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了无生气的冬季在年后下了两场大雪后迎来了春天。几场春雨之后,大地万物复苏,这静安寺被包裹在春天的气息之中越发显得景色迷人。
萧曼吟来到这静安寺里不知不觉竟一月有余,平日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让她也无心去多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渐渐地她的心结似乎也淡了不少,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要去伤心流泪。
只从上次和妙慎产生了冲突之后,后院这几个婆子对她表面上也没了刚来时的凌厉,只仍旧不愿搭理她。妙慎经过上次的事之后也很少再来这后院给萧曼吟添堵,不过平静的表面下都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只是等待着时机爆发。妙心隔三岔五就要过来看看萧曼吟,除了陪她聊聊天还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过来,在她的心里她早已把萧曼吟当成了亲姐姐一般,而萧曼吟对她也是越发地喜爱。慧明师太也只是在萧曼吟刚来寺里时照看过她,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萧曼吟。慧静师太整日忙着协助慧明打理寺里上上下下的事务,也根本没想到萧曼吟的头上来。寺里其余各人也是各忙各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春天,踏青的人多了,来寺里上香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虽说这静安寺是皇家寺院,但他是向百姓开放的寺院。
这人多了,寺里的活自然也多了起来。寺里每日都要打扫,新长出来的花花草草也需要修修剪剪,后院厨房的活也多起来,最关键的是地里供寺里众人吃的菜也该在这个时候播种了。所以,像萧曼吟这样的俗家弟子再加代罪之身就变成了静安寺里的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她常常累得回屋倒床便睡着这种境界,很多时候她都在心里嘲笑自己,“一个柔弱女子,一个读书之人,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也变成了一个劳苦百姓,不知是幸还是悲。”
这日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刚用过晚膳一会功夫,整个静安寺里便沸腾了。全寺的人都腹痛难忍,上吐下泻,萧曼吟刚从地里干完活一回到寺里还没来的及用膳便被几个尼姑给带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坐满了人,哀嚎声响成了一片。慧明师太坐在蒲团上,拧着眉,闭眼念着佛经。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前滑落,却未见她吭一声,显然她在忍受这份难受。
慧静师太和她门下的几个弟子忙前忙后地帮着她们端水送药,照顾着这一群“难民”。见萧曼吟被带到大殿,慧静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巴掌。萧曼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在了原地。
“慧静师叔,你为什么打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萧曼吟惊讶地问道。
“为什么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再看看她们都成什么样了?”慧静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哀嚎的一干人怒斥道。
“我不明白师叔的话,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凭什么就打我?”
“你要装糊涂是吧?自己干的好事还不敢承认?”
“我干什么事了?还请师叔明示。”萧曼吟无缘无故地挨了这一巴掌,心里委屈又恼火,这会正想问个清楚明白。
“妙仁,主持和大伙平日里可没亏待你,你生病还是主持不眠不休地照顾你,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竟在我们大伙的饭菜里下毒,你好歹毒的心思。”妙缘趴在地上,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艰难地说道。
听了妙缘的话,萧曼吟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我给你们的饭菜下毒?”萧曼吟惊讶地问道。
“难道不是你吗?”妙缘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下毒?我毒死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可有证据?”
众人见萧曼吟不承认都用一双凌厉的眼神盯着她。看着大家质疑的表情,萧曼吟委屈,恼怒道:“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污蔑我。”
“师叔,要是这毒是她下的,在她的房间里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还请师叔替我们作主。”妙慎捂着疼痛的独自斜靠在大殿的石柱上有气无力地对慧静说道。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休想污蔑我。要搜你们就去搜,我就在这等着你们,看你们能在我屋里搜出什么东西来。”萧曼吟赌气地坐在了地上,就等着她们去搜证据来。
“好,既然你让我们去搜,那我们就去你屋里看看。”慧静冷静地说道。
“要是找不到证据怎么说?”
“找不到证据就证明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们自然会澄清你的清白。要是从你屋里搜出了证据,那你休要抵赖。”
“好,一言为定。”
萧曼吟和慧静达成了一致。妙慎这时又道:“要是查出是你干的,你怎样给我们交待?
“你想怎样?”
“师叔,如果查出是她干的,还请师叔为我们主持公道。”
“要是确实是她干的,必然按照寺规处罚。”慧静冷冷地说道,带着几个未中毒的弟子去了萧曼吟的屋子里搜查证据。
萧曼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赌气没和她们一起去自己的屋里搜查。这会她坐在大殿上正和这帮“难民”大眼瞪小眼。妙慎见她这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眼底闪过一道狠毒和得意的光芒。
一盏茶的功夫,慧静带着她的弟子便从萧曼吟的屋子里回来了。
“把她给我拿下”
慧静一声令下,还未反应过来的萧曼吟便被几个尼姑给按倒在了地上。
“师叔,你这是干嘛?”
“干嘛?你看看这是什么?”慧静将一个用纸包好的药包扔在了萧曼吟的面前。“这是刚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看着地上的这包药,萧曼吟心里“咯噔”一跳,心里直道:“大意了!”
“敢问师叔,如果是我下药毒害大家,我会蠢到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屋里让你们来查吗?”
“说不定是你大意了,没来得及毁灭证据也是有可能啊!”还未等慧静说话,妙缘便开口反驳道。
“好,就算如你所说我没来得及毁灭证据,那我问你们,你们是何时重的毒?”
“我们中午吃了午饭都好好的,可就是晚膳过后便发现中了毒。”躺在地上的一些尼姑说道。
“我今日一早便被派出去干活,直到刚才才回来,妙心师妹可以作证,请问我怎么给你们下的毒?”
“谁说下毒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假借他人之手也是可以的。”妙慎道。
萧曼吟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很有经验嘛,说不定这毒就是你栽赃陷害我的。”
“你血口喷人。”
萧曼吟和妙慎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慧静一看,心里十分恼怒,立马呵斥道:“给我闭嘴!妙仁,你说是妙慎陷害你,可有证据?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给别人下毒把自己毒倒的蠢人?”
“师叔说得是,这世上是没有这样的蠢人,我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毒是她妙慎下的。”
“这不就得了,你既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能证明这毒是他人所下,那么现在就只能认定这毒是你下的。”
“师叔这话是要冤枉我不成?你们说全寺的人都中毒了,那么敢问师叔您和其他几位师姐为何好好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是你们下的毒呢?”
“放肆!竟敢污蔑本座,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慧静被萧曼吟污蔑,顿时火冒三丈,在这个寺里除了慧明敢跟她这样说话以外,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无礼。当然,听风苑的慧云师太是个例外。
“师叔也知道被人质疑和冤枉不好受,为何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难道我就应该被冤枉吗?”
“哼,今早一大早我就带着她们几个去了山下做法事,直到刚才才赶回寺里。我生气是因为你确实是在胡说八道,冤枉我们。可你,那是有确实的证据在这里,你还要怎样狡辩?”
“证据讲究人证和物证,你们只有物证可有人证?如果没有人证,我不服。更何况那物证都是假的。”
慧静被萧曼吟提出的“人证”给难住了。此时大殿里的其他人也都静静地看着慧静和萧曼吟,一时间,谁也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坐在那一直不说话的慧明这时开口了:“害人之人,怎可轻易被人发现?要是每个害人之人都那么容易被人察觉,那天下岂不是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了?”
“主持,我……”
萧曼吟听到慧明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她原以为至少慧明是个公正之人,没想到她也将自己当成了那下毒之人。
“主持师太这话甚是有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妙慎紧逼上去问道。
“我无话可说,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杀人犯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的。”妙慎看着萧曼吟冷冷地说道,眼里透出一丝狠厉,心里巴不得马上便能将萧曼吟置之死地。
“既然没话可说,又没有谁能证明你的清白,那下毒这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慧静问道。
萧曼吟冷着一张脸不再理会她们。
“妙仁师妹,是你做的你就承认吧!你要是承认了,或许师傅和师叔还会对你从轻发落,你这熬着也不是个法子呀!”妙缘在一旁假充好人地劝道。
“我没做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你们休要冤枉我。”萧曼吟倔强地说道,将头高高地扬起,脸上满满的坚定。
“我相信妙仁师姐不会干这种事的,她是个好人。”这时妙心见大家都在针对萧曼吟,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话一说出来却没想到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谴责。
“小师妹,你还小,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
“小师妹,你平日里就和妙仁走得近,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就是,你说不是她干的,可有证据?”
“……”
妙心被大伙有你一句我一句,骂得委屈地大哭起来:“你们干嘛这样说我,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
“小师妹,你这意思便是我们大家伙合起来诬陷妙仁了?实话可是要有证据才是实话,不然都只是你的猜测。”妙缘毫不客气地驳着妙心,使她不敢再开口为萧曼吟说话。
看着这大殿之上这么多的人,只有妙心一人为自己说了一句话,萧曼吟心里很是凄凉,但心里对妙心却有了一份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