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以后,柳思宸有了新的想法,她放弃了买地的打算,以现在两个铺子的收入情况来看,她决定再新开一家店铺,所以打算去重庆选址。于是找来沈铎,和他商量这件事。
“沈先生,这一年过去了,不知道先生下一年有什么打算?是希望继续留在瓷行还是另有去处?”柳思宸与沈铎说话一贯直来直去。
沈铎笑笑,问道:“东家是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先生的为人我看得分明,不希望先生走。”
“那么,东家是另有安排?”沈铎仍是不动声色地笑着问道。
“我就喜欢与先生说话,不需要费神,您总能明白我的想法。我的确是要委以重任,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
“沈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为东家做任何事都可以。”
“是这样的,现在成都的生意日渐稳定,今年也赚了些钱,所以我决定在重庆开一家分店。希望你能帮我过去组建,做那边的掌柜。”柳思宸说道。
“东家有雄心是好事,可是这边刚刚起步,如果再投资建一个店铺,手里的资金是不是会紧张啊?我们总应该积累一些资产才好做大吧?”沈铎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一点我清楚,但是日本人的势力正不断地南移,我总觉得中日开战是避免不了的,日本人的野心庞大,估计偌大的中国一时半刻消停不了,所以我觉得把生意做到西南是最安全的。沈先生,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无权无势,自然要选择最安全最长久的地方生存。趁现在战事未起,我们应该提前在这边立住脚跟,才能在随后涌入的达官贵人中求得一线生存之机。”
“还是东家有远见,沈某自愧不如。眼下虽然困难些,但是一旦打下基础,我们还可以在这乱世之中有生存之地,是个好主意。”沈铎不禁对这个柳家大小姐高看一眼。
“沈先生,您考虑几天,给我答复。”柳思宸道。
“好,我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您答复。”沈铎回答道。
沈铎在成都没有家室,四年来都是每年的春节回老家长沙一次,柳思宸考虑到他是外地人,即使去了重庆,对于他来说仍然还是外地人,不受家庭的拖累,并且在这个行业做了十多年,无论是经验还是人品都是最佳人选,所以才找上了他。两天后,沈铎主动来见柳思宸,告诉她可以去重庆。柳思宸很高兴,当即订了船票,两人出发去重庆。
柳思宸长这么大还从未到过重庆,沈铎也没有来过。下了船一行四人先找了家客栈住下,接着马不停蹄地开始沿街查看商铺。经过十多天的奔波,终于在东水门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店面,柳思宸当即盘下,并在新年前装修完毕。看着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店铺,柳思宸把这里命名为“宸苑瓷行”。接着她和沈铎又在当地招收了两名学徒兼售货员,因为沈铎来时带从成都带了一名店员,就是那个在门口迎接柳思宸的小伙子,他比沈铎晚一年进入柳氏瓷行,一直跟着沈铎学习,可以算是沈铎的亲传徒弟,名字叫李飞,今年十九岁。柳思宸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沈铎提出要带他来重庆,柳思宸同意了。这样一来,重庆的宸苑瓷行现在暂时有三名店员和一个掌柜。柳思宸安排李飞在新店铺里培训两名新人,喜玲也暂时留在店里帮忙。自己和沈铎则去景德镇进货,在那里,柳思宸的社交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将丢失的三家生意伙伴拉回两家,新发展两家。并在价格上降了百分之五。沈铎在商场上也是奋战了十多年,见过很多手腕高明的商人,信服的却寥寥数人,但是柳思宸却进入了这些人当中。经过昼夜兼程,两人终于在腊月二十二这天赶回重庆,并在二十八之前将货物上架或存库。
景德镇之行,加深了柳思宸与沈铎的友谊,行程中的危急关头,两人同心协力、合作默契。也都对对方的身手有了深刻的了解,沈铎的身手虽然与杨岱松相差甚远,但他的观察力、射击、擒拿也是上乘,而柳思宸的灵活机敏、射击同样也是一流的。在回来的路上,柳思宸只说了一句话:只要您是中国人,我的底线就是瓷行。沈铎的回答则是:我当然是中国人,我的底线是救国救民。柳思宸听了,并不戳穿他的真实身份,她的脑海中一直都有慧姐姐的身影。
忙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柳思宸给所有人放了假,只跟喜玲两人在重庆过了春节。这中间从襄阳来了两名老员工,他们两人在柳家干了十年,后来老掌柜被辞退,不久他们两人因一点小事也被借机解雇,两年来,两人挨家打零工,因为以前在柳氏瓷行时曾得罪过其他瓷行的人,所以在当地几乎不能容身。听说重庆建了新的瓷行,他们想到这边看看有没有事情能做。柳思宸一面暂时留下他们,另一面拍了一封电报给北平的梁望雨,向他打听两人的情况。梁望雨听说是郝志清和宗山,当即告诉柳思宸务必留下两人,因为这两人不仅是柳家的老人,而且对柳敬德忠心耿耿,当初被辞退就是因为为柳敬德说了好话,况且是柳敬德亲手调教出来的学徒。梁望雨又介绍了两人的基本情况:郝志清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在原来的瓷行就常常帮着账房先生算账;宗山对瓷器的精通,在柳氏瓷行中排在第五位。第一是柳敬德、第二是殷怀中、第三是梁望雨、第四是江云天,第五就是宗山。虽然他的年龄只有二十八岁,是五个人中最小的,但是以他未来的发展,一定会超过前四人。柳思宸一听,马上为两人在重庆租了房子,安置两人住下,只等元宵节过后,沈铎回来再安排合适的位置。其实此刻,柳思宸的心中早已定好了两人的职责,只不过为了尊重沈铎,必须要等他回来一起商量决定。
正月二十一这天,所有店员都回到了瓷行,新的一年新的瓷行,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柳思宸把宗山和郝志清介绍给沈铎,私下里又刻意说明了两人的经历。沈铎是聪明人,当即明白柳思宸的意思,于是安排郝志清做了瓷行的账房,宗山做了大师傅,从今往后钱财归郝志清管,业务归宗山管,沈铎全面管理。其他再有需要人手,柳思宸要沈铎自行安排。这些事情做完以后,柳思宸的心也终于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