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庚记忆恢复之后,就站在镯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丢失的记忆,不知看到何处的时候,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这一声吸引了白筠的注意,白筠扭头看他。
只见那肉嘟嘟的小脸,一脸严肃,就连额间的那两个血红色的龙角,颜色也暗淡了下来,两只漆黑发亮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筠,那眼神搞得白筠有些不舒服。
“怎么啦?”白筠伸出手指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道。
“是你在我的记忆里动了手脚。”盘庚斩钉截铁地说道。
闻言白筠愣了一愣,垂眸看着自己那杯茶,细细地思索了起来,可想来一圈,竟然没有找到半分关于修改盘庚记忆的事,她出声问道:“我不记得了。或许时间过得太久了。我忘了也说不定。”
盘庚又转头继续看着,看到后面,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白筠,又看了看端坐在石桌旁的楚覃,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开口。等下次寻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事告诉她。
看她的样子,记忆还未恢复完全。
只是破除了一层封印而已,加注在她记忆上的封印,又何止一个?
——
白筠揉了揉眉间,将趴在自己腹部的小狐狸推开了,那小狐狸睡得正香,毫无招架之力,四只爪子一翻,露出了圆鼓鼓的肚皮。白筠上神心下欢喜,伸出手指轻轻饶了绕小狐狸的肚皮。
小狐狸有些不满地动了动爪子,前爪死死地抱住白筠的手指,刚生长出来的牙齿轻轻啃噬着她的手指,弄得手指湿漉漉的。
真是一只顽皮的小狐狸。
白筠躺在床上,任由自己身后的尾巴肆意地铺展开来,占满了整个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一抹玄色的身影出现在狐王洞里,那人浑身裹着一些戾气,令人不寒而栗,可那落在床上那人的眼神,温柔极了。
白筠并未从床上起身,她如同孩童一般,轻轻巧巧地转了一个圈,身上的被褥滑落了下去,露出来光滑洁白的肩膀,“你来做甚?”
云峤一语不发地走上前,轻抬起白筠的下巴,亲昵地吻着,安抚着白筠有些炸毛的情绪,“天界传来消息了。想要鬼族狐族同天界联合,共同对付魔界。”
白筠伸出胳膊环住云峤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悄无声息地探出,像往常一样,缠绕在云峤身上。这更像是动物的本能,毫无掩饰的像她喜欢的人示好。
“你怎么想?”
云峤摇了摇头,“鬼族保持中立。这场战争,我们共同的敌人并非是魔族,而是地君煞。”
“他活了上万年,怎会如此轻易的会死去?”
云峤眼神暗了暗,“方法倒是有。可我宁愿没有。”
“云峤,我不再是上神。我对于天界并没有什么过深得感情,但我是狐王,我不能再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走向灭亡。”这种被人灭族的事情,这辈子经历一次足够了。
“我知道。这辈子,我定会护你周全。”两个人的额头紧紧贴在了一起,有时候一个默契的眼神,能抵过千言万语。
二人在洞里温存片刻,云峤便离开了。
白筠拿起自己耳边的头发,放在耳边,轻轻吻了吻,随后拿起那头发,逗弄着那只睡梦中的狐狸。直到小狐狸吱吱叫了起来,睁开了眼睛,那细长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它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白筠,紧接着转过了头,抱住了白筠的尾巴。白筠登时觉得好笑,轻轻动了动尾巴,小狐狸就彻底翻了个个,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榻上,再也不动弹了。
少顷,一只小麻雀进了洞穴,探头探脑的,白筠轻轻扫了她一眼,并不做声。紧接着一只巨蟒扭动着身子,慢悠悠地回到了洞穴之中。白筠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镯子,伸手抚摸着他。
“来都来了,不变作人形?”
小麻雀摇身一变,变作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金色巨蟒则是变作了一名孩童。
“剑渊呢?他怎么没来?”
“他啊,修炼去了。说是将一身寒气散了去,再过来。”
“他那一身寒气也是厉害,只盼莫要腐蚀内脏便可。”
“主上无需担心。这点小事,剑渊还是搞得定的。”
白筠点了点头,“最近天界有什么动静?”
雀晴低头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却有一事,只不过,雀晴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来听听。”
“东海大皇子楚覃人间历劫结束,天帝派人将其接了回来,举办了一场接风宴席,帖子已经命人送了过来。”
自从她恢复记忆以来,白筠就知道,人间皇子的那个楚覃,便是东海大皇子。她不知他为何历劫,只是知道……他曾经背叛过他。
手腕上的盘庚,也是楚覃送她的。可这物件有灵性的很,倒是可以继续用着。
木尧一声不吭,只是将那只小狐狸抱在了怀里,时不时摸着它的脑袋。
“何时?”
“三天后。”
“你可要去?”
“去。”
这场接风洗尘的宴席,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白筠作为狐王,自然也在邀请的范围之内,她也收到了那请帖。
只是没想到的,她的请帖,竟然是云溪送过来的。
云峤在感知到云溪的气息之后,默不作声地低头吻了吻白筠的额头,而后一言不发地裹着一身戾气,消失在了白筠的洞穴。
白筠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洞里响了起来。白筠已经穿戴完毕,轻轻靠在榻上,怀里抱着小狐狸和木尧,静静等待着云溪的到来。
云溪甫一进洞,就感受到三道强烈的目光注视着他,逼得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他笑道:“仙女姐姐,好久不见。可有想我啊?”
一人一狐一蛇齐刷刷地移开了视线,白筠并未吭声。弄得云溪好不尴尬,他假意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这里过的可舒服?若是不舒心的话,仙女姐姐可以去我那里玩玩,我那里有……”
白筠有些不耐,打断了他的话,伸出了一只手,淡淡地说道:“东西拿来。”
云溪一愣神,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手里一直折着的扇子唰的一下展开来,下一秒,又紧紧合上了,而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就见云溪拿扇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仙女姐姐是谁,这点小事怎会不知。”话音刚落,一道帖子便直直飞进了白筠手上。
白筠展开请帖看了看,笑道:“这宴席有意思的很,想来我同楚覃也有些过命的交情。 怎么说也要去的。”
云溪顿了顿,眼睛瞧了瞧白筠的脸色,继而又看了看白筠怀里的狐狸和蛇,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看的白筠都有些焦急。
今日这小子来送请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等打杂的活怎么会轮到他云溪来做?
“想问些什么?”
云溪深深叹了口气,手里的扇子摇的愈来愈快,心里面愈发焦虑了起来,“你可知我哥的下落?自从……自从他回了鬼界。我和娘亲就再也没见过他。娘亲成日里以面洗泪,这几日瘦了一大圈。我就想……就想让我哥回去看看她。”
白筠一愣,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请求,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涩从心底蔓延开来。这人不去鬼界找云峤,却跑来她这里找,摆明了就是知道她知道云峤的下落。
她忍不住想到方才云峤还在这洞里温存,如今他弟弟来求她,让她告诉他的下落。真是造化弄人。
“你可知……他并非你真正的兄长。”
云溪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明亮的眼眸也暗淡了不少,“我知道。可我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我为何要帮你?你可知当年你母妃对我做过什么?”白筠心下起了坏心,想要捉弄一下眼前这个大男孩。当年她被挑断脚筋手筋,云斐娘娘可没少出力。当初云斐娘娘暗地里联合上虞公主想要除掉的她的这笔账,她都记在心里呢。
云溪扯出一抹苦笑,脸上皱的跟个包子似的,“神仙姐姐……你人好心善长的又美,你答应帮帮我可好?让哥哥去看看娘亲便好。我害怕娘亲在这么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云斐娘娘自从知道云峤是鬼王的那一刻起,再未开口说过话,成日里痴痴地坐在宫殿里,什么也不做,一做就是一天一夜,合上眼睛休息片刻,继续枯坐着。
再后来,云斐娘娘无端端哭了起来。那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云溪成日里看着娘亲这般模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无奈那鬼界他又进不去,这狐族他也不好拜访,只好一直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