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谷这地界一般是见不着什么生人的。
一来,这一带地处太昆山脉中央地带,是荒僻得不能再荒僻的深山老林。
二来,回雁谷四周壁峭崖悬,山势凶险,且终年瘴气横生,烟雾弥漫。
三来,璧师父在回雁谷四周设了结界。这结界,宛如一顶圆盖子覆住了整个山谷。
青青曾对阿梧讲过:“这结界名唤‘遮天’,乃上古仙术,威力之大,除了施术之人,这世间几乎无人能破。”
阿梧听了后,仰头望了天空好一会,问青青:“这结界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呢?”
青青这家伙故作高深,默不出声了。
直至某个雷雨天气,阿梧终于见识了那结界的厉害。外面暴雨闪电肆虐天地,但阿梧所在的山谷,却连一星半点雨滴都没有落下,全被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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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了这结界,回雁谷就此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青青一度很怀念山脚下的时光,她总是哀声叹气地趴在阿梧的大腿上,噘着尖嘴对着阿梧叹道:“阿梧师姐,你知道吗,我已经五百多年没有下山了。”
阿梧摸了摸青青光滑的脊背,也叹了口气,道:“我也已经两年没有下山了。”
青青仰起了头,白了阿梧一眼,“也就两年时间,能和我五百年比么?”
阿梧双眉一皱,一把拎起青青,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来,瞪着她:“我是个凡人啊,好说歹说难活过百年,哪能跟你这只爱翻白眼的狐狸精比!”
阿梧把青青扔在旁边的草地上,“去!去!去!找别人给你挠痒痒去。我要烧火做饭去了。”
青青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摸着自己圆圆的肚子,一脸的不屑。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爱翻白眼似的,你比我还爱翻白眼好吧!”然后,又撇撇嘴道:“你……你不挠就算了,我找灵珑师妹挠去。”
阿梧看着青青揣着自己的肚子,摆动着扫把一样大的尾巴,一颠一颠地离开时,清亮的眼眸中掩饰不住盈盈的笑意。
青青是只狐狸精。
阿梧以前听过许多关于狐狸精的传说,里面的狐狸精经常化作女子,美艳妖娆得不可方物,时常魅惑世间的男子抛妻弃子道德沦丧。
不过,当阿梧见到真正的狐狸精青青时,顿时傻了眼。
上山两年来,阿梧当然不止一次目睹青青的真身。
每当她的后背痒痒了,就会“噌”的一声化出原形,一溜烟地从她那件打满补丁的灰色长袍中窜出来,跑来抱住阿梧的大腿,尖尖的狐狸嘴巴一阵嚷嚷:
“我后背痒……挠挠……快点帮我挠挠!”
阿梧并不待见她的行径,但对她那身媲美朝霞的绯色皮毛以及五条活灵活现的狐狸尾巴,还是相当喜欢……摸的。
那狐狸精被摸得舒服了,就自吹自擂了:“我可不是一般的狐狸精,我是上古九尾灵狐的后代。九尾灵狐可是所有狐狸中顶顶厉害的。”
可是这只顶顶厉害的九尾灵狐后代,却不知在修行中出了什么岔子,竟把自己修行得十分圆滚滚、肉嘟嘟。离传闻里那些美艳啊、妖娆啊什么的,沾不得半点边。
阿梧曾虚心向她讨教:“你到底是吃了什么?长这么胖。”毕竟山谷如此清苦,能把自己养这么胖,也是一件本事。
那狐狸精翻了个白眼,道,“也就是些日月精华,露水琼浆而已。”
阿梧自是不信,灵珑和玥柔也是如此修行,却个个清瘦得很。
待又向她讨教,那狐狸精就很不开心了,嗫嚅了半天,只道,“这……唉!怎么说呢……有些妖,喝口水都会胖的……”
然后,她气急地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若她还有腰的话,“你烦不烦,老戳我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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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只狐狸精除了胖以外,却还是有些本事的。两年前阿梧刚上山没两月,就见识了她与玥柔师姐的一场大战。
玥柔师姐是谁?千年的雪狼精!
而青青只是只五百年的狐狸精。
无论怎么看,玥柔师姐都应该是完败青青的。
但那场大战中,玥柔师姐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她俩是在山谷最东面的烟雾森林里斗法的。
烟雾森林因清晨日出时,总有大片水汽蒸腾烟雾氤氲而得名,是片不大不小的林子。
阿梧那时躲在林子附近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头后面旁观,激动得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了——她早就想看妖怪打架了。
以前,阿梧在太昆山下的镇子里,时常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妖怪的故事,讲那妖怪是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厉害。
但到底怎么个厉害法,阿梧没有见过。
因为那时,阿梧没有见过真正的妖怪。
如今,她身边倒有好几个妖精——妖怪中,雄性称妖怪,雌性称妖精。这些妖精还牛皮吹得震天响,吹嘘着自己是什么尾巴分了岔的灵狐啊,什么雪山之巅的极品雪狼啊,上古神兽母老虎什么的。
听着名字好像很厉害!
但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她想亲眼看看热闹。
那一天,她终于看到了。
烟雾森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玥柔和青青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各种花拳绣腿的功夫使劲招呼对方。中间还有撕扯头发和咬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这个打法,和凡间那些悍妇打街撒泼差不多!
阿梧在一旁看得好生失望——妖精就是这么厉害的?!
还未过上几招,玥柔和青青又嚷嚷开了。
“死狐狸精,你别扯烂我衣服了。”
“死狼妖,你才别撕烂我衣服了呢。”
玥柔和青青身上的衣服,补丁多到手指头脚趾头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
“死狐狸精,你别扯我衣服了,这是我最后一件人族的衣服了。”
“哎呀,你撕烂了我的袖子了!死狼妖,咱们脱了衣服再打!”
“脱就脱,谁怕谁!”
说罢,便见两人“噌”地分开数尺,似要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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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原本躲在石头后面看得好无趣,听得两人说要脱衣服,便觉得总算有点意思了——偷窥两女子光着身子打斗,那场面……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阿梧揉了揉眼睛,满怀期待得盯着石头前面看。
那两妖精好像就打算这么面对面地脱,也没有找个树啊石头什么的遮掩一下的意思。
然后,她们伸出了柔荑……嗯,玥柔的那双手,雪白纤细,绝对称得上是柔荑。但青青的那双,还是称做猪蹄吧。
接着,她们把手往上,放到了嘴边,做了一个拈花指的动作,然后嘴里一阵念念有词……
之后,便见“嗖”的一声,她俩那身打满补丁的灰色长袍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接着,从其中一堆衣服里,钻出了只半人多高通体雪白阔耳绿眼珠的雪狼精;从另一堆衣服里,钻出了只绯红色毛发五条尾巴身量不及狼妖一半大小的狐狸精。
原来脱衣服,是这个脱法啊!阿梧嘴角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