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远还未收敛怪模样,擂台边却传来一阵惊呼。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先前骂得跳脚的家丁一个箭步扶起躺在地上的许士兴,哭丧着脸。
那许士兴面色红白交换,捂着肚子,丝毫不敢抬头去看擂台上那光芒大盛的少女。
“这一局,二小姐胜。”锣声一震,刘管事踏步上台来,朗声道,“许少爷怜香惜玉,不肯使出全力,真是磊落少年郎啊。”
众人皆知这只不过是句场面话罢了,听听就得了,谁知却说到了那许士兴的心里去。
他一扫面上颓唐尴尬,颇以为然的点点头,站起身来一撩袍子,冲陆芸屏一抬手笑道:“这是自然,今日领教过二小姐英姿,许某来日有缘愿再与二小姐切磋切磋。”
就连老练如刘管事也一个不妨呛咳出声,更别说那些老百姓了。
潋滟在后边儿笑得捧着肚子,霜玉也憋的小脸儿通红。
那家丁虽然人虎了点,可也不是个纯二傻子,哪里不知道自家少爷脸丢大发了。只好好言哄着许士兴,先行回府找大夫去了。
比武招亲继续,打擂台的人上去了一茬又一茬,却毫无例外都被那看似弱柳纤腰的陆家二小姐给踢下了台。然而却有那么一个人,与陆芸屏相比更是力大无穷,只是自身武技匮乏,只懂蛮力出招,若不是陆芸屏招数繁多,能以技巧取胜,只怕今日这比武招亲的桂冠便要花落这人头上了。
那人笑呵呵的走下台去,原是陆芸屏将他锁死在地上,令他无法发力,这便投了降下台去。身后,陆氏几父子的目光却具都落在了他身上。
陆谦打量着这人衣着面相,眼前不断闪现先前擂台上一幕幕比武的场面。
“是个苗子。”陆令阐薄唇轻启,惹来陆谦注意,“却又不是个好苗子。”
陆谦目露赞许,暗暗点头。
时间眼看着溜去了一大半,灯油亦都续了一盏,已至戌时,元夜气氛正值鼎盛,潋滟却有些瞌睡了起来。
“霜玉,我有些困倦了,你说。”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眸子里氤氲起一片水雾,“他到底来不来啊,莫不是怕了咱们老爷。”
“他虽年幼顽劣,但却随了绥王与长公主十成的傲气,这场赌注,他定不会退却。”
潋滟轻声哼了下,又强打起精神来望着台上。
此时台上已没了叫擂的人,只有陆芸屏定定站在那方。
“陆家小姐,你这是诚心招亲还是来消遣咱们柳镇老百姓呢,一身功夫这般厉害,咱柳镇根本没有人能敌得过你,若不然谁愿意当个缩头乌龟呐。”人群里,有人高呼,引来一片附和。
刘管事看着说话那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那人便趁乱退了去。
“乡亲们勿要着急,咱们这柳镇里啊,肯定还是有这武艺不凡之人在的,只是可能这武艺不凡之人是怕了还是如何却未可知,断没有消遣大家的意思。”
话音未落,一柄极细小的羽刃如电般刺入刘管事脚边木板里。下一刻,一袭红衣飞越半座擂台,恣意洒脱,端的是比这一片红艳的擂台还要扎眼。
那红衣身影一掠而过,稳稳落在擂台前方的桩子顶上,众人皆只能仰面而视。
“小爷我就吃这一套,激将法又如何。”
台下,陆令阐抿唇轻笑,鼻音轻哼,颇为无奈。
这小侯爷年仅十四,小了他整整三岁,在他眼里,十足就是个顽劣孩童罢了。
“终于来了,还以为他怕了呢。”陆令远摩挲着指节,眸光微亮。
潋滟的瞌睡一下便全没了,精神大振,一手扯着霜玉,身子往前探了大半。
“仔细些,摔出去可就丢人了。”霜玉拉了她一把,提醒道。
台桩顶上的身影回过身来,一屁股坐在桩子上,翘了只二郎腿,好一副玩世不恭混模样。这下所有人才真真看清了他的面容,无不惊叹这般的惊艳致美,与那位陆家嫡长公子作比,前者如广寒玉桂,后者便是汤谷金乌。
“哟,这位公子相貌不凡,不知这一身功夫如何。”
“咋爱穿红袍子,怪娘气嘞。”
“就浑说,小心被听见,万一不好惹看你咋整。”
“你还打不打了,磨磨蹭蹭的,上头夜风大,仔细被吹傻了。”陆芸屏抱臂昂首,斜睨着上面的少年。
商权起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擂台上,也学着那陆芸屏的模样,环臂而立,很是傲气的说道:“咱们都不用兵器,就靠拳脚!你可能接招?”
陆芸屏一愣,心中揣摩道,这小子打小习武便不上心,整日里捉鱼打鸟,在府城里是人尽皆知的,更何况是他们那个少年人的圈子。她陆芸屏的一身武艺也是出了名的称霸同龄中人,他不会不知道,使着兵器或许还能过几招,要单论拳脚他绝对立输无疑,怎么却提出这般要求?
陆令阐笑笑,心里虽拿不准他有何招数,不过现下看来,这商权怕是又要出些奇淫巧技了,希望芸屏可别被气着了。
“行啊,就让本小姐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
“那你可就瞧好了。”
商权说罢,探身向前,还真与陆芸屏过起了拳脚来,陆芸屏自如接招,两三下那手上力度便打的少年龇牙咧嘴。
“嘶,你这女人力道这般大,真不知道整个康朝谁敢娶你!”
陆芸屏杏眸一瞪,又气又羞,这小子整天嘴里没一句好话,真是欠揍得很。
“本姑娘嫁不嫁与你何干,瞧你这赖皮模样,打不过就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输不起!”
“就是就是,打不过就认输嘛,小公子你这做派,咱柳镇上的小混混都比你有气性!”台下围观百姓一时起哄道。
商权一扬手,揉了揉肩膀,大刺刺嚷道:“小混混又如何,我就是个小混混也不会娶这个母老虎,今天我就让你输的满地找牙!”
陆芸屏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本姑娘就让你先出手,待会输了可别哭鼻子。”
“这可是你说的啊。”言罢,商权眼眸一亮,突然含指吹了个哨。
陆令阐无奈扶额,这丫头,又被摆了一道,可是没办法,谁让那小子总是这样无赖不要脸皮。
哨声刚落,一众人还在茫然中,却突然从另一边传来惊叫声。
人群一下就像炸开了锅,原来在擂台不远处的暗巷里,猛地窜出来一条金黄的巨犬,威风凛凛,三两下直接跃过人群就停在了台上。
“商小赖!你不要脸,居然让金风上来!”
陆芸屏气的破口大骂,这让她如何打,还没近身就能被金风扑倒,她是气力大,可在这金风面前真就是挠痒痒一般。
“太不要脸了,他怎么这样,亏他还是个小侯爷,真是个无赖!”潋滟此刻恨不得一溜跑上台,骂他个狗血淋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儿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