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双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纵然这喜不是自己的,身为旁观者,也喜欢凑个热闹,图个喜庆。
人头涌动,摩肩接踵,新郎官坐在带着大红花簇的马上,接到了自己的新娘。
耀目的红色一长街,唢呐锣鼓,敲在这对新人的心上,响起甜蜜的回声。
李琚挤在人堆里,踮起脚,脖子伸地老长,想把这喜事瞧地清楚些。
听说这位新郎官是个木匠,手下做出的桌椅柜箱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回成亲需要的器具,都是出自他手。
或许他平日是个木讷的人,见人只会憨憨地笑上两声,埋没在一堆木刨花中,身上都是木屑味,但现在的他,穿上大红的喜服,整个人神采飞扬,喜悦之情浸染了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等到沈晏成亲时,也穿上这身衣裳,肯定更好看,李琚看着身边的沈晏乐呵呵地想着。
早上沈晏醒来时,看见李琚就趴在自己身上睡着,哪里能想到她昨晚占了自己多少便宜,只当她在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
他挪了挪手臂,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头发,却不小心吵醒了她。
见李琚醒来,想与她道谢,可李琚最怕别人跟自己说谢谢,听见这两个字,只觉难受,连忙打住,说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就陪我去做件事。”
沈晏疑惑地问:“何事?”
“陪我去把城外祠堂那个石像砸了。”
“……好。”
今日一大早,李琚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把趁手的锤子,在沈晏身上藏好作案工具,谁知一出门,就看见了这样的喜事。
“他们怎么往城外走?”,李琚朝一旁同样看热闹的大伯问道。
大伯见这小伙子活泼,也乐意回答,说道:“这对新人从前都受过怀玉夫人的恩惠,所以想着要先去城外的祠堂先拜上一拜。”
一听,李琚无奈地拍了拍脑门,原来自己从前救过这么多人吗?
觉得沈晏在盯着自己,看去,他嘴边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用只有李琚一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怀玉夫人,还要我去砸石像吗?”
李琚转转黑溜溜的眼珠子,说道:“算了,今天良辰吉日,留着下回砸吧。”
说完,拽着沈晏也跟在洋洋洒洒的一堆人后面,随之出城去,“我们也去看看。”
良辰吉日,阳光明媚。
就在大街的对面,人流后方,有一位翩翩公子在一个首饰摊上看着,身旁跟在一位家仆打扮的人。
“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到手了。”
“这么快”,即墨异笑道,也不奇怪,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都是俗物,入不得眼,即墨异放下离开。
他朝着相反方向走去,与周围格格不入。
向身后的童建义问道:“他们这是去哪儿?”
“他们要去城外祠堂”,童建义说道,“公子,来了莱州城这么多天,我们还没去拜过怀玉夫人呢。”
即墨异随意地说道:“拜她做什么,又不是财神爷。”
童建义嘿嘿地笑了笑,“这天上的神仙不都是认识的吗?多拜拜,总会相互招呼一声。”
“唔……”,即墨异点了点头,说道:“也在理,走,看看去。”
他是大周最富有的人,乘坐的自然是最快的马车。
即墨异抢在所有人之前来到了怀玉夫人的祠堂,他远远看去,小小一座屋子,有些寒碜。
走近,提衣跨过门槛,巨大的石像就在正前方,垂眸低笑,与他遥遥相对。
霎时,即墨异的瞳孔放大,折扇划过手心,掉在了地上,迈过门槛的一只脚也忘了踩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叫来了童建义询问。
“你来看看,这尊石像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童建义记事迷糊,抓着脑袋,有大致印象,但只有一个极模糊的轮廓,他说道:“好像是挺眼熟的,但是记不清哪里见过。”
锣鼓声慢慢清晰,新郎官走在最前头,还有喧闹的人们跟在后面一齐进了来。
即墨异退到一边,无心再去想烧香拜佛的事,蹙起眉头,旁若无人地往外走去。
但是人堆里,他竟看见了她!面具之下的半张脸,笑意晏晏。
她是谁?算命先生,刺客,还是怀玉夫人?
即墨异收起震惊之色,变回原来的翩翩青衣公子,走到李琚跟前,欲行礼问好,忽觉手上空空,此时身后的童建义追了上来。
“公子,扇子落了!”
他接过折扇,示意童建义不要说话,回过身,笑着说道:“小先生怎么来了?”
在这里见到了即墨异,李琚也备感惊讶,他看着不像是会凑这种热闹的人。
李琚好奇地说道:“我来沾点喜庆,倒是你,怎么也在这儿?”
“来了莱州城,也该入乡随俗,想来祠堂看一看,没想到不赶巧,人太多了,好位置转眼就被抢完了。”
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即墨异眼前露过相的,不仅是男装,还有女装!
李琚藏起心里的害怕,装作嫌弃的样子看看四周,说道:“一间破祠堂,也没什么好看的,倒不如到附近山水逛上一逛。”
“可惜了”,即墨异观察李琚的一举一动,故意说:“在下过几日就要回扬州,来不及去领略莱州城的好山好水了。”
李琚松口气,明明心里欢喜,但作无可奈何状,道:“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为了表示自己的劝慰,拍了拍即墨异的肩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晏见了,把李琚拉到自己这边,说道:“扬州繁华,此处远远不及,公子不必惋惜。”
即墨异见二人的举动,他们的关系心里了然,“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
沈晏见他走远了,诘问的语气问道:“此人是谁?”
李琚赧然挠了挠耳朵,“我去他家偷过两锭金子。”
又举手发誓,说道:“就两锭,没有多拿!”
看见李琚认真的样子,沈晏神情放松下来,不欲在此问题上深究,继续往前走,道:“走吧,再迟祠堂就真的进不去了。”
李琚欢脱地说道:“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