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黑下红的炉子燃烧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觉树还躺在炼护里,了无音讯,脸上和头发上的冰花已经消失不见,可腿上的厚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增也不减。
闫奚和千黛站在火焰前面,一脸紧张,闫奚说:“他还有救吗?”
千黛冷静地说:“为何这样问?”
闫奚说:“人体在炼炉里,一次最多才能待半个时辰,可他都在里面一天一夜了!”
千黛把手紧紧一握,说:“他一定能活过来!一定能!”
看着千黛走了过去,闫奚忙说:“你要干什么?”
千黛说:“鼓进更大的风。”
闫奚说:“可这样做,他会死的!”
千黛说:“现在不温不愠,再过一天,他也会因冰火交加而死!”
闫奚说:“就没有其他办法救他了吗?”
千黛摇头,烦闷地说:“难道卜十准九,就要一不准了吗?还是说‘菩提一树’和‘覆灭擎天’并没有关系?但这不可能啊!”
她看着前面的大火燃然,皱着眉又说:“可他就快死了……”说着,千黛掏出那张松鼠皮,又卜了一卦。当她看向皮毛之下时,令她惊讶的是,皮上一字也没显现出来。
千黛着急地揪着松鼠皮,仔仔细细地看,紧张说到:“怎么会这样?怎么没字?不!不会的!他不会死,绝对不会!我要救他,他还没替我把事办成,他不能死!”
说着,她把松鼠皮一收,忿忿地向前走去,闫奚喊到:“千黛!”
千黛一愣,站住脚说:“卜不出,我就赌一把!”话音刚落,她就又跨出步子前去。
站在一个手臂般粗的铁把手前,她双手握住打算用力使它转动,因为加大鼓风力度的把手已近十年的时间没用过,所以感觉就和石墙长成了一块,很难使动。
她和闫奚说过,这把手只是以前高骥炼剑的时候偶尔用过,因为风力确实很大,烧起的火很旺,就算隔了血墨金石,也会把剑炼化,所以很少用到它。
看见千黛费力不讨好的样子,闫奚走去握住把手空出来的位置,往自己的方向使劲拉,千黛看着他一愣。
闫奚对她说:“使劲啊!”
千黛马上回过神来,就使出全力去推手握的把手,一人拉一人推,再用劲,两人很快就感觉把手移动了,深吸一口气,再用力,把手终于被转动起来。
就在铁把手转动到轴承槽末端的时候,巨风的声响一下子变成了飓风袭来的声音,就算千黛和闫奚站在背向炉口的方向,他们的头发和衣衫还是因风而随处飘动,并且逐渐感受到不曾在这地室里感受过的炽热。
炼炉里,血墨金石红得闪光,黑得透亮,觉树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密集而小颗的汗珠,腿上的寒冰也在冒着气,是在升华,气体越冒越多,溢出了炉身。
千黛看着从炉内腾出的气体,激动得露出笑颜,小声说到:“能行!”
厚似砖块的寒冰正在渐渐化成气而变薄,觉树头上的汗水也成线滑落,千黛和闫奚从外面看见的气体就似烟一样浓稠。
转眼半个时辰又过去了,闫奚说:“得赶紧停止加力鼓风,不然他会受不了的。”
刚把手放在铁把手上,千黛制止了他,说:“再等等!看见吗?那些气正在减少,他身上的冰块应该也化去很多,他不能再待在里面了,就一次,一次便都结束!”
觉树双腿上的冰只有薄薄的一层,眼看就要全消失了,可是火力过猛,让他没有被冰块裹住的肢体炙烤得泛红,他身上的汗水也在逐渐被蒸发,而且出汗的速度已经赶不上汗干的速度。
就在残冰化尽的那一刻,觉树猛地睁眼醒了过来,他感到一股忽冷忽热的劲将自己捆绑得不能动弹,又是一阵被烈火炙烤的痛感冲遍他的全身,一声响彻整个地室的“啊!”从炼炉里传了出来。
一道银光伴随着声音从炉上身划开,消失在四周的石壁上,瞬间引起地室的震动。千黛和闫奚因为十分惊讶而发愣,可没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继续发愣,千黛忙跑去按下巴掌大的鼓风开关。这一按,风声没了,火也立刻熄灭了,只是地室震动不止。
这时,炼炉出现了裂缝,裂片很快碎开,眼看黑“葫芦”是要散架的意思,千黛还没来得及想这是怎么回事,就眼睁睁看着大黑“葫芦”坍塌了,最后碎成一堆黑渣。
千黛一惊,正要走去,闫奚一把拉住了她,说:“我去!”
没等千黛再说话,闫奚过去,急忙掀开碎块,到处翻找,幸好觉树只被几片碎块盖住,闫奚很快就找到奄奄一息的他,他通红的脸上满是灰。
闫奚把觉树从废墟之上扛起,向千黛急忙走去,才走出碎渣,身后就突然地陷,废墟快速沉入其中。
千黛一惊,喊到:“快走!”
看着千黛向着外面跑去,闫奚没来得及向后看,就扛着觉树跟上千黛的步伐,跑着走向出口。
里面还在震动,地室的地面仍在不停地下陷,更惊骇的是陷下的地方很快就从地底喷涌出了水,激起的水柱在石壁上撞出了水花。
他们三人走到井口之下的时候,水深已到大腿,闫奚对千黛说:“你带着他先上去。”
千黛说:“来不及了!一起上去!”
闫奚说:“可这绳索能行吗?”
千黛坚定地说:“信我!载上我们三人没问题。”
话说完,水已经没过了腰,闫奚右边扛着觉树,左手拉住绳子,千黛伸手在他的左手上方使劲一拽绳子,说:“抓紧了!”
闫奚一点头,千黛松了一点力,绳索便迅速上升,连同下面的三人提向了井口,闫奚看着千黛向他一笑,像是在说:我就说没问题。随后,闫奚便向她展露了笑靥。
到了井口,他们爬了出去,已精疲力竭的闫奚将觉树一放,躺在杂草丛里,仰面说到:“觉树公子也太重了,累死我了!”说完,又不停地喘着粗气。
千黛瘫坐在地上缓了一口气,扭头向井里一看,水快漫上了井口,可也已经停止继续上升。
这时,急匆匆走来一个人,他说:“老板娘,你们去哪儿了?刚才发生地震,动静还不小,砸了几件贵重的瓷器,客人们都跑了!”
千黛看着他嬉笑一声,说:“没事!”她扭头一看觉树,见他身上的红色已经退去,只是灰头土脸,扬嘴又是微微一笑。
转眼又看着那口井,却冷静沉默了起来。是啊,“就一次,一次便都结束”,她敢算,敢赌,可怎么也算不到,更想不到,自己竟赌到这样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