起……”
叶小萌咬了咬牙，忽然就重重踹了他一脚。
霍少殷吃痛，看向她，叶小萌忽然将他推到墙上，伸手拉下他的脖子，探起脚尖便吻了他。
霍少殷惊愕地睁大眼，叶小萌却极其大胆地在他舌尖咬了一口，这才松开他。
“记住这个滋味，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话音落，她没再等霍少殷回答，直接推开窗跳了下去。
院子里又传来了狗叫声，霍少殷这才想起什么来立刻来到窗口，却正好瞧见叶小萌与一人擦肩而过。
霍少殷对上秀娘看过来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停顿少许关上了窗棂。
秀娘重新端了灯进屋，便听见霍母忽然很用力地在咳。
“姑姑……”秀娘赶紧倒了一碗温水给她，“姑姑喝一口！”
霍母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嗓子好了很多，摸上她的手发觉她手指冰冷，便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暖着，问她：“秀娘，外面是不是进贼了？怎么毛毛一直在叫？”
秀娘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落了一滴眼泪下来，却被她飞快抹掉。
“……没有，娘，是院子里进来了一只猫，搅得毛毛一直在叫。”
公主府，书房外。
“公主难道真的是精神受挫了？连穆珠都不让进去？”
看着穆珠被拒之门外，几个下人聚在一起热烈议论起来。
“这都四五天了，也不见出来一趟，而且你们听这动静，依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书房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在敲什么东西，时不时传来几下。
萧滕被曹松推着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那几个下人看见他，顿时闻风丧胆，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广陵王双目阴鸷地看向书房紧闭的门，忽然对着下人散开的方向道：“挑两个闹事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曹松却立刻心领神会应了下来。
“王爷，我们还进去吗？”
“去，我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有多蛊惑人心！”
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叶小萌十分不耐烦。
“不是说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我若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待到年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