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史明？”春明在这四合院门口蹲了好一会，陆陆续续问了好几家人，才算是把事情捋顺了，认准了哪户人家。
“你们是？”刘叔收回抬起的右脚，扭头看向后面的春明，这小收破烂的好像有点印象。
“刘叔您好！”春明这次也不整什么虚头巴脑了，上来直接挑明说道：“听说您家这几天要办婚礼，就想问问缺不缺肉食，我这鸡鸭鱼肉都能弄到！”
“谢谢了，我们家婚宴不准备大办，就是双方亲戚坐两桌，要不了多少东西。”刘叔话语诚恳，带着无奈。
“抱歉打扰您了，祝新婚夫妇百年好合！”春明话不多少，转头就走。
蹲在门口的时候，春明已经几乎把刘叔一家摸清了。
夫妻两就是普通职工，但是底下养着四个孩子，能把婚礼办出来已经花掉了大半辈子的所有积攒了，和张姨家的独生子比不了，更别说张姨男人还是个车间主任，两方家庭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春明打听清楚后，就不抱希望了，尝试一番，没有油水，调头就走。
“春明，咱用不用换条街？”小黑骑着车，对着一旁走路的春明说道。
“没事，婚宴这活，咱刚开始做，就是凭运气！运气好了赚一笔运气差了一个月也接不上活。”春明倒是看得开，百无聊赖的举起双手，交叉着放在脑袋后面。
“嘿，那咱接着串。”
“咱这一路，不管要耳听八方，还要眼观六路！”春明眯着眼，低声说道：“咱这几天把这几条街串个遍，把路上遇到的所有抽烟的人记下来，最少心里得有个印象。”
“这是要开新活啊！”小黑一听，嘴角都快碰到眼睫毛了。
“嗯，早上犯困，还迷糊着呢，忘了这茬了，今天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和你哥说一下。”春明看着路上越来越少的人流，自觉地坐上车，接着说道：“月底咱们去趟乡下，再走趟牛栏山。”
“去牛栏山？”
“嗯，以后能不能顿顿吃肉，就看这趟牛栏山了！”春明话音未落，就被人在数十米外叫住了。
“小收破烂的！等等！等一下！”来人喘着气，像是追了有一会了。
“这位姐姐，有破烂卖？”春明原地等了几秒，看着眼前这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心里有了些猜测。
“今天我表姐家的婚宴，是你们办的吧？”姑娘停下自行车，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您表姐是？”
“今天早上结婚的新娘是我堂姐，我问了堂姐的公公婆婆，他们说是你们操办的。”
“哦，您是说张姨他们家啊！是我们办的，您也需要办婚宴？”
“我弟弟下周一结婚，今天我妈和我一起来参加的婚宴，觉得你们饭做得很好，所以就想着请你们帮忙，再给办一桌。我这都找你们半天了！”
“这样啊！麻烦姐姐带路，我们也好找您母亲具体说说。”
“行，我家离这不近，你们骑快点跟上。”姑娘说完话，便骑上自行车在前面带路。
春明一个眼神，小黑心领会神，硬是将三轮车飙出了自行车的速度。
一听到有活干，小黑就变成了一台人形永动机，完全不在乎力气。
要不是中午要多吃两个饼，就完美了。
不一会，前面带路的姑娘就在一户独立的院子门口停下了。
这地方和春明发横财的地方类似，左右厢房，中间是个不小的院子。
“妈，我把人带回来了！”姑娘虽小，嗓门却大。
“你这风风火火的劲啊，都嫁人了也不改改！”一位端庄的中年妇女从主屋中走了出来。
丝绸料子独有的柔滑之感，硬生生消融了这位女性身上数十年的岁月。
“两位请进，咱们进屋说！”温人温语，大家闺秀。
“好的”春明眼睛直视前方，仅用余光观察周围环境，暗自盘算这次该怎么要价。
这椅子！黄的！
春明看到的第一眼还不太确定，直到坐下来摸了摸才敢确定下来，应该是明朝的。
作为屋子的女主人，并没有打扰春明，而是等春明坐定了，抬起头，才张嘴说道：“请二位来的意图呢，在来的路上我女儿已经和你们说了。我们打算办六桌，但是要比今天的桌大，每桌六荤六素，鸡鸭鱼每桌的分量都是今天这场婚宴的两倍！”
开门见山，没有拖泥带水。
“您先报个价吧！”一谈到钱春明就淡定了。
“一桌四十！每桌再加十斤肉票十斤粮票！”
“有什么要求？”春明一听就明白了，遇上懂厨艺的了。
“各种调料管够，把菜做好！”
“备上两桶两升的油，其他调料我自己带！”
“没问题！”
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春明被整的也有些热血沸腾了！
“还没自我介绍呢，光顾着说事了！你叫我张姨就行。”
“我叫韩春明，您叫我春明就好。”
“那婚宴的事就拜托您了！”对春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都用上敬语了。
“您放心，这顿饭一定给您好好做！”
“下周一早上五点半？”张姨笑着问道。
“不不不，今天是第一次干这个，时间没控制好，早上六点半。”
“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做客了。”
“张姨您坐着就好，不用送了。”
出了门，小黑的定力也压不住了，高兴的走路都有些飘。
“先别高兴太早，答应你们的粮食得延后了！”春明看着飘起来的小黑忍不住说道：“这钱还不够，我还得再弄点钱，估摸着最少也要一百三才保险。还差五十块的缺口！”
“没事，先干活要紧。”
“接上大活也是一种苦恼啊！”春明敲了敲脑袋，无奈的带上了草帽。
两人还没走几个胡同，就又被叫住了。
“小收破烂的，我今早在婚宴上见过你！”一位大叔拦着了两人的去路。
“您也要办婚宴？”
“对呀！急着呢！我这肉票倒是有一些，就是这鸡鸭鱼肉不好大批量的买啊！就想请你们帮帮忙！”
“叔，我们只包厨，不干采买的活。如果您出肉票，我一斤肉给您便宜五毛，您看成不？”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们这包厨有点贵啊！一桌二十太贵了！”大叔有些犹豫，带着遗憾说道。
“二...二十？这样，看您也是诚心，一桌再给您便宜两块！一桌十八，一斤肉票给您便宜六毛！这是底价了，您也得让我们吃口饭啊！”春明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勉力掩饰自己。
“行、行吧！豁出去了！”大叔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
“您家什么时候办？”
“后天！后天就得办了！你们赶得急吗？”
“每桌还是早上那样的规模？”
“对，一模一样的！”
“得嘞，没问题！您领着去家里认认路！”
“行，跟我来！”
。。。。。。。。。。
“小收破烂的，你等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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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破烂的，等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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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还没走几条街，春明这个月十来天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两天一场婚宴，有大有小！
“接活，原来这么容易！”春明看着这月的日程表，有些惆怅。
第十一章庆功宴
“干！”
“干杯！”
月明星稀，院外树上的喜鹊窝也被这声音吵了起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黑，快进来！菜给家里送去了？”春明喝的有些晕乎，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送去了，我妈看到这十来斤的粮食，高兴坏了！”小黑从院子里跑了进来，坐在凳子上拿了瓶酒补充道：“家里好久没见着荤腥了！几斤肉一进门，他们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小白，咱两再来一杯！要不是你，咱的生意也做不了这么红火！”春明这话可没说错，后面接的婚礼有一半都是小白拉来的，跑前跑后的活也都是小白负责，可谓是兢兢业业。
“春明，这话就见外了！干！都在酒里！”小白虽是习武之人，但多年未曾沾酒，所以脸上也有了几分醉意。
“春明，喝！醉了不要紧，我明早叫你起床”小黑在一旁附和着。
“昨天特意多买了一只鸡一只鸭和五斤肉，幸好顺便多买了点菜，否则还真不够你两吃的！”
“这顿算是我们这几年吃的最好的一顿了！”小黑仰着头灌着酒。
“你喝慢点，就这么几瓶，喝完没了！一瓶一块一呢！”春明连忙叫住小黑，照这对瓶吹的喝法身体再好也不行啊。
“抠门！”小黑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放下了酒瓶，把酒倒进杯子里。
“干！”
“干了！”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住在隔壁房间的小暴脾气被春明三人刺溜起来。
“得，咱们小点声”
“对了，春明，黑市的那个摊主说了，他们自己养的鸡鸭这阵子都卖完了，再从他那买，鸡鸭的价格只能是市价了，不能给折扣了！”
“你下次和他说，让他找个山沟沟多养点！别哪天彻底没有了，咱这买卖可不能停了！”
“咱实在不行，换一家。”
“换一家？你瞅瞅这黑市，各个都是老油子！好的坏的穿着来那是常事！这家可是我走遍黑市才找到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家在这干了好多年了！这黑市里好多都是和他一起做买卖的！大批量的要货，只有他这能长期供应！别家？说真的，信不过！”
“得嘞，下次去的时候和他说！”
“东西就在他那买，贵点，少赚点不要紧，咱的招牌不能漏了！”
“知道了，那烟叶那个事怎么说？”
“明天你们跟着我去就是了，咱身上带一百块钱足够了，剩下的两百多包起来，藏在老地方！对了，柜子后面的暗格要再大点，在多弄两块砖下来！”
“明天咱骑几辆车去？”
“两辆都骑上！咱这趟去是为了拉烟叶的，能拉多少拉多少！我恨不得在弄辆三轮车一起去！拉它个三大车！咱就真的有闲钱了！”
“烟叶有那么赚钱吗？”小黑虽然也有些醉，但是一听到赚钱立马就醒了。
“我二姨他们家，村里男的多，抽烟的也多！所以，村子里就自发组织在村外的开了一处荒地，种了几亩烟叶，因为离村稍远，又在山里，再加上生产队长和村支书也抽烟，也就默许了。”
“那能卖给咱吗？”
“能吗？你把吗字去了！村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加上缺衣少布的，咱带上两车的床单破衣服过去，白送！咱再买烟叶就容易多了！”春明吃了口菜，补充道：“现在农村正是缺钱的时候，咱一亩烟叶给他一百块！够他整个村两天的公分了！你看他心动不？”
“春明，你接着说啊？”小黑小白见春明突然停住了，连忙问道。
“既然说到这了，那咱就好好说说。咱现在生意刚起步，大部分钱要留着开路！这个月只有些粮食肉食啥的，剩下再给你们十块钱，拿回去补贴家用。咱们这个月虽然赚了将近三百块，但还是不够。”春明一口酒一口菜，也没管嚼没嚼烂就吞了下去，说道：“我们明天走趟乡下，烟叶的事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去了就直接奔村支书家！”
“春明你安排吧！”小黑见春明正坐，也跟着坐了起来。
春明听了这话，酒也醒了三分，说道：“咱们办婚宴，不算是投机倒把！这咱就算被抓了，也说的明白。但是烟叶不一样，咱只要卖了，那就是投机倒把了！所以，咱得在卖的时候，得留一手！”
春明看到黑白兄弟逐渐清醒，便又接着说：“咱再卖的时候，不能直接拿别人递过来的钱。记住了，做生意的时候，手上带上一本语录，价格说好了，让对方把钱偷偷夹在语录里，被警察发现了，就说对方丢的，你捡的，或者他忘的，怎么推都行，可一旦你在和别人交易的时候，手上沾了钱，那怎么说都没用了。就算交易完了，也不要用手碰钱，找个袋子，把钱从书里抖进去，晚上回来再碰。至于中途怎么发挥，小白你自己掂量，怎么人少怎么来！不过也要小心便衣警察什么的，走了这么多天，哪条街上、哪一家是警察，在地图上也标的差不多了，自己注意。”
“这样能行？”小白觉得只是这样干，没啥用处。
“那就看你个人发挥了！只要你手没直接碰钱，怎么推都可以，实在不行进去了，咱也好找关系不是？况且交易的时候，你不可能和人家在大街上直接交易吧？要么在人家家里，要么在一些偏僻的地方！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就算是便衣，他一张嘴说了也不算不是？”
“明白了！”两兄弟明白了春明的用意，不求万无一失，只希望留条后路。
“如果烟叶的事定下来了，婚宴咱就能挑着干了，低于五十的利润咱就不做了，太累！”一想着烟叶带来的利润，春明的思绪也有些飘飘然了。
“春明，咱不能这么想，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咱这刚有点起色，这口碑刚起来。”小黑从凳子上站起来，有些着急了。
“我那不是.....”
“春明，烟叶的事没影不说，这婚宴可是实打实的流水！天天能收到的钱！”小白听了这话，也有些想法，缓了一会，又补充说道：“咱现在虽然有了几百块了，但这是运气好，这月大活多！但不可能月月这样啊！”
“得，我这就是给你们提个醒，能干的事多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春明乐呵呵的说着，怡然自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