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办法，说自己也不是很讨厌江旭，要不就先订了婚，等以后相处了或许就有感情。其实我知道，她这是在为她自己和我们一家做了打算，才会答应和对方订婚。”
“至少在那四年里，他们两个给外人的感觉都是很好的，江旭那孩子也挺有礼貌。虽然有时候也会摆大少爷架子，但从来没对老头子和我说过大不敬的话。”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安谨言心里清楚，甚至都有了一个疑问：既然他从来没对你们两个长辈说过大不敬的话，那那些话和那些脾气都撒在了郝眉身上？
果然，这事实和安谨言猜得相差无几。
“大学后，小眉还没找工作，就被江家要求着要结婚。其实这四年里我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那江旭不是什么好男人，可是老头子生病出院以后也没法再去酒店工作，我们用仅剩的钱开了家小店才能维持生计。虽然没再拿他家什么钱，可开始也花了很多，一下子没法偿还啊……”
抽泣声愈长，那头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传入安谨言的耳畔，“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小眉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水米未进，第二天一早就答应和江旭结婚。”
“是我错了，我当时就算砸锅卖铁，都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我以为他们能好好地在一起，可是我们都错了。”
“婚后不到一个月，我每次联系小眉她都说自己过得很好，我说我去看看她，她却不答应，就连结婚后第三天的回门都没回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他家，可却被拦在门外，他家保姆告诉我说小眉过得很好，这两天准备去过蜜月……再没过了几天，我还是不放心，就去了他家厂子，找来了和我熟识的一个朋友，才从她口中得知小眉才过门就被江旭家暴，还不给她饭吃也不让她出门，天天打她她……厂里都传遍了，可我和老头子现在才知道。”
安谨言长长叹了口气，一时间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后来每次看到郝眉时，她不那么爱笑，也有些排斥警局里的异性同事了。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她还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中。
“我没敢把这事告诉老头子，我怕他这气又上了头，我只和他说小眉一切都好，一边也想着尽快赚钱，把那六十万还上……”
“她受这样的家暴持续了多久？”
安谨言插了一句话，虽然问的有些直接，可江旭的行为明显已经构成犯罪。
“大概有一年半吧，江旭就自己主动提出了离婚，说是玩够了小眉，也不要我们还钱了……这是小眉和我说的，但她实际上第二年才回了家，因为那大半年都在养伤。那一年半时间里，小眉怀孕并生下了小圆，离过婚后，孩子江旭也没要，直接给了小眉。”
“第二年过年小眉回来了一趟，待了近有半个月，因为邻里一直拿这事笑她，她留了一点钱，就说自己要去市里工作，往后都会很少回来……”
“我想她心里一定是恨我们的，不然往后到现在有将近五年的时间，她只和我们通了不到十次的电话，也一次都没回来过，只是每个月都会往一张卡里打钱，说那钱是拿来还给江家的。”
若按照郝眉每个月的工资，在短时间里是还不完的，何况她自己还要养一个孩子。
“后面的事情，张队也应该都和您说了吧？”
安谨言抬眸看了眼窗外，仍旧细雨淫淫，惹得她心情也有些烦躁。
“嗯……”
“去年，她直接给了一张卡，让我把这张卡给江家，我都照做了……当时我还问她是不是已经找到更好的男人了，她却一个字都不说，我也就没再问。”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这后面一切事情的由来……这一切都和小眉没有关系，你说是不是，她也是无辜的，是我和她父亲，才把她害成现在这样。如果当年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宁愿自己去死，去一命抵一命，也绝不会答应那件婚事，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呀……”
安谨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缓缓道：“阿姨，我想如果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郝眉还是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决定，您们是除却小圆以外最亲的亲人了。”
想起张厉昨个儿和自己说的搜查情况，安谨言忙添话道：“昨天张队去郝眉家里做搜查，发现柜橱里还摆着很多你们以前拍的全家福，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雨声夹杂着哭声，窸窸窣窣，安谨言一时也分辨不清。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那边又开了口，“小眉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她会好好的，她一定会好好的，她那么好一个孩子呢。”
“嗯，至于小圆，您是怎么想的呢？”
“本来我是想着直接让她回来，现在还是等小眉的事情落实了再说吧。不管结果会怎样，小圆我们都会抚养。我见过那孩子的照片，长得可像小眉了……”
话说到这，那头总是传来一许难得的笑声。
在办公室里的老孙见安谨言一直没回来，出来找，不经意察觉到她面色的沉重，于是又默默退了回去，悄悄的。
“阿姨您放心，一有消息我会和您及时联系。我还有工作，阿姨您也别多想了，小圆那边我们也在做着保密工作，不会有问题。”
挂了电话后，安谨言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回了自己座位，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杯热开水。
“你倒是挺贴心。”
安谨言懒懒地看了老孙一眼，随即便起身想要去信息科看看有没有消息更新，却被老孙打断，“别去了，我五分钟前才去过，没什么消息。”
“正因为胡灿扬还在市里，才会更难找，看来他还不笨……不过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挟持人质来和我们交换条件吗，这是不是说明，郝眉已经被……”
老孙被自己的推测吓到，忙伸手捂住了嘴，安谨言翻了他好几下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