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离开教团比较好”，老张有些窘迫的低着头，只敢看着坐在斜对面沙发上，接待自己的，一脸随意和微笑的李飒的腿和脚上的拖鞋，如是道。
“那你可就要放弃‘神迹’了，你应该知道的”，李飒如是道。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李飒脸的缘故，也有可能就是如此，反正在此刻老张的感觉中，李飒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飘忽不定的神秘，还有些欲扬先抑的敌意什么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张自觉有些抱歉的在脸上显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微笑，却依然低头，不敢看李飒。
“好吧”，点了点头，李飒显得很随意，简直就像是老张请求她给自己倒杯水一样的随意。
“那我需要付出些什么么？”，老张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李飒那张充满着无所谓的随和笑容的脸，如是问道，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
就算是卢织，不是也被扇了一巴掌么，那么自己这种小角色，岂不是要被打击报复从早到晚吗？
这算是很正常的，也是很合理的一种想法。
但李飒就那么随意的同意了，就像是没听到老张说什么一样的随便和无所谓。
“也是，不付出点什么你总归是不安心的”，点了点头，李飒脸上露出些思考的神色。
只是也没持续多久，就很快变成了一种老张常常在她脸上看到的，开玩笑时候常常出现的坏笑。
“坐过来，坐过来”，拍着自己身边的垫子，李飒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显，而且相当的自然。
有些不太理解，但或许这就是收回“神迹”的程序呢？
老张如是想着，就这么挪到了她的身边。
李飒的两条胳膊一前一后，相当迅速的就这么搭在了老张的肩膀上，然后在另外一边合拢，还朝着她自己的位置拉了拉。
“猜猜我要做什么”，她就这么扭转了一下上半身，看着被自己拉的有些倾斜的老张的正脸如是道。
“不，不知道”，有些惊讶，所以老张说话带着些结巴。
下一刻，李飒就直接亲在了老张的脸上，甚至舌头还伸了出来，就这么在老张的脸颊上不远不近的划了一周。
“这就算是你的代价吧”，李飒笑了出来，看着有些懵逼，还有些局促的老张，如是道。
只是虽然这么说了，她的手臂却依然保持着原位，只是脸稍微离开了老张一些。
“你和卢织刚认识的时候，她刚好选择了退出，‘神迹’也是在我遇见你的那天才被我收回的”，她的眼神上下飘动着，就这么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老张，如是道。
“难道你收回‘神迹’，需要打对方一耳光？”，老张有些小心的问道。
“哈哈，当然不用”，被老张这个问题逗得笑了起来，李飒又相当自然的松开了手臂，然后就那么像是吃撑了一样，靠在了沙发背上。
“只是她选择了退出，让我觉得很难受罢了”，李飒偏着头，看着前倾着上半身，显得有些拘谨的坐着的老张，有些感慨地继续道，“比起一般人，还是你的至亲背叛你更让人难受啊”。
“好吧”，点了点头，老张表示理解。
这也是相当正常的一个回答，不是吗？很符合常理。
“是不是每一个获得这个‘神迹’的人，最终都会选择退出？”，老张问了另外一个自己很关心的话题。
“我希望是这样的”，李飒脸上带着微笑，如是回答道，让老张多少有些畏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的退出，岂不是她意料之中了，岂不意味着神的存在再一次被强化了么。
“神不会出面，不会亲自降临于世人面前，它也不会强制让某些具体的事情得出什么必然的结果”，李飒如是道，然后看着同样看着她的老张而继续道，“它只是推动着一切前进，而一切就自然而然向着某个大方向前进着”。
“这是神的仁慈，它还给我们留下了相当大的，用来做具体事情的空间，你得感谢神啊”，李飒如是说着，语气却没有什么恭敬的意思，简直就像是在调侃神一样。
但老张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虔诚到极致的信仰，就和人们陈述“1+1=2”一样的随意，也是一样的坚信，以至于可以随意的拿“1+1在什么情况下等于3”这种类似于叛教一般的问题来看玩笑。
“那么就算是我的退出，也应该让你大发雷霆吧，毕竟我也算是拥有过‘神迹’的九个人中的一个”，老张看着李飒，如是道。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和李飒针锋相对，甚至出现肢体冲突的危险和恶劣情况。
但一切却像是行云流水一般，吃着火锅儿唱着歌儿，似乎一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实现了。
上一次有这种经历，还是单片机实验课写的逻辑不明，却能实现功能的奇怪代码带来的。
“怎么说呢，你看过《毛选》吗？”，李飒问了一个似乎不着边际的奇怪问题。
“读过前两卷”，老张诚实的回答道。
在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会问的问题上，最好诚实些，不要随意揣测。
“水平太差啊，就算是你现在选择退出，也得多少了解了解你所选择的新哲学吧”，摇着头，似乎真的在为老张感慨，但她嘴边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
她依然在开玩笑，或者至少也是抱着一种开玩笑的心态的。
“无论是将新哲学运用的变化自如的伟人，还是我所信仰的神，都是讲究辩证的”，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虔诚的神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认真起来了。
“任何事物都是有利弊的”，她耸耸肩，如是说着，然后很满意老张的点头，继续又道，“有时候看似拖后腿的不智行为，恰恰是在为更加正确的认识真理，认识事物，认识神定基础”。
“这是人类认识事物的规律，所以历史总也是螺旋着发展的”，她如是道。
“假定神真的存在，那么如果说我信仰神，是作为‘正’的话，你选择退出，恰恰是成为了‘反’，而且因为你曾经信仰过‘正’，所以选择了‘反’的你会更加坚定，也对于‘正’的认识更加深刻”，她举起了根食指，才继续道，“此时，正反之间就会出现一种紧张关系，而紧张，往往蕴含着更进一步的认识，我们可以将之称之为‘合’”。
“或许到了最后，我们所得到‘合’，不仅仅是单纯的‘正’，而是夹杂着‘反’中的一些认识”，李飒将两根手指并在了一起，才算是满意一般的笑了，然后才继续道，“变化的不是神，而是我们对于神的认识，或者说，这使得我们对于神的认识，对于神的旨意更加明了了”。
“而这个‘神迹’，是专属于‘反’的”，老张接上了李飒的话末。
“bingo，所以说啊，你要加油了”，前倾了一下身体，拍了下老张的肩，李飒像是鼓励下属的领导一般，脸上的满意非常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