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仁沉着脚步走到院中,千番情绪在他脸上拂过。这时老鸮走来禀报:“主上,朱雀已在内室等候多时了。”
安永仁摆摆手辞退老鸮,然后来到了内室。承安早已侯在那唤了一声“主上”,安永仁无精打采地坐到座上,承安有意问候了一句:“主上,您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可叫手下为您分忧。”
安永仁道:“你不必过虑。请到假了吗?”
“请了。大王准了十天的假期。”
“很好。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必须由你去办。”
“请主上吩咐。”
“叶国大都尉崔令勺驻军在岭南边境,这次大典本王需他助一臂之力,你送我亲笔信函前去面见他,记住,只能是他一个,如遇阻难行我法旨。再将回函带回。还有,本王没叫你杀的人你就不能杀,如若你再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后果恐怕你再也担不起了。明白不明白?”
“手下谨记在心,定不负所托。”
见承安欲要离去,安永仁斥道:“没有我的通关文牒你如何进出自如,何事让你魂不守舍?”
承安一慌,忙打了个谎:“手下见主心切,进来时忘了,忘了上个茅厕……所以一心急着出去解决,就急忘了。”
安永仁无心跟他计较,给了通关文牒后挥挥手叫他出去了。
一出运之府,承安确信没有人跟踪后直奔回府的安炜鸣而去。承安一直跟踪他回到了将军府,当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地进入府内,承安郁闷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跑到无人的荒野大声叫喊:“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何不杀他,为什么?不公平,这不公平。啊——安永仁你这个骗子,你对我父亲都下得了手为何对敌人的儿子就可以手软?……”
他愣在原地半天,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
……
安逸缠着安永仁让他教他折纸马,安永仁拿出一张赭色纸一步一步教他折。安逸在安永仁的帮助下折好了一只,他高兴得拍手大叫:“噢,我终于会折了,爹爹您瞧,逸儿会折了。”
安永仁笑道:“这一只差不多都是爹爹折的,算不得是你自己折的。”
安逸理直气壮地说道:“爹爹您不是常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么,逸儿借助您为我折只乌鸦也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安永仁闻言感触道:“是呀,爹爹以前的确是这般说法,可是今天……爹爹违背了这一条。不知道爹爹到底是对的还是错了。还有你,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安逸还是副顽童性情,并不懂安永仁此刻的心境,只是催到:“爹爹爹爹,不是有您么,您到底认不认同?”
这时老鸮站在了门外候着,像是有事求见。安永仁连忙把安逸哄开:“先去问你的三位娘,她们认同了我自然就认同。”
安逸闻言高兴得失去了方向,匆匆寻着大门跑了出去。
老鸮进门请过安,问道:“主上,找老朽来所为何事?”
他不答反问,“朱雀此去叶国有多久了?”
老鸮回道:“他自未央城动身,到此刻已有半天了。”
他点点头:“蓝承安城府甚深,近来嗜杀成性、私自处罚手下,还屡抗我法旨,分明在向我挑衅,再加上我逼他弑父一事,他更是怀恨在心,已不为我所用。此子不除必为后患。照我所料,他必先回一趟家换行头。他这次休年假,侍卫装必定留在了家里。这样,你明天动身,在他办完事回到家之前……”
老鸮连连点头,领了命,却不离去。
“你还有事?”
后者躬身,谨慎地说道:“恕老朽多嘴,下午见到大王孙和主上从内室出来各自神情异常。于乌鸦堂安危着想,老朽不得不问一句——主上莫非是要大王孙入堂?”
安永仁叹气道:“确有此事。”
“想必不太顺利。”
“是啊,原本我是要杀掉他,可总是于心不忍。”
糊涂。老鸮在心底埋怨了一句,表面却不敢这么说:“主上当时不杀他是对的,但是在他回到将军府之前却不该留他。事到如今恐怕为时已晚,但是为防万一主上还是应该考虑清楚。”
“罢了,他一个孩子,没有人会信他的话。”
“主上,他乃堂堂大将军的长子,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似乎太绝对了。再说比起主上的救国大志,主上也不值得冒这个险啊。”
听了老鸮的一席话,安永仁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他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老鸮看在眼里,意志却更加坚定了,他拜地恳求道:“主上,能为一个孩子动摇救国大志,这足以彰显您的大仁大爱,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主上三思啊。”
安永仁听了老鸮的话,怔怔地看着星光暗淡的夜空。
……
师父,徒儿将来要做国君,徒儿可以统帅千军万马,打败前来侵扰夕原的叶国。安永仁信誓旦旦地对无悔说道。
无悔点点头笑道:“恩,这才是我无悔的好徒儿。仁儿,那你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天真地回答:“等父王把王位传给徒儿徒儿不就拥有千军万马了吗,有了千军万马徒儿不就可以打败南叶了吗?”
无悔摇头道:“天下之事哪里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南叶日渐强大,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叛军之势,要打败他们夕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另外,这王位继承人自先祖以来就秉承了能者居之的规定,在你们三兄弟当中想要做飞天之龙就得有能力才行。你果真认为你的父王会选择你?”
安永仁迟疑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令父王选择我?”
无悔正色道:“让他没有选择。”
“什么是“没有选择”?”
“只要记住我的话,到了时候你自然明白。”
安永仁似乎想通了,从座上站起,缓缓道:“你去召集北官前往将军府,找到人就带回。”
老鸮听了精神抖擞,铿锵有力地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