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翼要了个二楼的包间,吩咐小二上几壶上好的桃花酿,再炒几碟小菜,一次性上齐了,他不喜欢人打扰。小二见独孤翼带着面具,脸色也有些阴森,不敢多问什么,领着独孤翼到了二楼一间偏僻的小阁楼,那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经过。小二很有眼色,吩咐下人不要打扰独孤翼,并以最快的速度上齐了菜品。也许再过几年,这个小二便能升任掌柜的了。
独孤翼没有用杯子,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一口气饮了三大壶,却没有一丝醉意,不得不说独孤翼的酒量是非常好的。
突然,门被拉开了一丝缝,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走入屋内,手上拿着一把扇子,也那么不疾不徐的扇着。独孤翼没有回头,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继续饮酒。白衣人拾了把椅子坐下,自顾自的拿起酒壶饮了一口,赞叹了一句道:“还是这里的桃花酿味道最为纯正,外面的那些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
独孤翼放下酒壶,不冷不热道:“你来干什么?”
“找你喝酒,不行吗?”白衣人微微一笑。
独孤翼斜眼看向他,“不在慕天泓身边跟着,跑来我这儿。被他发现了,我倒想看你怎么解释。”
白衣少年合上了扇子。没错,他就是上官亮,那个招女人喜欢惹男人讨厌的人。
“慕羽还昏迷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燕北辰在照看着呢。”上官亮饮了一口酒又道,“你的人下手挺重。”
“是天穹太不抗打,这才只是小试牛刀,便这么容易倒下了。”独孤翼淡淡道。
上官亮依旧是嘴角挂笑,无波无澜。他拿起了酒壶,放到鼻前闻了闻,“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只是这香味变了。没有以前那么浓郁,倒是有些清淡,还参杂着别的味道。”
“沧海桑田,早已回不去原来的味道。”独孤翼淡淡道。
“是啊,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上官亮感叹道。
独孤翼轻笑一声,“想不到你也会感慨,我以为上官子殇对这些事从来都是不以为意的。”
子殇是上官亮的字,“上官子殇”,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不过“上官子殇”这个名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说吧,今日跑来这里有什么事?”独孤翼开口道。
“没事,闲来无事跑到忘忧楼喝两杯,刚巧你也在这里。”上官亮微微一笑。
“得了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独孤翼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我是听小骏说起你一个人出来散心,猜到你在忘忧楼,所以便过来找你玩玩。”上官亮从实招来,脸上还一副被人抓住把柄无可奈何的样子。
“星若尘,我想你对他的恨不比我少吧。”独孤翼突然转移了话题。
上官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眼角眉梢都带有了一丝杀气。
“上官震,你的父亲,他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记吧。”独孤翼冷冷道。
上官亮的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手指深深的陷入肉里,沁出了一丝血腥。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平静,仿佛这件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子殇,你的忍耐力还是这么好,在这点上,我永远无法与你平齐。”独孤翼饮了一口酒,“我知道你已经等不急了,可是我更等不急。星若尘马上就要病死了,可是这么死不是太便宜他了吗?不亲手手刃他,实难解心头之恨!”
上官亮突然笑了,他起身缓缓走到独孤翼身边,低下头来冷笑一声,“林翼,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为什么不能?”独孤翼反问道。
上官亮拉开椅子,缓缓坐下,“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不相信你真的恨他入骨。”
独孤翼眼睛一闭,睁开时眼角露出了一丝寒光,“若不是他,我怎会从小被那些可恨的家伙欺负。他们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侮辱我的母亲,言语之肮脏无以匹敌,若换做你,难道心里没有恨吗!”
“希望如此。”上官亮嘴角微微一扬。
“慕北寒与星若尘交好,他不可能帮你杀了星若尘,为什么不早早跟着我,反而要跟在慕北寒身边?”独孤翼恢复了平静。
“在我无家可归时,是天穹收留了我,慕北寒提拔我当了副掌门。他知道我的父亲是被星若尘所杀,但星若尘与他有生死之交,所以他只能尽量的去补偿我,以来弥补星若尘犯下的罪孽。我很欣赏慕北寒的这一点,同时也很感激他对我做的一切,所以我不会背叛他。”上官亮平静的说道。
“不会背叛吗?那么你为什么会告诉我慕北寒的动向,以及他的计划。”独孤翼冷笑道。
“那只是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上官亮微微一笑,“既然我告诉你了,那必然是我认为无关紧要的事。”
“看来你很有自信。”独孤翼微微一笑。
“在世人眼里我不就是自高自傲的风流公子吗?”上官亮自嘲道,“这一点林翼公子第一天才知道吗?”
“确实,是我忘了。”独孤翼微微挑眉。
上官亮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了屋门。他转过身来冲独孤翼微微一笑,“林翼,或许应该称呼你为星翼,合作愉快。”
“呵,愉快。”独孤翼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客栈内
慕羽还躺在床上昏迷着,大夫刚刚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一两个月内要静心修养,不能再随意损耗内力,以免伤了元气。
星寒韵那边可能比慕羽严重一点,倒不是说东方骏的掌力没有慈眉厉害,只是星寒韵底子比较单薄,换句话说就是内力没有慕羽醇厚,不抗打,所以燕枫只能将重心集中在了星寒韵身上,委屈一下可怜的慕羽,将他交托给了凤羽去照看。
星寒韵服下了燕枫喂给她的“凝气丹”,不一会儿便悠悠醒来,她扭过头去。燕枫正从火炉上取下药壶,从桌上的一碟碗中取出一个,将药壶里的药倒入碗里,随后将药壶放在了一边。星寒韵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缓缓的坐了起来。燕枫听到了动静,转过头去,见星寒韵的面色有些惨白,身体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用柔和的语调对她说道:“伤还没有养好就不要下床了,乖乖的在床上坐着,等会儿药凉一些便把药喝了。”
星寒韵听话的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燕枫从一旁取过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的搭在了星寒韵的身上,“天冷,别着凉了。”
星寒韵的脸又是一红,半晌也没有吭一声。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瞬间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部席卷而来,不自觉地用手紧紧拽住胸前的衣裳,秀眉紧蹙。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疼痛,星寒韵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每咳一下,星寒韵都觉得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万分。燕枫微微蹙眉,在床边拾了个地坐下,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待星寒韵止住了咳嗽后,燕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将瓶塞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个紫色的药丸递给了星寒韵,星寒韵接过了药丸,没有丝毫犹豫,一口便将它吞下。燕枫略微有些吃惊,疑惑的问道:“你都不问这是什么便一口服下,难道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
星寒韵微微抬眼,一双清澈的明眸中饱含着秋水,燕枫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将头微微侧过。星寒韵的脸微微红了红,但很快那抹红晕便消逝了,“我相信你,因为你不会的。”
燕枫微微震了震,将头又转了过来,但眼睛依然不敢直视星寒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害羞,自己见过不少女孩子,如夜宁这样的绝色美女,自己与她相处时也不会有这种感觉,看来自己最近有点不太对劲,该不会是到了发情期吧,燕枫在心中胡思乱想。
沉默了许久,燕枫干咳了一声,“那枚紫色的药丸是止疼药,你的胸肺都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这段时间便好好养伤,轻易不要运功了。”
“嗯。”星寒韵微微点头。燕枫慢慢将目光望向星寒韵,虽说是长大了不少,但终究是涉世未深,也不知道防范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一丝忧虑涌上了燕枫的心头,像星寒韵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怕是以后会被那些埋藏在身边的歹人利用,这让他怎能不担心。
燕枫将手轻轻抚上星寒韵的秀发,星寒韵仍是将一双星眸看向燕枫,没有丝毫羞涩与紧张。燕枫柔声对星寒韵说道:“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你要对身边的人都留一个心眼。你要知道对再亲密再相信的人也不能毫无保留,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你,你只能依靠自己。明白吗?”
星寒韵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她望向燕枫,“那你呢?你会伤害我吗?”
燕枫看着星寒韵。她是那么单纯,单纯到对自己毫无保留,单纯到愿意相信自己,单纯到愿意将自己看作她最信赖的人。燕枫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向自己的身体,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不会。”顿了顿又道,“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便会护你周全。任何人若是敢伤害你,我定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星寒韵望向燕枫坚定的目光,鼻子莫名发酸。她一把扑进燕枫的怀里,燕枫紧紧的抱住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怀里让星寒韵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她突然觉得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很放松。身体完全松弛下来,所有的防范与戒备都在一瞬间消失,所有的烦恼与忧愁也随之烟消云散。她多想就这样一直躺在他的怀里,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