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窦视来到郑妍诗住的房间,却发现她没有在里面,然后游走在院子里,发现她正在擦走廊上的长凳,邓子龙走过去,说:“郑姑娘,你在做什么?”
郑妍诗抬头一看是他,笑着说:“窦把总,我在这闲着也没事,就帮你们干点活。”
窦视说:“麻烦了。”
郑妍诗一笑,说:“把总可有我爹的消息?”
窦视说:“还没有。”
郑妍诗说:“不应该啊,难道真的回去了。”
窦视说:“不急,再找几日,还没有的话,在下让人送姑娘回去。”比起让她一直留在这里,可能他更愿意让她回家。
郑妍诗笑着说:“那行!”
窦视说:“上次教你的几个功夫动作,你有练吗?”
郑妍诗说:“有练,练了很多遍,而且还成功了。”说完,她一笑。
窦视疑惑地说:“成功?你是实战了吗?”
郑妍诗正要说,可又想到马背上朱翊钧说的话,她打住了,转而说:“把总,能再教我一些吗?”
窦视一笑,说:“只要你想学,没问题!”
窦视走去拿回一把剑,说:“今天教你这个,武剑!”
两人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窦视教她如何握紧剑,如何挥动剑,如何刺准剑,为了让她准确掌握,窦视对她手把手地指导。
正在两人练得出神的时候,朱翊钧恰巧来到走廊的尽头,看见窦视站在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共拿一把剑,绕身武动。他顿时感觉整个人被灌了醋,酸到心脏脱皮,看见此时郑妍诗脸上的笑容,他嫉妒得把拳头一紧握,转身走开,对陈格狠狠说:“回宫!”
陈格一愣,说:“可,皇上,我们才来,怎么......”他话没有说完,朱翊钧已经走远,陈格又说:“怎么了,这是?”
回到皇宫,朱翊钧直径走向慈宁宫,还没等一声“皇上驾到”,他已经走到李太后的跟前,李太后吃惊地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说:“这是怎么了?”
李太后转眼看着旁边的陈格,他躬着身说:“刚去了一趟窦府,去了没说一句话,就回来了。”
李太后说:“你如何又去那窦府?他多大的官位,让你时常往那里跑?”
朱翊钧喘了一口气说:“母后,朕要册立妃嫔!”
李太后一惊,干瞪着眼,怀疑自己老了,耳朵也不中用地那般重复着他刚说的话,说:“你要册立妃嫔?”
朱翊钧坚定地说:“是!”
李太后确认自己的耳朵还灵光后,便说:“你要册立谁?”
朱翊钧愣了一下,想了想。他脑中迅速闪过自己接触过的女子,可是少得可怜,很快就突然想到这个人,没有再多想就说:“母后的都人,王淑蓉!”
后面站着的王淑蓉一惊,心想:什么?我没听错吧,是我?是我!那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怎样?
李太后认真地说:“你想好,她可是都人。”
朱翊钧说:“都人又怎样,母后曾经还不是一样。”
李太后一时找不到话说出口,看了看王淑蓉,她正一脸迷茫,又说:“你为何要册立她?”
朱翊钧说:“不为什么,钟意她,心悦她!”话看似至真至情,可他说得却没有半点真情流露的感觉,倒像在出气,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淑蓉听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两手摆弄着手中的布娟。
李太后说:“你既这样说,就顺了你的意罢。”
朱翊钧说:“谢母后!”然后冷着面孔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他不曾看一眼王淑蓉,这让她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然后慢慢收回了笑容。
他回到乾清宫,把自己关了起来,整日都没有去文书房,他在里面安静地喝起闷酒,喝了很多,醉到不行,便躺下睡觉,一睡便睡了很久。估计借酒消愁就是这般意思,靠着麻醉到糊涂,然后睡着,再睡久一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在乎那么多,便没有伤愁。
不出半天的时间,宫里就传遍了朱翊钧要册立一个宫女为妃子的消息。他们都疑惑为何突然之间,皇上要册立李太后的一个宫女,虽有疑惑可没有明说,也只因他的那句“钟意她,心悦她”。
这天,朱翊钧又来到窦府,他走到郑妍诗的住处,看门开着,他便自己走了进去,郑妍诗放下手中装针线的篮子,说:“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敲门?”
朱翊钧一看那篮子,一口冷调子表示揶揄,说到:“都已经开始替人做媳妇该干的活了!”
郑妍诗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说什么呢?这衣服是我自己的,早上干活的时候,给树枝刮破了,所以才给一个丫鬟借来针和线缝补。”
朱翊钧一愣,然后又故作一笑,说:“没关系,反正我也要娶妻了。”
郑妍诗怔了一下,说:“你说什么?”
朱翊钧说:“我来就是为告诉你,我要娶妻了。朕将要册立一个美人做朕的嫔妃!”
郑妍诗一愣,扭过头说:“娶就娶呗,册立就册立,你是皇上,三宫六院都是妃嫔很正常,来和我说做什么?”
朱翊钧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一只手,郑妍诗一惊,猛地抬眼看着他,眼里不知何时装了些水,正闪着光。
朱翊钧看着那些她眼中的泪光,看着她有些晦涩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下面色说:“我要娶的妻子是一个贤良的女子,名王淑蓉。”
此时,可能是因为朱翊钧抓得紧,才使郑妍诗的泪光闪得更耀眼,她一咬牙,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语气里透着怒气,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朱翊钧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一下子舒展开眉头,露出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笑颜,一手紧紧抓着郑妍诗,而她正使劲去挣脱开他的那只拽着自己的手。
朱翊钧笑着,开心地说:“你生气了,对不对?你很在意的,是不是?”
郑妍诗说:“没有!放开我,我要走,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虽然嘴上说没有,可明明就是相当生气地一直去推开朱翊钧。
朱翊钧二话没说,笑意满面地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双手紧扣住,一闭眼便吻向她,郑妍诗为这突如其来的一贴,惊得瞪大了眼,立即用更大的力去挣脱,可终究是自己力不从心,她的挣脱对朱翊钧并没有半点用。
朱翊钧紧紧拽住她的肩,任由她的双手锤打自己,推着自己。郑妍诗看着眼前那紧闭着的双眼,以极快的频率抖动着眼皮上的褶皱,情急之下张嘴就一口狠狠咬去,朱翊钧立马感到疼痛,眼睛不自觉地使劲一闭,可他并没有因此松手。
郑妍诗的心一下子抑制不住澎湃了起来,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从脸颊滑落,她放下双手,上前环搂住了他。
朱翊钧一睁眼,只见她那双不停流着泪的眼睛正对着自己,而每一滴流出的泪都在冲击着他的末那识,她眼里的内容有对自己的伤心,还有对他的心疼。
朱翊钧似被什么触动到,崩溃一软,郑妍诗忙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还在流着眼泪的脸上却是叫他心颤的笑容。于此同时,朱翊钧正笑得春风得意,笑得似雨后的彩虹,那笑弯的嘴就似夜空中少有的一轮独特红月,红月之下又稍微挂了些同色“流苏”。
郑妍诗感受着他的心跳,那跳动似战鼓敲个不停,振动不止,她扬嘴展开露出白牙的笑容,再次紧紧一拥。
相拥的这一幕,被刚走到门外的窦视所见,他只冷静地一低头,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