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探头往锅里瞄了一眼,又用勺子捞了几下,喃喃道:“黑米...红枣...枸杞...你来大姨妈了?”
“没啦,我刚刚才想起家里还有些黑米,顺道把它煮了,听说黑米红枣粥能够防头晕补元气,生病吃这个很有好处,我煮了挺多,你随便喝,冬天天气冷,你也顺便也补补气吧。”青浅取来一个大碗,默默地往里面装了几勺,端起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唐官城躺在床上,鼻腔里全是青浅的气味,他翻来覆去根本合不上眼,仿佛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叫他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房门传来了声响,他迅速闭上了眼睛。
青浅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见唐官城已经合眼,隐约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她以为他真睡着了,没有叫醒他,直接把粥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替他掖了掖被子,拉回了窗帘以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小离一把抓起青浅的手,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着门,准备对青浅“严刑逼供”。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不用上班了?”青浅被摁到了床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小离,问道。
小离拖过椅子,在青浅对面坐了下来,神色严峻,一副审问犯人的气势看着青浅,徐徐地开口说道:“床让给小城睡了,又专门给他煮黑米粥,解释一下吧。”
“什么解释?我只知道现在还不出门的话,你今天肯定会迟到。”青浅突然变得心虚起来,说话的时候眼睛到处飘,就是不敢正眼看小离。
“你该不会...喜欢上小城了吧?”小离在这方面的触觉特别敏感,只要让她抓住一根丝儿,她就能顺藤摸瓜。
青浅愣在了原地,像被抓了包一样,大声地否认起来:“什么喜欢...我只是...他感冒发烧了...我...所以煮了粥,再说那黑米放久了...容易坏掉...”
小离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猜得没错,你真的喜欢上他啰,舌头都捋不直还想否认!”
“你别乱说,小心让他听见了。”青浅起身,把敞开的房门关了回去。
小离把她拉了回来,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青浅皱着眉,连抬头纹都被挤了出来,总想逃过这一劫:“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剧院去了。”
“呵呵,都不否认了,我果然没说错,行,你走吧,反正你房里还躺着一个,我找他去。”话落,她挪了挪椅子,起身准备出门,却让青浅给拉了回来。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别再乱猜了好吗?”青浅变得急躁起来,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冲,唬得小离一愣一愣的。
小离狐疑地审视着青浅,心想她之所以变得这样的敏感,分明是因为自己戳穿了她的秘密,她恼羞成怒了才生的气,看来自己已经猜对了七八分,不过再这样逼问下去她怕真的把青浅惹急,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燃起的熊熊八卦之火,等找到确凿的证据再来严刑逼供,不怕她不承认:“好嘛,我不乱猜行了吧,走吧,喝黑米粥去。”
青浅见她不再刨根问底地追问,气自然也就下去了,不过她了解小离,她哪是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的人,指不定心里又憋着别的什么怪招,她得好好地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不让她看出什么异样来。
总算待到两人都出门了,唐官城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放在柜子上的黑米粥,隔壁放了一串钥匙,钥匙下面压了两张毛爷爷,看起来很新,没有一点点折痕,旁边还贴了张黄色的小便条,上面写道:
粥如果凉了,重新煮热再吃;另外钥匙我留给你了,如果发烧变得严重的话,到楼下的药店去看一下。
唐官城放下便条,他瞧了瞧那黑红色的粥,上面漂着几颗圆滚滚的红枣,还没喝就已经觉得很甜了,而他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想到她一早上就开始忙活,专门煮了这粥,他又不再犹豫,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暖暖的,甜味适中,黑米煮得刚刚好,软糯软糯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他舔了舔嘴角,觉得意犹未尽,低下头,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里送,不过一会儿的光景,已经能看到白白的碗底。
喝完粥以后,头还是一阵眩晕,他强撑着身体起来,把吃完的碗洗干净之后,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重新回到青浅的房间躺下,翻了几页便沉沉地睡去。
排练室
青浅刚到门口,白玥像条水蛭一样粘了上来,追问她关于唐官城和郝卿卿的事。
“浅浅,你赶紧跟我说说,你堂哥和郝卿卿到底怎么样了?他们真的在一起的吗?”白玥抓着青浅的手,神色紧张地问道。
经白玥这么一提,青浅倒是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闷气,她揉了揉沉重的太阳穴,随便敷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说这种事我也不好问他,还是等他重新回来工作的时候,你亲自问他吧。”
“不行的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呢?万一他们没在一起的话,那我...我...”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思放到正途上呢?”晟敏插了一句,她把手中的海报放到青浅跟前,说道:“浅浅,你看一下这个吧。”
青浅拿起海报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出现了“牡丹亭”三个字,她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她的心思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是什么?”
白玥一把抓过青浅手里的海报,抢在晟敏开口之前说道:“哦,这个啊,这是院里发布的招募,听说现在还在选角,不仅院里的组员同事,外面的能人异士也都能参与竞选,好像最后要去参加什么戏剧节吧。”
“嗯,没错,一个月之后会在院里进行选拔大赛,浅浅,你去试试吧。”晟敏提议道。
青浅痴痴地看着海报上的画像,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绝世爱情她早已了然于心,甚至连里面的戏词都能倒背如流。于她而言,《牡丹亭》的意义并不一般,是她奶奶最爱听的一首曲子,从她决定走进戏曲这个行业伊始,在舞台上表演《牡丹亭》就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梦,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你们也会参加对吗?”青浅头也没抬地问道。
“嗯嗯,不过‘杜丽娘’这个角色我跟小玥就不搀和了,非你莫属,我想试试春香这个角色,至于小玥...她说她要演道姑....”
见晟敏憋笑,白玥愤愤道:“道姑怎么了,她可是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爱情的见证人,很重要的,你不要小看她好吧!”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青浅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总算有件值得开心的事,她又拿起海报,如获至宝一样细细地端详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青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牡丹亭》上,对唐官城的态度也总是半答不理,而且总是早出晚归,仿佛整个人都与世隔绝了一样。
小离对此已经司空见惯,青浅刚进剧院那年,简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拼命三郎,明明都是些常规的训练,她总是废寝忘食地练习,嗓子练到沙哑,甚至发炎才肯稍稍停歇。如今碰上这样好的机会,她卯足全力去争取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怜唐官城丝毫不知情,还以为她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跟自己置气,整日耿耿于怀,夹着尾巴过日子。
周末前一天晚上
青浅把自己关在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对词本,躺在床上的手机忽闪忽闪地亮着小光灯,却没能引起她的注意。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觉得眼睛过于疲惫,这才放下手中的资料,拿起手机翻看。
果然,微信里来了好几条信息,她走到窗户边,一条一条地点开来看。
看到韩若枫的名字之后,她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说自己还欠他一次,这个周末要陪他去一个地方,当时她来不及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自己承诺过的事,她必然推辞不了。
次日清晨,天空飘起了鹅毛雨,天色看起来有些阴沉,窗户上沾了雨水,灰朦朦的,瞧不见外面一点点的蓝。
如果不是闹钟响起,青浅还想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多睡会儿,南方的鹅毛雨,若下在冬天是决不能小瞧的,要比往常还要冷上好几倍,手脚时时犹如针刺。青浅从床上爬起来不过一分钟,手脚已经冻得冰冷僵硬,她迅速披了件外套,出门洗漱去了。
沙发上的唐官城听得浴室里传来的声响,也已经清醒过来。自从来到这以后,他就变得浅眠了许多,确切来说,从他睡沙发的那天开始,他的睡眠质量就比从前在民国的时候差了不知多少倍,只要动作稍大些他马上就清醒过来。
唐官城探头往浴室看了看,知道青浅在洗漱,换做平时的话,他会很自然地走过去跟她打招呼,两人一同挤在那小小的浴室里刷牙洗脸,可如今他却没了勇气,只好呆呆地半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青浅的背影。
青浅从浴室里出来,瞟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唐官城,漫不经心地道了一个“早”字,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本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留给唐官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青浅耷拉着脑袋,脸上看不出一丝约会该有的喜悦,她心里反反复复地劝自己,不要再去想唐官城和郝卿卿的事,她应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牡丹亭》上。可每次回到家,看到唐官城的脸,她总是忍不住想要生气,气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拒绝郝卿卿的吻。
青浅用力地抖了抖自己的大脑,抛开脑海中的杂念,开始化起了妆来,虽说还不知道韩若枫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是女生出门前画个淡妆还是很有必要的,不为给谁看,至少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