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转转脑袋,若无其事地进屋去,走到厨房里,不一会儿,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来。
几盏茶的功夫。
丁旷答和沈晏早就谈好了事,在那儿有一着没一着地聊着,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香气,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菜一端上来,丁旷答立即抄起筷子大快朵颐,心里想着,这家里还真少不了女人!
沈晏吃相文雅地多,不过动了几筷子,就停下著,去里屋和衣而卧,看来确实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见沈晏走了,李琚走去坐到沈晏的位子上,对丁旷答说道:“你什么时候去?”
丁旷答往嘴里送饭菜,含糊不清地说:“嗯?”
“我刚刚在外面听见,你说你今晚要去抓一个人。”
“你说这个啊”,丁旷答恍然大悟道,“还能什么时候,吃完饭睡一觉,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去呗”,说完,瞧准了那盘糖醋鱼,刚要下筷子,青花盘子被李琚两根手指捏着拖走,吃的煞是欢快的筷子一下子僵住。
丁旷答只好低头,无奈地说道“申时,申时行了罢!”
李琚满意地把盘子推回到丁旷答面前。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
“徐盛这个人我听说过,他手下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刀客,善用毒,他的刀上涂满了毒药”,李琚盯着丁旷答说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谈不上能解百毒,但还算有点作用。你把它带上,可能用得着。”
丁旷答听了,停下碗筷,眼底里尽是玩味,他装作讶异地说道:“李姑娘这是怎么了?竟关心起我来了。我们认识那么久,不知道原来李姑娘眼里还有丁某这个人,还以为除了沈晏,其他什么人都看不见了呢!”
李琚哼了一声,“我怕你死了,沈晏会闷。”
“他可不会闷,有你就够他忙活的了,哪儿还会闷!”
“你记得给沈晏留一点,别吃完了。我出去转转”,李琚不去搭理他,把小瓷瓶留在那儿就起身出门,留下丁旷答在后头,半是欣喜半是疑惑地盯着那个药瓶,嘴里塞满了李琚做的饭菜。
申时,时间倒是紧……
走出院子,李琚拿了顶斗笠带上,接着直奔东街,寻间客栈,在后头马厩里顺手牵走了一匹马,朝着城门,一骑绝尘而去。马蹄扬起的灰尘纷纷扬扬,呛得一路上的人忍不住埋怨。
酒肆前,站着一位华衣公子,摆摆手,扫扫面前尘埃。
即墨异刚谈完一桩生意,正欲打道回府,不曾想一出来就被风沙迷了眼。
他眯起眼,看去远处马背上那个人影,停住一旁童建义的咒骂声,向计胜问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那日我们遇见的算命小先生?”
计胜顺着即墨异的眼神望去,辨了辨,说道:“是有些相似。”
童建义睇了眼计胜低眉顺眼的样子,转去对即墨异说道:“公子,要不要把他抓来?”
即墨异走去仆人牵来的马车,笑着说道:“把他抓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土匪。”
说着,即墨异正要上车,忽然心里一动,看去方才那人骑马而去的方向,问道:“这是不是去东城门的方向?”
“这条道走到底就是东城门了。”
即墨异微微皱起眉头,思忖片刻,继而说道:“计胜,你跟去看看。记住,不要做其他任何事,只是跟着。”
计胜抱拳道:“是!”翻身上马,朝着城门方向策马而去。
童建义看着离开的计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脸上的神情,即墨异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进了马车,吩咐道:“回去罢。”
正是雨季。
早上还是青天白日,一入夜就细雨绵绵。
暗夜掺着昏光,雨丝像根根银针,从天而下,刺在手上、背上。“哒哒”的马蹄声惊起林鸟,泥点溅在路边野花上,褐色一下子夺去了它的可爱。
八、九个官爷骑马赶路,穿着黑色的官服,腰间皆系着一条长缨。
为首的是两个男人,带上长缨一杏一青。
呼啸的长风有些掩盖住丁旷答的声音,“不过一个小差事,你也要跟来!”
沈晏沉声回道:“赵总尉派你来,不就是想要我跟着你一起吗?日后他少不了找机会为难我,倒不如这次随了他的意。这差干完,就回宣镇司找个借口休养两天。”
丁旷答大笑两声,“你这石头倒是看得透彻!可惜啊,就是看不懂女人心——”
回音还拖在马上长风里,就见沈晏面无表情地扬起马鞭,朝着丁旷答胯下的马重重抽了一下,马儿身上吃痛,一惊,嘶鸣着超前奔去,丁旷答连忙拉紧缰绳,险些掉下马去。
喧嚣片刻,片刻清净,混杂的马蹄声回荡在雨里。
哒——哒——
李琚费了好些时候,不过好在趁天还没暗下去的时候,找到了徐盛。她在徐盛投宿的客栈里等了很久,就是不见他出来露过面。
她点了一壶茶,坐在客栈角落里,消磨时光。
外边先是含蓄的淅沥小雨,接着毫不客气的倾盆大雨,等把天上无根水都倒光了,老天下雨下地也省了点,只有毛毛细雨了。
眼见的到了黄昏时分,天马上就要转暗,李琚倒光茶壶里的最后一点水,一饮而尽。她等不住了……
客栈里的人三三两两,看似只是食客和过客,但李琚能看出一点端倪,普通客人不会在饭桌上,不经意地拿眼睛四下瞥,小心又警惕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人,是打手,还是护卫?
无论是哪一种,李琚都不能太过显眼,直接大摇大摆地去找徐盛,显然不可能。她大概能推测出徐盛的位置,就在二楼最边上的那个房间。
李琚起身,装模作样地去跟掌柜要了间房,小二领路,慢慢走上楼,眼角余光看去那两扇牢牢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