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是技术因素,还是用料的原因,马浩对这个问题很重视。通过实地勘察,三级公路破损路面的沥青层厚度不足五厘米,由此断定,这不是技术问题,完全是用料不到位。大山里,好不容易修通了一条通往山外的路,将来,还要依靠这条路发展经济。把路修成这个样,不只是对不起大山里的问题,说重了,是在犯罪。
吴书记说,修建三级公路,古副乡长是工程指挥长,公路这么快就出了质量问题,古副乡长难辞其咎。
马浩对吴书记说,作为工程指挥长,承担责任是难免的。马浩告诉吴书记,工程的预算和投资,是不会留缺口的,工程没有按预算用料,这些钱到哪里去了,这里面有漏洞。
吴书记明白马浩的意思,可是,现在拿不出证据,也不好说话。
马浩说,公路的质量就是证据,一定要把质量事故的责任人进行严查。
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古副乡长知道自己责任难逃。于是,主动向吴书记说明情况。古副乡长说,修建三级公路,他没有把队伍带好,没把工程管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书记认为,事情已经出了,自责也没有用。吴书记希望,古副乡长能够端正态度,面对事实,面对问题。
古副乡长向吴书记明确表态,他随时接受公路质量问题的调查。但是,调查必须实事求是。古副乡长说,山区修路,不同于平原地区,情况太复杂了。每个路段,有每个路段的地貌,不同的地貌,又有不同的技术标准。对施工来说,就好像啃一快难啃的骨头。三级公路,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啃出来的。
修建三级公路,吴书记肯定了古副乡长的辛苦。现在,公路的质量问题还没有查明原因。吴书记希望古副乡长不要太多心,更不要给自己强加责任。
古副乡长表示,作为三级公路的工程指挥长,承担责任是必然的,他不会逃避责任,他随时配合组织的调查。
吴书记说,事情自有公断,有问题,要面对,但也要放开思想,不要背上责任的包袱。吴书记希望古副乡长不要受三级公路质量问题的干扰,也不要因为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分心,从而,放弃对木耳这个项目的管理。
古副乡长叫吴书记放心,他不会被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拌住手脚,木耳这个项目,正在大山里起步,他会不遗余力地把精力放在木耳这个项目的工作上。
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马浩准备着手调查。马浩向吴书记征求意见。吴书记告诉马浩,古副乡长已经找过他了。古副乡长很可能是从下面得到了消息。并且,知道乡里要对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进行调查。
马浩觉得,古副乡长这么敏感,完全是心虚的表现。
吴书记知道,敏感,心虚,是问题的反射。但是,这种反射,反射出来的并不能确定就是实质问题。吴书记对马浩说,他有个想法,现在,木耳这个项目正在进行中,古副乡长也在竭尽全力地抓这项工作,调查,是不是暂缓一下。
马浩说,对三级公路的质量问题进行调查,跟木耳这个项目完全是两回事。如果公路的质量问题确实与侵吞工程款有关,那么,调查更应该抓紧进行。
吴书记表示,他并不是阻碍三级公路的质量调查。吴书记说,他知道,侵吞公款,导致公路的质量问题,这种行为不能迁就,不能谅解。可是,木耳这个项目正在进行之中,毕竟,大家也在等待这个项目的成功。
马浩叫吴书记放心,在调查的敏感时期,古副乡长更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地把工作做好。再说,大山里发展木耳生产,以破坏资源为代价,不可取。
吴书记说,项目的进行已经上了阶段,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等效益出来了,权衡利弊之后,再作最后的调整。
木耳这个项目正在阶段上,马浩觉得,先把这个项目做出来也行。反正,调查随时可以进行。把一条经济通道,一条大山里满怀希望的路修成这个样,责任人决不可以逍遥法外。
正如吴书记的所望,正如马浩的断定,古副乡长为了用木耳这个项目来证明自己,让大山里在这个项目上认识自己,正竭尽全力,尽职尽责,为木耳这个项目努力地忙碌着。
通过一段时间的管理,木耳成熟了。看到项目出了成果,古副乡长喜不自禁。证明自己的时刻到了,让大山里认识自己的时候来了。于是,古副乡长马上联系收购商,要收购商马上到大山里来,马上对木耳进行收购,让木耳马上变成钱,给种植木耳的山民来一场皆大欢喜。
收购商应古副乡长的邀请,马上来到了大山里。收购商应邀而来,古副乡长少不了尽一番地主之谊,古副乡长决定,请收购商到山坡饭店去吃泉水鸡。
然而,收购商却并不急着吃鸡。收购商向古副乡长提出,先去看木耳。木耳,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俗话说,客随主便。可是,这一次,古副乡长却完全丧失了作为主人的决定权。于是,只好空着肚子,陪同收购商前往木耳种植基地。
在前往种植基地的路上,古副乡长和收购商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烈。收购商不断称赞木耳生产这个项目的决策。收购商对古副乡长说,大山里,有这么好的资源,发展木耳生产,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得到收购商的肯定和夸奖,古副乡长既满意,又舒心。兴奋地对收购商说,大山里,自然环境好,种植木耳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发展木耳生产,是大山里新开辟的一条经济之路。古副乡长告诉收购商,他要让木耳成为大山里经济发展的一张绿色王牌,走出大山里,走进全国市场。
收购商完全赞同古副乡长这个构想。大山里,不但资源丰富,环境好,还具备了木耳生长的其他要素,从这里走出去的产品,没得说。收购商问古副乡长,这么好的一条路,为什么不早走,有资源不利用,反过来,就是浪费资源。
收购商的问话,问到了古副乡长的心坎上。于是,不觉居功自傲了起来。喋喋不休地对收购商说,他知道经济发展离不开资源。可是,就是有人认识不到这一点。有些人,不但不知道利用资源,反而封锁资源不让利用,要不是他主持乡里的工作,这些资源还在睡觉,还在闲置。
收购商一致夸奖古副乡长有眼光,要想获得利益,就是要舍得资源。收购商对古副乡长说,有些地方,大片大片的出卖土地,人家连土地都不要了,大山里,还死死地守着这些山林不以利用,这是守着金山受穷。
收购商的观点,对上了古副乡长的路子。古副乡长表示,他要把大山里的资源挖掘利用起来,把木耳生产这个项目做大,做强,让木耳为大山里的经济铺一条黄金路,让这个项目为大山里树立品牌威望。
收购商觉得,古副乡长有这个决心,木耳生产这条路就稳定了。有了这条稳定的路,他们的生意,也就不愁了。
然而,走进木耳生产区,收购商却傻了眼。木耳朵大肥厚,收购商一看就知道是用药水发出来的。用药水发出来的木耳到处都有,他们何必千里迢迢跑到大山里来。木耳不符合他们的收购要求,收购商不觉大失所望。
见收购商对木耳不满意,古副乡长也傻了眼。古副乡长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喜获丰收的木耳,竟然不符合收购商的要求。古副乡长急忙向收购商解释,大山里的木耳,都是用种子发出来的,绝对没有使用化肥农药。
收购商问古副乡长,用种子发出来的木耳值多少钱。收购商告诉古副乡长,大山里,应该利用特有的资源条件,生产天然木耳。收购商向古副乡长保证,只要大山里生产天然木耳,生产多少,他们收购多少。并且,给一个好价钱。
古副乡长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信心满满主导的这个木耳项目,竟然产品不合格。
收购商说,大山里,是一个天然恒温箱,很适合木耳生长。现在,生产木耳的步子已经迈开了,再把步子迈大一点,利用大山里的山林资源,生产出更好的产品来。
古副乡长问收购商,这些木耳怎么办,这些木耳,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收购商直截了当地告诉古副乡长,这些木耳不符合他们的收购要求,大山里自行处理。
收购商走了,古副乡长想让种植木耳的山民皆大欢喜的愿望落空了,三光棍盼望天天数钱的美梦也破灭了。古副乡长想利用木耳这个项目来证明自己,想用这个项目让大山里认识自己的愿望,也成了过往烟云。
望着辛苦种出来的木耳,想着被破灭了的数钱梦,锤子问古副乡长,他们是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古副乡长告诉三光棍,木耳种出来了,不算白忙活。收购商不收这些木耳,也不要怕。然而,这些木耳怎么处置,怎么变成钱,古副乡长则缄口不言。
木耳生产出来了,却卖不出钱,种植木耳的山民很是抱怨,
见山民怨气冲天,古副乡长一解萎靡不振的状态,慷慨陈词地对种植木耳的山民说,虽然,收购商没有收购这些木耳。但是,并不代表这个项目的失败。不管怎么说,木耳,大山里种植出来了。木耳生产这个项目,大山里算是成功了。生产天然木耳,是大山里下一步的目标。
听古副乡长说要种植天然木耳,丁老四便很有一番抱怨。丁老四对古副乡长说,要种植天然木耳,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他们还可以省下买木耳种子的钱。
阿六则不断地叮嘱古副乡长,下一步生产天然木耳,可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再让他们失望,他们可折腾不起了。
锤子对古副乡长说,这次种出来的木耳没有卖上钱,他们只是在心里记了一笔心里账。下一步生产天然木耳,决不能再让他们往心里记账。他们要实实在在地往口袋里装钱,要稳稳当当地享受木耳带给他们的回报。
古副乡长向三光棍承诺,向种植木耳的山民保证,生产天然木耳,绝对会让三光棍和种植木耳的山民口袋里装上钱,装满钱。
然而,生产天然木耳,却被马浩义无反顾地进行了阻拦。马浩明确的表明,大山里,无论如何都不能生产天然木耳。为了今后的环境,为了今后的发展,大山里,一棵树也不能再砍了。
生产天然木耳,大面积的砍伐山林,吴书记也不同意。但是,吴书记又担心,山民种植木耳正在劲头上,怎么向山民解释。
马浩告诉吴书记,他担心的不是山民,而是古副乡长。山民可以慢慢解释,而要说服古副乡,恐怕比山民更难。
吴书记知道,木耳开发是古副乡长立的项目,古副乡长不可能回头。吴书记问马浩,阻止生产天然木耳,要不要开一个常委会。
马浩认为,木耳这个项目,现在正是火热的阶段,常委会最好不开,万一常委会上出现无法预料的局面,否定这个项目就难了。马浩决定,直接下决议,以乡里的名义,否定这个项目。
生产天然木耳被否定了,古副乡长很不服气,愤然地质问马浩,生产天然木耳,既省成本,又出效益,为什么要否定这个项目。
马浩承认,生产天然木耳是可以产生一些效益。但是,生产天然木耳大量砍伐山林,这是毁灭性的生产。如果说,生产天然木耳省成本,山林,就是成本。是无法估算的成本,是无法弥补的代价。
古副乡长无法理解成本这个概念的内在含义,言辞顿措地驳斥马浩。古副乡长说,资源,本来就是提供利用的,如果不利用这些山林资源,那么,大山里拿什么来发展经济。
马浩告诫古副乡长,利用资源,要看怎么利用,是保护性的利用,还是破坏性的利用。如果是破坏性的利用,那么,仅有的资源能用多久。把资源拼光了,大山里今后用什么来发展经济。
古副乡长仍然坚持他的观点,气语轩昂地质问马浩,大山里,就这么一些条件,要是连这些条件都不利用起来,大山里怎么办。
马浩告诉古副乡长,发展经济,大山里有很多路可以走,并非只有拼山林资源这一条路。当前,山民对生产天然木耳很有信心。并且,很难扭转他们的观点。但是,作为乡领导,不同于山民,领导应该带头执行乡里的决议。
古副乡长没有把马浩的诲人之言听进去,古副乡长表示,他是拼着劲在为大山里抓经济,不管乡里对木耳生产有什么看法,反正,他保留意见。
乡里没有同意生产天然木耳,三光棍对此也有很大的意见。
丁老四很是想不通,生产天然木耳,省工省力,又省本钱,这么好的一个项目,乡里为什么不同意。
阿六说,肯定又是马乡长在搞鬼,古副乡长替代了他的工作,马乡长不服气。
锤子告诉丁老四和阿六,马乡长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没这么容易服气。这个马乡长,虽然被古副乡长替代了工作,还患有一身重病。结果,对大山里发展经济的做法一点也没有改变。对禁封山林,一点也没有手软。生产天然木耳这个事,连古副乡长都顶不住,看来,算是完蛋了。
生产天然木耳希望渺茫,三光棍想着没钱的处境,想到今后的生活,一筹莫展。
为了摆脱没钱的处境,为了应对必要的生活,丁老四怂恿锤子,趁乡里不注意,带人把树全砍了。
阿六觉得,丁老四这个提议可行。把树全砍了,木已成舟,乡里不同意也得同意。就算乡里不同意,被砍的树也不能再种回去,这是一步杀棋。
锤子觉得,丁老四和阿六都把问题看简单了。锤子问丁老四和阿六,派出所是干什么的,派出所的干警整天这里走,那里看,就是等着抓人。锤子表示,没有上面的同意,他是不敢砍树了。
丁老四问锤子,是不是上次被派出所关了两天,关怕了。丁老四对锤子说,派出所只是关人,不打人,不用怕。
锤子说,第一次是没挨打,第二次就难说了。弄不好,把你送到县里去,到了县里,出来就难了。
上下不行,左右不是,三光棍不禁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