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人来过？”张巧警惕起来，看着四周向后退去。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蹲下来，是一个河蚌，刚从水中出来不久，身上带着水藻，还没有干透。在不远处，有一个更小一些的水螺，伏在草丛中很难让人发现。张巧明白了，并没有什么人来过，只是昨夜河水涨了上来，使得小船漂走了。
张巧回到石丘旁的时候，石头正跌跌撞撞地追着草地上落下的小鸟玩。小鸟故意飞得很低，石头却总也捉不到。石头看到了张巧，不再理会小鸟，扑到了张巧的脚上。张巧抱起它，说道：“小石头，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你有什么办法吗？”
石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呼扇了几下翅膀。张巧苦笑道：“你有翅膀，以后可以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却不行。”石头眨了眨眼睛，用头去蹭了蹭张巧的下巴。
接下来的几天，张巧带着石头在山中到处游荡。除了张巧来时所在的山腹，其余几面皆无出路，山腹之外的陡崖光秃秃的，高不可攀，更不知翻过去之后会通往何处。张巧并没有放弃，他从树上撅下树枝，刮掉枝叶，用藤蔓困在一起，准备做出一个木筏。张巧没有称手的工具，木筏做起来很是不易。二十多天下来，还是不成样子。
这天张巧正用磨利的石块切砍树枝，石块打滑，砸到了张巧的手背上。一大块皮被砸破，鲜血流了出来。张巧疼得直咧嘴，忙到溪中清洗伤口。溪水被鲜血和泥沙搅浑。当张巧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伤口却消失了。张巧揉了揉眼睛再看，伤口真的好了，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细痕，让人难以辨认。
实际上，张巧几天前就发觉自己有些不大对劲。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在胸口，腹中，四肢百骸来回游走，像是游鱼，又像是流水。他不觉得难受，相反，他感觉很舒坦，简直神清气爽。
张巧有时候会琢磨自己体内的变化。他想到自从自己来到山中后，饿了便吃野果，渴了便喝溪中之水。这些野果张巧在乡村野外时常得见，也常随手摘下充饥。虽然此处的野果分外甘甜，倒也并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这条绿色的且升腾着雾气的小溪。
张巧一早就尝出这溪水的味道有些特别。可是最近几天，最初水中那股子呛嗓子的烟火气现在却消失了。张巧猜想自己一定是习惯了这烟火气，因而喝水的时候察觉不到。张巧怀疑就是溪水给他身体带来的变化，而手背上伤口的消失，让他知道他的怀疑是正确的。
张巧决心找出答案，他将石头放在自己肩上，顺着溪水向上走。溪水在山腹之中兜了一个圈，从一个山洞曲折而出，外面是巨石堆，重重叠叠，溪水形成山泉，在巨石缝隙当中不断分叉又不断会合。张巧扒着巨石向上攀登。过了巨石堆，是一片平坦之处，泉水从一块巨大圆石下面涌出，将圆石冲刷得光滑如镜。
张巧蹲下来，探头到圆石旁的缝隙向下看，里面凹陷下去，看不到底，不知有多深。盛满的泉水冒着气泡不断向上翻腾，看样子应当是从底部涌出的。张巧伸手在水中试探了一下。水有些温热，并不见有别的异样。
张巧看看肩头的小石头，说道：“你猜这里面会有什么？”
小石头跳了下来，从石缝中啄了一粒碎石咽了下去。
“在这里等着我。”张巧说完，脱掉衣服，深吸了一口气，从缝隙中钻过，潜到了水下。水的力道很大，推着他向上。张巧的手抓在岩壁上顶住浮力慢慢下潜。越往下，水的颜色越深，但却并不浑浊。
张巧以为水会很深，可是很快便踩到了底。下面满是晶莹的圆石，颜色各异。张巧捡起一颗圆石，从下面蹦出一个东西，吓了张巧一跳。那是一只银色的家伙，巴掌大小，长着四条短腿，背后还有两片大大的鱼鳍。它的眼睛是很小的两个黑点，张巧甚至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它的眼睛，或者它根本没有眼睛。
张巧不知道它是鱼还是别的什么，它用四只爪子抱住一块石头，使自己不会被水冲到上面。然后面对着张巧，一动不动。此时张巧已无暇分辨它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只感到自己快要憋不住了。他双脚一蹬，浮到水面上透了口气，接着再次潜了下去。
只是这一会功夫，下面的景象已经变了。一大群银色的四脚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趴在水下，将刚刚下来的张巧围在当中。张巧不知道它们要做什么，等了一阵，它们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张巧试着把手伸向其中一条四脚鱼。它并没有躲闪。张巧摸了摸它，滑溜溜，软塌塌的。张巧将它拿起，凑到眼前仔细看。那四脚鱼小眼睛转了转，突然张嘴，吐出了一股绿色的水雾，喷在张巧脸上。张巧忙撒开手，与此同时，围在张巧身边的四脚鱼也纷纷张嘴喷出绿色水雾。水下一时被绿色笼罩，让人无法看清周围。
水的浮力在这时候莫名消失了，张巧的身体渐渐往下沉。张巧感到纳闷，此时他已感到气闷，他想要再次浮上水面，但可怕的是，张巧发觉自己的四肢没了力气，无法动弹。他心中大骇，却又无计可施。过了片刻，张巧已经完全沉到了水底，四脚银鱼爬上了他的身体，爪子抓在他的身上，又疼又痒。张巧的胸口仿佛要炸开，眼前金星乱闪。
张巧感觉到体内那股暗流又来了，它在不断涌动，四处寻找出口。与往日不同，这次暗流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它流经张巧的腹中，胸口，脑中，甚至指尖，每到一处都鼓涨得厉害，张巧也越来越难以忍受。他张口大叫，在水中并没有发出声音，只出现几个气泡，但体内的暗流却因此砰地散开。张巧忽觉不那么气闷了。水又有了浮力，四肢也恢复了力气。他手脚并用，向水面窜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