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成想跟她,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憋了半天只说:“我昨晚跟人喝酒喝醉了,手机放袋子里没听到,你不会生气了吧。”
“怎么会呢,就是有点担心而已。你快吃饭吧。”她笑得很自然,可叶家成总觉得有几分疏离,那种刻意回避的味道是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他靠近她,她就往后退,叶家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凌贞楠却指着他的肩膀说:“家成,你那里好像流血了,要不我给你上个药吧。”
那么清晰的五道抓痕,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来的,可是她沉默的什么都没说,用棉签蘸着碘酒轻轻往他伤口上一碰,叶家成嘶了一声,凌贞楠紧张的问:“怎么了,弄疼你了吗,没事吧。”
“没事。”他盯着她姣好的下巴线条看,“你怎么不问我昨天干嘛去了。”
她动作轻柔的收拾好手边的棉签跟碘酒瓶:“你不是说喝酒去了吗,都说过了我还问干嘛,好了,你快吃面吧,面都涨了,我去给你洗衣服。”
他还没开口,她已经走了,他盯着那碗颜色鲜艳的番茄青菜蛋面,味同嚼蜡。
他想找个机会解释,可是机会并不青睐于他。
面还没吃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与他签约的一家杂志社想让他拍一集封面,时间是越快越好,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洗手间的门,便答应了,说下午就去。
凌贞楠从洗手间出来,叶家成已经在穿衣服,他主动说:“杂志社叫我去拍一集封面,我现在就得过去。”
“这样啊,那你去吧,开车小心。”她笑了笑,将衣服拿到阳台上晾,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换好衣服她将面碗收进厨房,叶家成看着她洗碗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背包出门了。
凌贞楠听到关门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对着不停流出来的水流怔怔的发呆。
他们这算是结婚该有的样子吗,她不说,他不解释,可是两人之间无形的隔了一层厚厚的膜,摸不着,也跨不过去。
以为他拍完了片子就会回来的,哪里知道半夜的时候收到他的短信,说他还新的任务,这一次是去日本拍片子,保守估计要大半个月。
她隐隐约约觉得叶家成是在故意躲避她,是他没有想好怎么跟她说吗,如果他开口请求原谅,她也是会原谅他的。
这好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解释,这大约就是爱的不深吧。
小梅打电话约她喝下午茶,她如闲云野鹤般,不紧不慢的来到指定的咖啡厅。
小梅一下就说她变了。
她笑起来:“哪里变了。”
“变得比以前更有气质了。”小梅歪头想了半天才想出气质这个词来,“具体的说不好,但就是有气质多了。”
凌贞楠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问她:“什么气质?”
小梅还是憋了半天,才说:“忧郁的气质,对,凌姐,你多了一份忧郁的气质,按理说不该啊,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神经大条的姑娘这回也灵敏了一把。
可是凌贞楠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呢,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你还是跟我说说最近花店的情况怎么样吧。”
一说起这个,她的眼睛里就放光:“生意好的超出想象,旁边都是新建的写字楼住宅区,公司饭馆开张结婚之类的,总需要大量的鲜花,所以现在基本上都做这些大生意呢。”
凌贞楠一听就笑了:“瞧你美得。”
“那是,只有生意好才能对得起你的投资啊。”
凌贞楠听罢摇了摇头:“其实是你在帮我,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也是可以开的,你看,现在倒是让我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凌姐,你这么说会让我折寿的,人家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何况是你这么大的恩,对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一激动,差点就忘了。”她兴冲冲地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来,翻到其中一页,凌贞楠惊讶白主编的速度,没想到这么这一期的报刊这么快出来了,而她的专访还放在头几页,给了她挺好的版面。
照片纸拍了她一个侧脸,如果真的在路上遇到,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也是她的意思,不过叶家成真的把她拍的很漂亮,那下巴的弧度在这里一看,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原来自己长了这么好看的一个侧脸。
小梅激动地说:“凌姐,这是你对不对,拍的真好看啊,好像电影明星啊,来,你给我在这上面签个字吧,你是我第一个上杂志的朋友,我感觉非常非常的荣幸啊,来来来,快点给我签名,签名。”
凌贞楠拗不过她,只好拿起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小梅高兴的跟宝贝似的收进袋子里,凌贞楠奇怪的问:“我怎么没看到这本杂志啊,你哪里买的。”
“刚刚上架呢,我路过随手翻了翻,结果意外惊喜啊,立刻就买了,再过几小时应该全面铺货了。”
说时迟,她的手机立刻开始想起来了。
先是以前公司的同事打来的,说恭喜她上了杂志,有时间要请客吃饭。在凌贞楠的印象里几乎把这些人给忘了,没想到他们又突然从记忆的犄角里蹦跶了出来,她有些惊讶,转而答应好啊好啊,有机会一起吃饭。
然后是高中同学,甚至小学同学,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直到手机发烫,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才得以清静,不过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唯有猛喝水。
小梅吃吃的笑:“你看,你现在都成名人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凌贞楠抚额,早知道会这么轰动的话她当时会好好考虑考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好了,快吃吧,有什么爽不爽的,还不都这样。”
小梅又换了话题:“那说说你的新婚生活,怎么样,新姐夫对你好不好。”
凌贞楠无意识的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扯唇笑了笑:“还可以吧。”
“那跟前姐夫比起来呢,你别怪我八卦,我只是好奇而已,感觉如何。”
凌贞楠瞪着她:“你还说自己不八卦。”
“好奇嘛,好奇嘛,说说吧。”
“有什么说的,就这样啊,差不多吧。”凌贞楠实在不愿意多谈,便匆忙结束了这样的对话。
在小区附近的报刊亭她也买了一份杂志,算是收藏,对立面的报道似乎是百看不厌,人总是这样,对自己欢喜的东西都心存善念。
她刚准备进门,传达室的保安就对她说:“凌小姐,有你的快递。”
“嗯?”凌贞楠驻足,打开一看,是一个EMS,很薄,像是一张纸的厚度。
她奇怪的看了看,上面也没有寄件地址,只有收件人,也没有邮戳,好像就是直接放在保安室的。
“谢谢啊。”她拿了慢悠悠的往里走,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家之后才打开,里面果然只有一张纸,却是一封信,她看署名,是张梦情。
她吓了一跳,纸上还留了个大大的血手印。
她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脸就沉了,立刻给罗绍琛打电话,然后急匆匆的往外跑。
心里又一直默念着,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啊”眼前有一个重物擦着她额前的刘海滑过,凌贞楠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那个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血花蔓延了一地,不少直捡在她的脚背上,她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躺在她的脚边,不停的抽搐呻吟,眼睛瞪的大大的,身下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雪纺的白纱裙。
如盛开在彼岸的罂粟花,那么妖娆美丽,又悲壮骇人。
凌贞楠捂着嘴,四肢在不停的颤抖,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张梦情的眼睛如铜铃那么大,嘴巴下意识的一张一合,对她伸出手,她没有双腿的四肢站起来那么弱小,小到生命力正不停的丧失。
凌贞楠下意识的跪倒在她的身边,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颤抖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血水不停的从张梦情的嘴里冒出来,噗嗤噗嗤的,如沸腾的水壶。
“不”凌贞楠吓坏了,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抚摸,试图帮她止血,可是毫无用处,血还是不停的流出来,很快就沾染了她的一身。
“不,”凌贞楠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不,梦情,你撑着点,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
小区里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拿出手机报警和叫救护车。
“不,梦情,你撑着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撑着点啊,撑着点啊。”凌贞楠涕泪四流,对着身边围观的人群喊,“帮我叫救护车啊,叫救护车啊。”她声嘶力竭,带着无数的悲鸣,看的身边的人都要落泪。
“梦情,你撑着点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啊。”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仿佛一放手,这个生命就会立刻凋零。
张梦情一边流血一边笑了:“你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吗,很讨厌,很讨厌……”声音那样细微,细微的不自信听根本听不清。
“不要紧,不要紧,我不在乎,梦情,我只求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吗?”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张梦情给她寄快递到现在不跟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可她就是要人后悔,要人悔不当初,所以她走上了这条路,她迫不及待的从楼上跳了下来,就在凌贞楠的面前,她要让她彻底的崩溃,彻底的后悔,现在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凌贞楠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这个惨痛的教训,一辈子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