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裹着被子从房里走了出来,见唐官城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喊了一声:“小城,你在干嘛?”
闻声,唐官城回过神来,转头一笑:“没什么,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起?”
“也?”小离看了一眼青浅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她问道:“浅浅呢?”
“在房里,看样子,她好像要出门。”唐官城指了指青浅的房间。
小离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走到青浅房门跟前,轻轻敲了几下:“喂,在里面干嘛呐?一大早的做什么不见得人的事啊?”
等了一会儿,青浅从里面打开了门,长发挽起,脸上依稀可见的化妆痕迹,尽显清新素雅,嘴唇上淡淡的橘红色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色饱满。
小离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一手堵着门,坏坏地笑道:“哟,大周末的起来梳妆打扮,干嘛去呀?”
青浅拉过她横在门口的手,说道:“看还不知道啊,我要出门了,你今天在家吧?”
小离点头。
“这样的话,那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今天的三餐...你们看着办啰。”青浅敷衍地笑了笑,径直走到门口处,换了鞋子,背上包包便出了门。
唐官城转头看向门口,人已经不见了,刚才她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他看得出来那笑容有多勉强,她始终不愿正眼瞧自己一眼。
“小城...小城...快过来!”小离趴在窗户旁,小半颗脑袋已经探出了窗口,一边看一边招手让唐官城过去。
唐官城回过神,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快看!”小离让出位置,把唐官城推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摁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往下看。
唐官城乖乖地照着她的指示,低下头往窗外看。只见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为青浅开车门,唐官城定睛细看,终于认出了那个男人。
“韩若枫!原来浅浅是跟他去约会啊。”小离失声喊道,语气里全是兴奋,“这两人藏得够深啊,简直滴水不漏!”
车子离开后,小离心满意足地坐回到沙发上,唐官城依然站在窗边,像根木头似的盯着外面。
“人都走啦,你还巴巴地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小离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转身走了过来。
“真是没想到啊,浅浅会跟韩若枫约会,我一直以为...”小离陡然顿住,满含深意地瞥了一眼唐官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水灵灵的眼睛眨巴几下,接着往下说道:“我还以为浅浅对韩若枫没感觉呢,这下他们总算在一起了,也不枉费当初我煞费苦心地帮忙牵线。”末了,她故意又加了一句:“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俩超级配啊,郎才女貌,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官城没有说话,眸光中的黯淡格外明显。
“小城,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小离推了他一下,一直偷偷地观察他的反应。
“嗯,我在听,他们...的确很相配。”唐官城心神恍惚地点点头,他刚才看见了,青浅是笑着上了韩若枫的车,她已经好久没有对自己笑过,她也许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吧,唐官城心想,原来那天晚上的吻真的不代表什么,只是她喝醉之后无意识的行为,或许她早已想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跟浅浅吵架了?”小离又问,她心里打定主意,既然从青浅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唐官城倒不失为一个方向,再说这些天两人的对话加起来大概都没超过十句,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都是刻意的疏远,她心里有种直觉,他们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官城轻微颤了颤,显然没有想到小离会这样问,他稳了稳嗓子,回答道:“我们...没吵架。”
小离靠近他,一双犀利的眸子盯着唐官城:“是吗?真的没吵?”
唐官城神情笃定地摇了摇头。
小离没想到唐官城也跟青浅一样,跟头倔驴似的,什么也不肯说,可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肯罢休。
“小城...我是你恩人吧。”小离准备转换另一种方式,打感情牌。
“嗯,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就像我的亲人一样重要。”
“好,既然这么重要,那我问你什么,你会老实回答的对吧?”
虽然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唐官城还是十分诚恳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离得意一笑,开口道:“那你老实告诉我,KTV那天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像是从那之后,你俩就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唐官城紧抿嘴,脸上露出了异于寻常的严肃,他在纠结,那天的事他不知道青浅是怎么想的,如果她喜欢的人是韩若枫,那他决不能把公交前的那一段交代出来。可小离紧抓着不放,如果说什么都没发生她定然不会相信,掂量来掂量去,他只好把郝卿卿告白的那一段牵出来,掐头去尾地讲了个大概,倒也成功转移了小离的关注点。
“有人跟你告白啦!人长得漂亮吗?我见过没有?”小离眼里冒着火光,八卦之火再次被掀了起来,问题扎堆往外抛。
唐官城却能松了口气,想起郝卿卿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唔...一个人好不好看不应该只看她的外表,即使她再有一副好皮囊,如果内无实物,缺乏涵养,那也只是徒有虚表而已,我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好看。”
小离饶有趣味地笑了笑:“哦?那看来...是个大美女啊。”以她的直觉判断,男人会这样来评价一个女人,那她的长相基本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她顿时又觉得十分自豪,至少证明眼前这个人不是个渣,她爽朗地说道:“嘿,没想到我们家小城三观还挺正啊,知道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哈,有前途。”
唐官城应付式地笑了笑,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小离鸡爪似的五指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眼睛撑得老大地看着他:“郝卿卿跟你告白的时候,浅浅也在吗?”
“她...”唐官城手托着下巴,手指放在嘴唇上,他沉思默想了片刻,又说:“我记得她出去了。”
“真的?在别人跟你告白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小离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之前想知道的答案了,步步紧逼地追问着,“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她离开之前的表情?是低落的?还是生气的?”
唐官城不懂小离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细细地回想,那天青浅离开的时候他也只看了个背影,是后来追出去后才觉得清浅的情绪有些不大对,跟自己说话的语气也是夹枪带棒,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小离交了底。
小离眉梢沉沉地往下压,眉宇间俨然形成了一个间号,只见她不时地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副若有所思地盯着某个地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官城不说话,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女人的心犹如海底的针,他不知道小离到底在想什么,保持沉默是最为保险的一种做法。
“小城啊...”小离突然狡猾一笑,语气变得拖泥带水,唐官城不由地抽搐了一下额头,听她继续说道:“你说浅浅她是不是很不够意思呀,跟男人约会都不告诉我们,你...气她吗?”
“她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约会...是好事。”唐官城的话听起来十分真诚,“我永远也不会生她的气,只希望她能一直都开开心心。”
宛如套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小离豁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继续说道:“走吧,刷牙洗脸去,一会儿我们下去买早餐,我快饿死了!”
车内
“现在还不能说么?要去哪?”青浅又问了一次,从上车到现在,这个问题她问了不下三遍,可韩若枫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实在好奇。
韩若枫勾起嘴角笑道:“放心,不会把你卖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之后我再带你去。”
青浅只好闭上嘴不再追问,其实她早就想起韩若枫所谓的‘欠他一次’是指什么,上次答应的歌剧没看成,所以她这次才没好意思推脱。她记得奶奶说过,事无大小,只要是自己亲口承诺过,就要说到做到,这个年代,信誉比钱要重要得多。
不多会儿,车子在一家清幽的湖中餐厅停了下来,两人一同下了车。
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服务员迎面走了过来,面带浅笑地开口道:“韩先生来了。”打完招呼,她侧头看了一眼青浅,意味深长地笑道:“您好,欢迎光临。”
青浅会意一笑,虽不知她那异样的眸光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餐厅。
朝前跨过一道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湖泛着波光的碧潭,四周清幽典雅,岸上便是别致的楼阁,三面环水,一面接着长长的木制小阶梯,越走近,温和的栀子花香越清晰。
“还是老样子。”坐下来以后,韩若枫对那位服务员吩咐了一声。
这样的地方真舒服!
青浅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连自己的肺都能感受到周围清新的空气,她缓缓睁眼,小声问道:“这样的地方...很贵吧。”
韩若枫摇摇头,无奈笑笑:“别忘了,我好歹是个有点名气的律师,一顿饭还不至于吃穷我,还有,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律师点面子,不要想什么AA制之类的,可以么,顾小姐?”
青浅顿时尴尬地笑了笑,不错,她刚才确实在想这个问题,韩若枫倒是会先发制人,她妥协道:“既然韩大律师都开口了,那今天我可不管了,下次换我请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给我个面子,好歹我也是个演员...是戏曲演员。”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谈话间,菜肴已经一道接着一道端上桌,很快就摆了满满的一桌。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吃饱喝足之后,韩若枫总算把青浅带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山塘街的一个小戏台。
古色古香的歇山式屋顶,三面环墙,一面用作观戏,看起来既庄重又不失年代感,青浅来不及多看几眼就被韩若枫领进了进去。
站在观众席的最后排,眼前是一排排红色的座椅,青浅抬头看向韩若枫,大惑不解地问:“这是...”
“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戏台,我记得有跟你提过,我爷爷是个戏迷,小的时候他常带我来这里看戏,后来他去世之后,这个戏台就冷了下来,这个地方有我和爷爷的回忆,我舍不得卖掉,所以就一直留着,偶尔会请人过来打扫一下。”韩若枫手轻抚着那一排排旧椅子,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青浅很是吃惊,她以为韩若枫的爷爷也只是喜欢看戏,没想到他还会买下这样一个小小的戏台,可见他对戏曲的痴迷程度确实很深。这下她真的相信,韩若枫喜欢戏曲是真的,仿佛也理解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她说:“我知道的,这是你爷爷留给你最珍贵的回忆,就像我奶奶留给我的镯子一样,没有什么东西能代替。”
你别看这只是个小戏台,所有的设备都保留得很好,跟我来。”
韩若枫领着她走到戏台的一扇门,打开一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道具,长枪、套绳、长须...甚至还有好几排五颜六色的戏服,简直叫青浅大开眼界。韩若枫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随时到这里练习。”
“啊?到这里练习?”青浅懵了。
“是啊,你看这里配备齐全,虽然规模不大,但终归也是专用的戏台,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行,偶尔也能正式地表演上一段,我,嘉文,你的闺蜜,我们来当你的观众,正好让你积累些舞台的经验,不是一举多得么?”这才是韩若枫带青浅过来的真正目的,“再说这么一个好的戏台,你忍心让它一直这样清清冷冷的吗?”
青浅犹豫了,确实,这里的硬件条件不错,甚至比她的排练室有过之而不及,但这并不是青浅犹豫的理由,是因为韩若枫在说那一番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渴望很真,她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我...”青浅刚想开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卡农的小提琴乐声,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青浅笑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接吧。”韩若枫默默地走向另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