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比一生一世更久》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哪天吗？”孟豆豆坐在唐恩窈办公室窗台上，写着他的年终总结报告，忽然问埋头查阅卷宗的恩窈。
“不记得。”隔了好一会儿，唐恩窈才干脆利索的回答。
孟豆豆笑着说了句什么，恩窈也没有听见。他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了。
他把总结写完，用恩窈的打印机把报告打出来。看到她桌子上的咖啡冷了，拿了她的杯子出去，在茶水间调了两杯热巧克力端回来，放在她手边一杯，自己拿了一杯，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去。
恩窈说了声“谢谢”，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脑屏幕，倒是笑了笑，不过也是对着电脑屏幕的。她喝了一大口巧克力，好像觉得味道很好，还咂了下嘴巴。
“饿不饿？”她问。
“饿。”孟豆豆回答。说好了是来接她下班去吃饭的，结果他从六点等到这会儿，能想的出来可以趁这段时间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他说叫外卖送上来，她又不同意，说五分钟就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五分钟了……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马上就好。”唐恩窈说。
豆豆默不做声。
几乎每次来接恩窈下班，都是从“等我一会儿”开始，到“五分钟就好”。然后在不可预计次数的五分钟过去之后，等着她说完马上就好。
他倒是不介意等，只是觉得她这么辛苦工作，让人心疼。
有一次他拎着她爱吃的寿司上来，她一边吃一边想事情，吃到噎住，他对她发了一次火——其实他自己的定义是“着急”，唐恩窈的定义是“发火”，于是诞生了两人之间第一次的争吵——那倒是件好事。吵架是关系认真的开始。当然惊动了恰好过来催恩窈下班的唐爸爸，那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唐恩窈应该也不记得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哪一天。就像她不记得很多其他的“第一次”一样。她现在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脑子不好使哇”……好像以前很好使似的。
“好了。”唐恩窈摘了眼镜，滴两滴眼药水。
豆豆抽了张纸巾一叠递给她，她按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儿，她眨眼。
“舒服点了？”他问。
“嗯。”她又眨了几下眼。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会特别不舒服。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吧。”
“简单吃点吧。我要回去值班。”孟豆豆说。要请他吃饭，这通常是她觉得抱歉了。他有点懒，这会儿要让他说，干脆坐在这里不动就好。
恩窈把卷宗锁到档案柜里，这才看他，哦了一声，说：“你怎么不早说……还来得及吗？”她看看表，八点半。照孟豆豆通常值夜班的时间，他们还有两个小时。
孟豆豆放下杯子，没吭声。
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可是她没记住。
他站起来。
恩窈把大衣穿上。
这个冬天冷的早，供暖时间都提前了十天。末日预言一过，冷的更是出奇。那天孟豆豆约她出门看电影，她就嫌外面太冷没去，宁可窝在家里看两集电视剧——当然是陪着妈妈看《甄嬛传》——到头来还是孟豆豆带了热乎乎的烤红薯上门来。她吃烤红薯，他陪妈妈准备晚饭。电视剧演完了，红薯吃完了，晚饭也准备好了。然后孟豆豆吃完晚饭早早的就走了。
她送孟豆豆出门的时候，天冷的她直跺脚。
豆豆让她快点回去，她就回去了。
妈妈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后都不到十五秒，你百米跑也不见得有这个成绩。
她说豆豆让我回来的呀，外面那么冷，鼻子都要冻掉了。
她看妈妈的表情特别无奈，忽然间明白过来，笑的不行，说妈哪儿有您这样的。
妈妈哼了一声说，哪儿有我这样的？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妈妈看到有个豆豆这样的未来女婿，不会巴不得女儿奉子成婚？我嘴上不说那是怕人豆豆有压力。
话说的直白露骨，幸亏只有母女俩。
不过她想想，自从孟豆豆出现，她的老妈还真是没怎么催过她了……
唐恩窈抖了下大衣，歪头看看孟豆豆。
“说吧，想吃什么？”她问。
站在那里等电梯。
不知道是谁把一大束玫瑰花放在两部电梯中间的位置。
她弯腰看了看，花新鲜的简直能冒出露珠来。
“这谁呀，怎么把花放这儿了？”她伸手拨了拨，没有看到卡片。想了下，说：“说不定是小汪又收花了。这九零的小姑娘最近被追着求婚，理由一个接着一个。小男友逮着末日说足了事儿，末日前说是要同死、末日后说是要共生。看这样子，这是遇到圣诞节，想一起及时行乐了？”
她开着玩笑，见孟豆豆沉默，走到他身前去，翘脚看他，是板着脸的。
“怎么了？生气了？”她问。还是笑嘻嘻的，“抱歉让你饿了这么久，等会儿吃顿好的，我负责送你回去值班……”
她话没说完电话又响，接起来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委托人。”她说着回了下头，看到电梯键竟然没按，“我说电梯怎么这么半天没来呢，你想什么呢？”
她伸手按键，瞪豆豆一眼。
“我看茶水间有方便面。”孟豆豆忽然说。
恩窈愣了一下。
电梯来了，她皱着眉问：“你晚上可是值夜班，吃方便面怎么行。”
“饿了我们值班室也有方便面。”他说。
唐恩窈看了他一会儿，望望茶水间的方向，说：“来吧。”
茶水间的台子上果然放了一大包方便面。恩窈让豆豆坐着，说：“我来吧。”
她打开柜子，里面还有一些方便食品。屋角的冰箱里，饮料也有，还有这一层办公的同事的饭盒。其中有一个是顾斯年的。粉红色的小饭盒里，打开来，是蛋卷。
她笑了笑，把饭盒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去加热，说：“顾大状的女朋友是找对了。太细心、太会照顾人了。”
她说着把大衣脱了，卷了下衬衫袖子。
今天她上过庭，一水儿的正装到现在都没换。从上到下全是黑的，显得人格外的瘦。
孟豆豆看着她黑色的高跟鞋在白色地砖上踩来踩去，移动的非常快速。地砖是磨砂面的，还是被顶灯耀的有些反光……忽然那尖尖的鞋尖对着他，就听到她叫他：“孟豆豆？”
他抬头。
唐恩窈拎着两包方便面站在他面前，问：“我和你说半天话了，你怎么也不理我？”
“你都说什么了？”孟豆豆也觉得热了，把外套脱下来。
“你想吃哪种？鲜虾味的还是牛肉味的？”她问。抖了抖手上的袋子，哗啦哗啦响。
孟豆豆觉得这袋子响的有点让人心烦。
“你吃哪种？”他问。
“你吃哪种我就吃哪种。懒得分两次下了。”她说。
“这个吧。”他指了指鲜虾口味的。
唐恩窈说了句好，然后看着他，转身的时候才说：“你今天不太对劲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呗。”她说着就去撕开方便面袋子。调料包一摞都在台子上，水已经开了，咕咕咕的冒着气泡。孟豆豆还是没说话。她又看他一眼，也不出声了。想到冰箱里有鸡蛋，又拿了两个出来准备着。
一人一碗面，面里有个荷包蛋。
微波炉里蛋卷早就热好了，拿出来放在桌上。坐下的时候，恩窈把自己碗里这只荷包蛋夹给了豆豆。
“吃吧。”她拿着筷子。这副筷子和勺子是放在茶水间的，她包里还有一副随身带的，拿出来给了豆豆。
都是他给买的。
这个有着严重职业病的男人，坚持着他以为理所当然该成为习惯的干净。
唐恩窈站起来给豆豆倒了杯水，用的是他的杯子。
她也忘了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杯子。大概是因为他既不喜欢用纸杯，更不喜欢用公共的杯子。上来几次给他倒水都宁可不喝，她才给他准备了一个新杯子。杯子平时是放在她办公桌的抽屉里的。他来了，会自己去找出来用。
那个杯子和她用的是同一个款式。当初因为喜欢，一样买了一个。她用了个樱粉色，剩下的恰好是个豆青色。小段看到这两只杯子摆在一起的时候还笑，说这是情侣杯，笑话她男人都没有半只，提早买情侣杯做什么？要是轮着用，那岂不是很可怜？这话说着都过去好几年了。虽说不是照着情侣杯买的，到底最后还真成了情侣杯。樱粉和豆青摆在一处，怎么看怎么觉得清雅搭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