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怒瞪迤孑,说:“休想!”
话毕,迤孑已经侧身跑去,欲擒住郑妍诗,幸有郑国泰在她的身侧,划掌挡住了迤孑那只紫白的手,见此形式,众人之心动荡了起来,纷纷抽刀作势而战。
只感受到一阵微风袭来,那风便将张居正头上整齐束起的白发扬起根根银丝。迤孑又迅速出手,他的掌间不断冒着腾空的寒气,向着郑国泰越来越逼近,没见过此异术的他着实被惊愣了。
觉树说:“让开!”一把快速拉开了郑国泰。
又看着那只手向着郑妍诗冲去,觉树从后面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说:“上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清呢?”朱翊钧这才跑去拉住郑妍诗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迤孑生气地动了一下嘴角,迅速转身就迎着觉树挥出去一寒光,见觉树向后躲开,迤孑更生气了,他的眼里充满了怒火,跃起身就跳向觉树。
此时,张居正冷静地小声对耿秋说:“去!把郑妍诗带来!”
耿秋一愣,无奈只把牙一咬,说:“是!”他一边走去,一边拔出绣春刀。
见耿秋握刀向着郑妍诗而去,郑国泰迅速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紧握的是同样绣春刀,抱着的是不同心境,说:“不要动她!”
耿秋扬嘴一笑,说:“听说同知原是若镜寺厉练堂的僧人,今天耿秋有辛,较量一下!”
话音刚落,便见鎏金绣春刀在半空闪现银光,随后便是尖锐金属猛力相撞的声音,两把绣春刀交织在了一起,同两人之间的目光一样,满溢着对彼此的不甘示弱。
两把绣春刀拼搏的同时,另一边也正战得激烈,不时是菩提子砸出的银光,不时是冰团炸开的寒光,那些光接二连三地在那些交战的侍卫之间散落,似得六月飞雪,似得白日流星雨。
外表看似冷静的张居正,实则内心极其矛盾,看似唾手可得的连心血,可又如何都得不到!
朱翊钧拉着郑妍诗想要走出香庐去,但拦住他们的锦衣卫一波又一波,让他实在难以突出重围,就算自己身为皇上,那些侍卫不敢伤他分毫,可他们的目标是夺下郑妍诗,所以就算被朱翊钧出力伤到,也把痛和血咽回肚子,继续和他抢手中的诡谲阳血女子。
在这样的争夺战中,郑妍诗惶恐不安,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人引起这不必要的伤残,于是她努力挣脱,终于从朱翊钧的手中摆脱开。在指尖滑落的那一刻,朱翊钧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郑妍诗向后退去,很快就被几个侍卫扣住。
见她看自己的目光深邃,朱翊钧惊恐地忙喊:“妍诗!”
引得所有人的目光投来,看着郑妍诗被几个侍卫抓住,朱翊钧又被侍卫团团围住,难以靠近,郑国泰一下子慌张得失了神,明明占上风的他很快就被反势的迤孑用绣春刀架在脖子之上,为此,郑国泰又是吃惊地一愣。
耿秋说:“真不愧皇上亲点的锦衣卫同知,既然人已经抓到,以后有机会再较量!”他放下了刀,转身走开。
朱翊钧怒斥:“让开!放开她!不然朕将你们都斩了!”可似乎没谁听见。
见侍卫押着郑妍诗走向自己,张居正从心里提起到嘴边的一口气缓缓呼了出来。
朱翊钧看着郑妍诗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们走去,又喊到:“郑妍诗!”
走到张居正身边的郑妍诗一愣,回头一看,正见朱翊钧和那群侍卫打了起来,因为他们不敢用刀伤朱翊钧,所以他使出全力便冲了出来,快速走向郑妍诗和张居正,却又在半路被耿秋用绣春刀拦住了前行的路,于此同时,郑国泰手中绣春刀的刀尖从后面抵上了耿秋的胸口,如此情景,他们的面孔确实相当平静。
朱翊钧怒斥他说:“大胆!”
耿秋说:“皇上,不要为难卑职!”
朱翊钧扭头看着郑妍诗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不会离开我吗?”见郑妍诗悲伤地一笑,却没有说话,朱翊钧又说:“你过来,他不敢伤你!”
见郑妍诗摇头,说:“你走吧!”
听她这话,朱翊钧满脸疑惑,张居正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一切她都是自愿,她自愿来香庐,自愿舍身,她不会跟你走!”
朱翊钧冷着面孔,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刀刃,见他毫不惧怕,耿秋忙说:“皇上!”
朱翊钧看着郑妍诗的目光一寸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只见她眉头有些微皱,说:“这次,我不会和你走的!你走!”
朱翊钧低头看了一眼腰前的绣春刀,金光闪闪,银光灼灼,又抬眼看着郑妍诗,叫所有人出其不意的是他迅速向前走了一步,衣襟抵上了刀刃,再一旋身,刀刃便轻松划破了他的衣襟和左衣袖。
看着朱翊钧的左手被划了一道口子,耿秋惊恐地忙放下手中的刀,随着绣春刀重重摔在地上,郑国泰便收回了自己的刀,耿秋单膝跪地,说:“皇上!卑职有罪!”
见此状,郑妍诗闪烁了眼光,忙跑向他,拉起他的左手,看他左臂鲜血淋漓,流着泪说:“你怎么不走,这是何必?”
朱翊钧一笑,另一只手拉住她说:“知道你是为了我,只有这样做,你才会回来,你可明白,失去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郑妍诗两眼直落泪,一把抱住了他,又听他说:“生命。”
就算当下的事情看似有所转变,觉树和迤孑的争斗依然激烈不减,迤孑怒不可遏地说:“上次没有断送你这灵,这次定要你尸骨寒凉!”
顿时,那地的空气温度降了多度,让众人烦躁的心一下子有些出奇地镇静,众人转头一看,便看见一块冰阵图迅速在迤孑的掌前变厚变大。
感受到刺骨寒意的觉树向后退去,双手合握了一把菩提子,似抱住了一个很大的光球。
张居正叹了一口气,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想要教出一个天下人的明君,好皇帝,从没想过要伤你,你心如此,叫我奈何,既然命该如此,你们离开香庐吧!”
朱翊钧有些欣喜地说:“谢先生!”
就在这时,觉树将怀中的光球狠狠地向着数丈高的冰阵图抛去,似一颗陨落的星球飞速撞上平地,银光在冰阵图上挤炸开,铺平了整块阵图,眼看光芒包围了冰阵图,随机便似听天雷怒吼一声,震彻四方天地。
冰阵图裂开了,银光把迤孑吃惊的脸孔照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怎么可能!你如何短时间内就突増了灵能?”
只一瞬,银光,寒光混合在了一起,挤压之下便向四周溢散,发射开来,载光碎片击向周边的所有物体,又将其毁灭,众人皆惊慌地四下跑着,躲着。
郑国泰,朱翊钧和郑妍诗躲在了墙角屋檐下,就在耿秋拉着张居正往庇护之处走去之时,因为张居正的手脚已不利索,推延了些时候,于是一块碎片从张居正的身后砸来,又穿膛而过,剧痛之下,张居正口喷鲜血。
耿秋惊恐地说:“大人!”
探出头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朱翊钧惊讶地说:“先生?”他不自觉地挪出步子,向着张居正快步走来。
郑妍诗和郑国泰慌忙地喊着:“皇上!皇上!”
看着郑妍诗正要跟着朱翊钧前去,郑国泰一把拉住她,说:“妍诗!不要出去。”
大大小小的载光碎片在行走中的朱翊钧身边坠落,炸开,毁灭!
张居正看着朱翊钧向着自己疾步走来,口中说着:“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要伤你!”可是声音微弱,谁也没听见。
一块很小的碎片划过朱翊钧怀下的一根细绳,将其割断,转眼便见一枚白莲花瓣从他的身上滑落,似飘摇着在他的身后降落,离他越来越远。
周围全是载光碎片划破半空的速速声,还有炸毁的声响,白莲花瓣便无声落在地面的石板上,又轻微跳动了两下,最后碎成几片,安静地待在那块苍老的石板上,无声无息。
朱翊钧走近张居正时,他已经背靠在墙角,闭上了眼睛,朱翊钧握住他枯枝般的手,激动地叫喊着:“先生,张先生!”却怎么也叫不醒他,喊不到他睁开眼,再看一次自己,给自己再说一次“国之重”。
耿秋看着张居正,木讷着眼神,悲伤全在心底,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哎呀!”台上的墨角抱着闭眼的粉角凄唳一声,随后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可能是被这外面的动静震惊到落泪,可能又是职业素质太强,入了戏,动了真情,也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情不自禁落了泪。
转眼,戏台就没了人,已空荡荡。
朱翊钧喊着喊着,无意间低头落了两滴泪,泪落在他手背之上,朱翊钧这才发现自己怀下的白莲玉坠已经不在了。
郑妍诗挣脱开郑国泰,跑向他们,却只见逝去的张居正和伤心的朱翊钧,她沉默不语,内心万般动触,深知之间的悲伤,预感这只是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