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红梅的心又一次抽紧了，她知道这个印度骗子对她不过是虚情假意，这个骗子不过是想从她那里骗更多的钱，她也明白刁天柱是个花花公子。她知道自己从‘紫云’出来，永远也不会有真心男人了。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也要利用和欺骗这些男人。这个世界如何对待她，她也要如何对待这个世界。她厌恶地望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印度人，翻身下床，拿起手机走到卫生间，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雪白妖冶的躯体，含泪笑着说：“总不能对不起这副好皮囊吧。”边说着边拿起手机：“谭市长吗，这么晚还没有睡。今天没有喝多吧？什么呀，人家是全心全意。现在过去？这么晚了市长还要谈工作？我应该向市长学习，我马上到。”
北都市是六朝古都，浩瀚的长江水在这里将古老中国一分南北。尤素福是个中国通，他知道孙中山并且知道孙中山的墓在北都市，他向狄红梅提出到中山陵参观的建议。狄红梅这几年走南闯北，多少也知道些人文历史，两人便携手到紫金山去看中山陵。
尤素福立刻被中山陵的恢弘气势震撼。他说世界上古代帝王的陵墓，除了金字塔外，再无哪一座陵墓可以与中山陵相比，他指着灵堂大殿上“天下为公”几个大字说：“就冲这几个大字，孙中山当之无愧。”狄红梅调侃他说：“孙中山的天下，是说中国，你是联合国世界贸易大学，为全世界培养人才，你是世界为公。”尤素福说那我死后也可以修这样一座墓。狄红梅把手堵住他的嘴说：“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们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中国的这个‘全球旅游高峰论坛’每年举办一次，我们净利润有几百万，还可以卖那么多文凭，钱都赚不完，干吗要死？”
尤素福担心地说：“你就不怕有一天穿帮？”
狄红梅说：“穿帮那天也赚够了。但是你要帮我赶快办理加拿大移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俩双栖双飞，过天堂生活。”
尤素福说：“现在没那么容易了。最近香港《太阳报》有篇文章叫‘身在汉营心在曹，裸官不治国难安’。这篇文章披露了一个惊人的官方数据，从一九九二年至二○○七年六月，中国外逃的省部级官员八十七人，正厅级官员三百二十人，副厅级官员一千九百二十人，处级官员近两万人，中国是外逃官员最多的国家。这些人侵吞携带的出境资金达一千亿以上。这也太丢中国人脸的了！我想中国政府会加强控制。所以除了办护照，还要尽快把钱转到我的账上。哎，梅，你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狄红梅坦然说：“现在还不到那一步，再说，我刚刚带给你三十万，账上也没多少钱。”她说：“离开中国，还真没法赚钱。你看看你们那个野鸡大学，也就是在中国能骗点钱，你不趁这个机会赚够了，将来可就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儿了。”
尤素福说：“听说今后‘裸官’要申报子女和夫人的财产情况了，你办加拿大移民，你家刁天柱那小子就不怕？”
“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狄红梅斩钉截铁地说，“一旦透露出去，给我带来麻烦不说，我账上的钱也就没法转给你了。你给我记清楚了。”看着尤素福狡黠地点点头，狄红梅又说：“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什么呀？中国古代的贪官毕竟还要有所顾虑，他们无法叛逃出境，东窗事发后便满门抄斩。现在这些贪官怕什么，早已安排好退路。家人和贪污的资产转移到国外，许多人恐怕早已成为改换门庭效忠他国的外国公民。一旦出事就脚底板抹油，不出事就在国内执政为民，为国家民族长远利益着想呢。我算什么，我又不是政府官员，刁天柱也不是我老公，咱俩是夫妻，你把这利害关系可要看清楚了。”
一席话说得尤素福毛骨悚然，他断没有想到这个他原以为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花瓶女子竟有这般的决绝，他试探地说：“就怕政府动真格的。”
“没有‘就怕’。”狄红梅打断说，“申报怕什么？政府敢公示吗？这就和房产一样，官员申报房产，敢公示吗？谁住了最多最大的房子？就是这些政策的制定人！有什么可怕。没有公示，无从监督，有什么怕的？”看着尤素福愣愣地看着她，狄红梅觉得把他吓着了，便安慰他说：“那些反腐的，都是给老百姓做样子，安抚他们的。你记得前几年限制公车私用，给当官的发车马费，每人每月几千元钱，比工资还多，结果有一个少用车了吗？车还越来越高级了，白白拿个双工资。这几天又在喊申报财产，喊了多少年了。其实实施这样的政策有什么难度，一纸公告就可以了，还用得着来来回回表态？西方国家官员申报财产不是很普遍的吗？不仅申报还要公示。谁廉洁谁腐败，清清楚楚嘛！在中国，你只管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狄红梅说着，挽住尤素福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别怕，没人会查你的大学，谭官卫不清楚？昨晚他问了好几次，给他钱呗，还给人呢。走，咱们到灵谷寺去，那旁边还有廖仲恺墓，那也是一个天下为公的人，现在不也是一捧黄土？你不学学了？我看咱们还是为自己想想吧。”
谭官卫同狄红梅有过一夜风流后，脑子里总浮现着狄红梅的身影。“妈的，这骚货还真是够味儿，难怪彭珊珊说她是‘万人敌’。”谭官卫想。他特别感到刺激的是狄红梅的放浪形骸。这个小娘们儿果真是个尤物，当狄红梅一丝不挂从卫生间走出来时，他简直愣住了。狄红梅的圆润肩膀和凹凸有致的胸脯让他欲火难耐，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整整折腾了一夜。谭官卫特别奇怪自己如何雄心大起，百战不殆，居然成了“金枪不倒”。特别是狄红梅骑在他身上掌掴他时，那圆润的乳房上下震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第二天林珊发现他双颊的红印，问他怎么搞的，他狼狈了半天，说：“昨夜睡不着，想起北都市的工作没有搞好，我狠狠掌掴了自己，想不到用劲大了。”
谭官卫想起狄红梅交代给他的任务：把市政府拨付给王有德广告公司一个亿的宣传推广费分出两千万给“开拓者”。这可真让他坐蜡了。王有德的广告公司是他谭官卫很早布局的，王有德出资五十万，市政府的机关服务局以政府办公大楼十二层整层的房子租金出资合办的，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市政府每年有一个亿的宣传推广经费，谭官卫自作主张批给了广告公司操作，这件事机关早有议论，徐光书记就指出不妥。现在这老家伙算是退休了，可是机关还有几百号人呢，那些人对王有德广告公司可是盯得死死的。更何况，王有德可以在这个公司分红百分之五十，他个人的分红不就是他谭官卫的吗？只要王有德口风紧，这钱拿的就是万无一失。你“开拓者”与我何干？给你要了五十万赞助还是按比例提成，我成了刁天柱的打工仔了！想到这里，谭官卫拿起了电话：“红梅啊，晚上来吧，什么？继续工作？对对，加班。”
晚上狄红梅走进谭官卫的卧室，谭官卫一脸的严肃，他恼怒地说：“红梅啊，你昨天提的要求过分了。那个宣传推广费是定向使用的，有严格的规定，就是王有德用也不合适，我们正在考虑收回来。你们钱赚得不少了，还是别太张扬。”
狄红梅愣了愣，撒娇地说：“市长，昨晚你怎么说的，你说王有德承办两个旅游博览会，实际上是政府以行政手段按地区组织了参展商，王有德就是收个摊位费。一个摊位费五千，每次都是两千多个摊位，毛利就接近一千万，还要从宣传推广费中补贴。你说我们搞个论坛，利太薄了，给我们补贴是应该的。现在你又说我过分，让人家怎么做你才满意。”
狄红梅边说边脱下身上的披肩，谭官卫看见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连衣裙，两条窄窄的肩带成V型地吊在肩上，黁白圆润的肉体同黑色连衣裙形成鲜明对比，他不觉有些意乱神迷。“我们这些当官的，也有难处。”谭官卫说，“算了，你就不要打那笔宣传推广费的主意了。”
狄红梅站起来，从沙发上拿起披肩，冷冷地说：“市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谭官卫大怒：“怎么，没钱就要走，你跟谁使性子？你给我过来。”看着狄红梅不情愿地挪过来，谭官卫一把把她拽到沙发里，伸手掀开裙子，却发现狄红梅没穿内裤，这使他兽性大发，把狄红梅压在沙发上就亲。狄红梅左躲右闪，见躲不开就伸手去推谭官卫的脸，谭官卫哪见过这等女子，一时征服欲望大起，腾出手来压住狄红梅双手，俯下头去，用牙咬住连衣裙的肩带拽开，狄红梅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娇嫩胸脯露了出来。谭官卫俯下身去，狄红梅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连人掀下沙发。谭官卫如何肯罢休，伸手拽下狄红梅的连衣裙，又一把拽倒狄红梅，狠狠一拳打在狄红梅的胯上。
剧烈的疼痛使狄红梅瘫软在地，谭官卫咬着牙站起来，看看躺在地上哭泣的狄红梅，突然怒火全消。狄红梅全身赤裸玉体横陈，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他觉得狄红梅那躯体的线条，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系住他的魂。他脱下衣服扔在一边，再次压在那妇人的身上，他的嘴紧紧贴上狄红梅的紧闭的冰冷的嘴唇。渐渐地他觉得狄红梅的嘴松开了，他把舌头伸进去，在狄红梅嘴中来回搅动……突然那妇人紧紧吸住他的舌头，手在他身上乱抓，两腿翘到他的腰间，紧紧缠住他，谭官卫要狄红梅骑到他身上去，说今天还没有搧他，狄红梅大呼小叫，用两掌轮流狠狠地掌掴谭官卫，一边打一边却说起来：“让你不给，让你不给”谭官卫全身麻酥了，嘴上忙不迭地说：“给，给，姑奶奶，给。”
三、如此世道
这一年的夏天分外闷热，连续七八天一丝风都没有，城里的空气如同发酵一般，到处都是腐烂的气味。赵莉实在无法忍受，她对冯子卿说：“子卿，我要搬到山里住，你若是讨厌我，那我在亭子里搭个铺。”
这一天月朗风清，两人一人一张行军床躺下，赵莉拿了毛巾被，冯子卿却说不行，他说山里凉，睡到半夜肯定要被子，赵莉拗不过他，只好换了被子。冯子卿望着朗月明星，却怎么也睡不着。赵莉甜蜜地回忆说：“那年我在前指当秘书，听说前方有个怪癖的炮连长，夜里不睡在连部，天天在炮阵地上露宿，我知道就是你。”
冯子卿说：“看看你吧。我们当时在前方，威力最大的火炮是40管火箭炮，就是喀秋莎。战士们评选军威，本来评的是喀秋莎，谁知传来传去，竟成了赵莉，你成了‘前指军威’。许多战士临上前线，都跑到前指去，希望看上你一眼。那时候多好啊，面临战争和死亡，人们还是爱好着美好的东西。”
赵莉说：“我那时在前指，天天盼望听到你们连的消息。后来你调回前指，我天天想到战勤科去看你。谁知道你那时整天研究红军长征的历史，研究拉美革命和格瓦拉，或者读《牛氓》，根本不理睬我。你那时心里有没有我？”
“当兵前，我遇上那个一辈子让我魂牵梦绕的小姑娘。后来我和庞勤勤已经有了婷婷，那时虽然没有结婚，总有道义责任吧。何况你当时是万众瞩目，我不敢有邪念。”
赵莉知道他说的小姑娘是自己，她宽心地说：“子卿，你知道我舍弃一生的幸福追随你的原因吗？就是你的道义责任。现在谁还讲这个呀。你为这个去吃苦，为这个去从事毫无胜利希望的斗争，牛氓和格瓦拉对你的影响太深了，你是一个苦行僧，但我喜欢。”
冯子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真该反省自己了。许多事情有必要吗？我们看到种种不公和丑陋，但是我们的努力却十分困难。就拿刁天柱来说，那么确凿的贪污事实，连上级纪委的副书记都批了十二字‘事实确凿，态度恶劣，严肃处理’，刁天柱跟我说这不算数，我当时心里暗笑他狂妄，一年过去了，刁天柱还真说对了，纪委领导的批示也不算数。清廉政治，真是太难了。”
赵莉说：“时光荏苒，三十年过去了，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让后人去评定是非吧。子卿，我就希望你放下心里的包袱，平平淡淡度过我们的余年吧。”
冯子卿说：“我何尝不是如此想，但我做不到。我越读历史越觉得自己对于祖国的责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并不只是体现在危难时刻。你说的“包袱”，实际上就是我的信仰。我怎么能放弃自己的信仰呢？”
山里的夜晚果然冷，赵莉裹紧了被子，冯子卿说要不咱们回屋里睡吧，赵莉却不同意。虽然夏夜已深，但她毫无睡意，她睁大眼睛看着冯子卿，望着他憔悴和充满忧思的面容，她说：“子卿，柳明已经把国际旅游高峰论坛的相关材料整理好了，你看了吗？”
冯子卿忧虑地说：“看过了，太可怕了，腐败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但我最担心的，是我们的呼吁无人理睬，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党就危险了。”
谭官卫急急忙忙赶回北都市，他是接到了郝餮声的告急电话赶回来的。
他走进办公室时，桌上放着冯子卿、柳明关于国际旅游高峰论坛的检举信。他急切地打开信件，浑身的汗顿时流了下来。
冯子卿、柳明的信件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谈了这次活动的实际操控人的可疑身份，特别指出联合国世界贸易大学是个骗子大学。国家××总局、北都市政府与这样的骗子大学合作有损国家形象和政府清誉；第二部分指出这个活动是一个介于国际旅游博览会之前的鸡肋会议，召开的目的只是为了开拓者敛财。第三部分指出这个蹊跷的会议得到北都市领导人的特别关照，开拓者的背后有市领导的影子，这个现象极不正常，纪委系统应该认真调查，揭开黑幕。最后，冯子卿特别强调这次会议邀请八个主要旅游国家的旅游部长、世界旅游协会高层官员以及二百多家旅游代理商参加，将会给国家名誉带来极大损害。建议立即取消。
谭官卫的心突突地跳着，他看了一下卷首，是上级纪委直接转批下来的。他静一静心，给狄红梅拨通电话：“梅梅，出事了，冯子卿发现尤素福是骗子，向纪委举报了，那个论坛的会不好开了。”
电话那头狄红梅沉默了好久，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开。谭市长，你想想，会议通知已经发出去了，你能收回来吗？这可是国际影响！你要的赞助费已经到了我的账上，大部分冲销了前期费用，能退回去吗？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哎呀，梅梅，姑奶奶，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谭市长为难地说，“咱们总不能自寻死路吧。”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电话那头的狄红梅显得焦虑急躁，“你们这帮男人个个是废物。”她说，“从现在起，联合国世界贸易大学和开拓者都转入地下，隐姓埋名，只在幕后操作。前台只有北都市政府和国家××总局。冯子卿只是告发了我们，并没有举报你们吧，他总不能说你们是骗子吧。从现在起，对外一律不再使用我们的名称，组委会我们的人也不参加，包括新闻单位的报道，一律统一口径。”
谭官卫见狄红梅如此快速敏捷，不禁暗暗称奇，他想：“这个女人可惜是个婊子，不然足可担当大任呀。”转念一想还是有些害怕，觉得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冒风险。便劝狄红梅：“我说梅梅，还是算了。如果那样办我们图什么呀？”
电话那边狄红梅的声音冷静低沉：“我们图什么？钱！我们就图钱，会议的所有收入必须打入我的账号。至于你图什么？你最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