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和柳容在石窟之中渡过了第一个夜晚。这里虽然简陋,所需之物倒也一应俱全。南侧是几个凿空的石屋,里面放有石床。昨晚张巧和柳容从中挑了两间相邻的石屋休息。而两个看守他们的老人就睡在出口的石台上。
张巧早上醒来,阳光从头顶大大小小的孔洞中穿过,将洞中照得透亮。张巧从石屋里走出来,看到沈令来了,正和柳容说着话。卫则英和古廉则正在石桌上下着棋,两人不时喝骂争执,旁若无人。
“张巧哥哥,你总算醒了。”柳容跳着来到张巧面前,“沈令哥哥给我们送饭来了。”
“张巧兄弟,”沈令说道,“都怪我,没能把你们带出来。”
“这不关你的事,”张巧拍了拍沈令的肩膀,“我倒觉得这里还不错,住下来也没什么。”
“我一定找个机会救你们出去。”沈令压低声音说道。
张巧笑了,“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饿坏了。”
沈令招呼了卫则英和古廉一起吃饭。两人刚吃了几口,就争执起来,双双放下碗筷,叫嚷着又坐到棋盘边一决胜负。
张巧很快吃过了饭,在石洞当中随意走动。卫则英和古廉也并不阻止。北面有几个石屋,用草帘虚掩着。其中一间石屋张巧已经看过了,里面是黑水军的盔甲。张巧有些好奇,不知其他几间石屋中会有些什么。
他掀开草帘走进另一个石屋,眼前顿时一亮,石屋中寒光凛凛,堆满了各种兵刃。墙上挂着弓弩,有的弓弦已断掉,有的弓臂上缠着旧布。墙角立着长刀、长枪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兵刃,刀枪的刃面满是缺口,残破不堪。一把长斧的斧杆已经折断,斜靠在墙边,斧头足有锅盖大小,可见当年这长斧的主人神力惊人。张巧猜想这些都是黑水军从前所用的兵刃。
张巧看过之后,走了出来,又进了下一间石屋。首先映入他的眼中的是当中的一面战鼓,张巧走到近处,战鼓的鼓面尽是划痕,左侧有一大块暗红色的血迹,鼓槌就静静地搁在旁边的地上。战鼓上面叠放着一块布,布是黄褐色的。张巧将布打开,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黑水”。这是一面军旗,边缘有些破碎,下角有火燎的痕迹。张巧将军旗叠好放回原处。在战鼓右边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有很多紫铜色的手环,一个一个堆放在一起。张巧拿起其中一个手环,看到手环外侧刻着弯弯曲曲的波纹,内侧刻有一个陌生的名字,每个手环皆是如此。
只剩下最后一间石屋,张巧走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有些纳闷。再细看,只见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图形。张巧走到墙边,左侧墙壁上刻的是一个人摆出了各种练武的架势,有空手的,也有手持各种兵刃的。而右侧墙壁上刻的都是两军交战的情形,各种阵法刻画得格外细致。
张巧看第一幅图,左边持长刀的军队兵分三路,向右侧持长枪的军队包抄围攻。枪兵四散向后退却,看似刀兵占了上风。张巧却觉得刀兵上面的一路兵马有些靠前,恐怕会受到围困。果然,下一副图中,枪兵设伏将刀兵的一路兵马截断围困。再往后看,刀兵的另外两路兵马变换了阵型,借着山势从侧翼一点强攻枪兵。而枪兵利用轻骑在刀兵阵中来回突袭,试图打乱刀兵的阵型。张巧一张一张看下去,双方你来我往,交战越来越激烈。张巧看得手心出汗,心中激荡。
“你觉得哪一方会获胜?”一个声音在张巧身后响起。
张巧猛地回身,是姜恪。他身后站着沈令和柳容,看样子刚刚进来。沈令和柳容两人看着满墙刻着的画,也是有些惊讶。
“这些都是你刻的?”张巧问道。
姜恪点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张巧想了想自己刚才看到的壁画,刀兵被围困的兵马已经快被杀尽,但枪兵也因此陷入无险可守的狭窄地带,被刀兵从腹部猛烈冲击。后面还有很多壁画,每幅壁画又能生出很多变化,看来战斗远未结束。
“我不知道,”张巧说道,“而且,我猜你也不知道。”
“怎么会,”沈令笑着说道,“这壁画不就是姜伯伯刻的。”
“他没有说错,”姜恪说道,“这些画我刻了三十多年,却还没有想出最后的结局。”
沈令挠挠头,“这,这又是为什么?”
姜恪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凿子和一把锤子,在墙壁的空处叮叮当当敲打了起来。
沈令犹豫了一会,凑上前问道:“姜伯伯,这里的功夫,我们可以练吗?”
“想练就去练,没人会拦着你。”姜恪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姜恪的神情很专注,时而停下来埋头思索,时而在墙壁上打凿几下。好像全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人。
三人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去看墙上的壁画。柳容和沈令对左侧墙壁上刻着的壁画更感兴趣,他们照着壁画上两人打斗的样子摆出架势,却都看着对方的样子好笑,不时笑出声来。
张巧还是继续埋头看右边行军作战的壁画。这时刀兵被围困的一路兵马已经全军覆没,但枪兵也在刀兵的冲击下被拦腰截断,各自为战。其中一路兵马退守到山谷之中,另一路人马身处平原,无险可守,只得围成防御阵型原地坚守。刀兵全力进攻,枪兵死守不退,双方死伤惨重。张巧仿佛置身其中,身边战马嘶鸣、尸横遍野。数百个残兵从自己身侧匆匆而过,身后是气势汹涌的大军在追赶。一支冷箭射来,将不远处一个士兵的咽喉穿透,士兵一时未死,倒地挣扎。几辆战车忽地碾过,将他轧成一滩烂泥。两支骑兵在前方谷口的溪边遭遇,厮杀起来,一时间惨叫声不断,残肢断臂遍地都是,溪水也被染成了红色。一个遍身血污的大将拍马向张巧赶来,手中大刀迎面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