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和发展与设想中完全不同,在艾尔缇娜家族宅邸的一日游还是带给了两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艾尔缇娜自然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此消沉下去,很快就恢复如初。甚至于洛林觉得她刚才短暂的落寞也根本不是因为贝索斯的无情独断,因为在两人商讨该如何杀出重重包围离开这里的时候,艾尔缇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可以胁迫她父亲来做人质……
洛林无言以对,只得在心底赞叹好一个最是无情贵族家。
就在他们得出了结论,洛林都已经拿出那颗随时能够联系罗兰的魔晶石准备呼叫外援的时候,两人惊讶地发现不仅没有看到预想中团团包围他们的军队,也没有手持魔器的强大魔法师守在门口,甚至于似乎整栋宅邸的佣人都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与空气斗智斗勇。
远离了那座府邸后,他们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踏上了前往布列尼伯爵领的路线,既然安全地离开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艾尔缇娜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这未必能瞒过那位公爵大人多久,至少能给两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无论未来如何,洛林现在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些事情。王都赫尔加德虽然繁华无比,但不知为何戴奥斯山周围的那片天空几乎常年都有乌黑的积云,即使在阳光普照的时候,抬头看见那片阴影,也像是心中被烙下了一片阴霾。相比之下,窗外这片广阔的平原和蔚蓝无比的天空实在是很让人身心愉悦。
在他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睡得正熟。这些天里,洛莉娅甚至暂时抛弃了自己最喜欢最依赖的哥哥,一直安静地坐在艾尔缇娜身边给她讲两人以前在山林里生活的有趣经历,以免她再次露出那种失落寂寞的神情。
这使得原本很难以与人亲近的艾尔缇娜都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善良温柔的小姑娘,甚至很认真地要求洛林把她让给自己做妹妹。
看着洛莉娅可爱的睡脸,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些弧度。艾尔缇娜曾说过他身上有种会让人莫名信赖亲近的气息,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洛林曾经因为那些经历而生成了多么孤僻冰冷,生人勿近的性格。现在想来,这种气息大概是来自于他最为爱护的妹妹。
……
……
到达了目的地,他叫醒了女孩们一起离开车厢,三人踏出车门来到冷清的站台上,由身穿红白相间制服的士兵组成的队伍迅速分裂开,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巴希尔·布列尼从那条通道中走出,单手按在胸前深深鞠躬:“感谢缇娜殿下接受我们的邀请。”
艾尔缇娜点头:“带路吧。”
巴希尔领着他们走出车站,来到一辆大约两人高的封闭式马车旁。马车尾端大约十米的地方,两队坐在高大骏马上的骑兵整齐地对艾尔缇娜行礼,清脆的盔甲碰撞声同时响起。
棕发青年拉开车门恭敬地请三人上车,神态全然不像高高在上的伯爵之后,反而神似贴身敬业的侍者。
马车的车厢显然也用了与那座府邸相同的特殊材料,本该十分清晰的马夫吆喝声和身后骑兵队马蹄踏地的沉闷声响都模糊了许多,车厢里像是一个能够隔绝喧嚣的小世界,非常私密舒适。
这样的待遇对于艾尔缇娜来说早就成为了与呼吸一般平常的事情,然而洛林无奈地发现他最近和这女孩相处久了之后……似乎也慢慢对这种事情习惯了起来。
但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看向了艾尔缇娜。在他的认知中伯爵与公爵虽然有相当一段差距,但由于封地位置以及经济、军力实力的差异,某些伯爵的底蕴其实并不逊色于强大的侯爵,巴希尔这副毕恭毕敬得如同奴仆的样子实在有些奇怪。
艾尔缇娜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上次忘了说,布列尼家族的伯爵之位是受列文雷因特家册封的,而且这次来是他们有求于我。”
洛林注意到她没有用‘我家’这个词而是直说了家族的名称,但很默契地避开了这件事:“找你来做什么事?”
“他们要进行一场比武,找我过来旁观。”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找你过来?”洛林有些无语。
“对方也是伯爵家族,但是身后有某个侯爵的影子,为了不输排场而已。”艾尔缇娜说,“反正只是来旁观,白得的好处。而且我确实有散散心的意思,这里环境比王都好些。”
“就为了这些面子荣誉之类的小事?贵族果然都很无聊。”
“帝国已经和平了很多年了,周围的那些国度也没有半点轻举妄动的胆子,各大家族一直温养积累的力量无处消化,只能投入在这些无趣的地方上,顺便为自己的家族底蕴造势。”艾尔缇娜往远方某个方向看去,“不过这种和平应该持续不久了。”
……
……
马车的速度并不慢,但绕开了所有凹凸不平的地势,走得十分平稳。
随着他们的行进,一座白色的庄园出现在三人视野里。这里的环境果真如艾尔缇娜所说一般,青翠欲滴的芳草遍布山野,他们经过的那座桥下湖水清澈得能够一眼看见那些层层叠叠的岩石。
随着那片白色的建筑越来越近,那队骑兵停了下来,只留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缓缓驶入庄园里。
庄园拱门两侧的守卫见到这辆马车,立刻敞开了大门,对着马车深深地鞠躬行礼,直到车尾的轮子消失在视线内才堪堪抬起头来。
原来庄园内已经是热闹非凡,草地上的露天桌椅旁,穿着精致正装的男女原本正在谈笑风生,发觉这辆马车缓缓驶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下车的三人。男人们看着艾尔缇娜和洛莉娅的眼神大多炽热无比,在洛林身上扫过的视线则满是打量的意味。
头发已经依稀有些灰白的男子迎向三人,张开双臂,笑声爽朗:“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艾尔缇娜与他轻轻拥抱:“曼斯叔叔。”
名叫曼斯的男人把热情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兄妹两人:“这两位是您的朋友?”
洛莉娅提起裙摆行了一礼,洛林则上前主动伸出手:“觐见曼斯伯爵。”
曼斯笑着伸出大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请问阁下出自哪个家族?”
“我是平民,没有家族。”
场内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继而重新恢复如初。艾尔缇娜还在场时,几乎没有任何人敢于公开对与公主同行的人露出轻蔑神情,只是洛林依然能明显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先前由于艾尔缇娜与洛莉娅两人盛极容貌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贵女们,这时也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向了她们上下打量。
然而与洛林两手相握的曼斯伯爵听到这句话,神情不但没有变得难看,眼睛反而亮了些许:“洛林?”
洛林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原来是你,我可是听过很多次你的名字了,果然和巴希尔说的一样英姿飒爽。”
他转身对着艾尔缇娜和那些贵族男女们高声说:“感谢各位到场观看明天的骑士比武,祝各位在布列尼庄园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