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夕觉得自己绝对是这个夏天最倒霉的人。三十七摄氏度的天气,出租房的空调竟然坏了。李女士给维修师傅打了电话,但对方态度敷衍,把母女俩气得够呛。
但不论如何,李女士公司有空调,当李女士上班后,家里就只剩下彩夕一个人受罪了。
彩夕狂吃了两桶刨冰,但吃完以后除了脑壳痛外什么作用都没有,皮肤表层还是热出一层又一层的汗。
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蒸熟。就在她准备用冰箱的冷气来延迟这一刻的来临时,莫泽阳打来了电话。
“下午三点,市里图书馆,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你个头啊!彩夕看了眼窗外,楼下的绿化带都要被火辣辣的太阳烤焦了。别说三点,就是六点的时候温度都不一定会下降。
“图书馆有空调。”
“但是去的路上没有啊。”
“为了学习这点困难你都不能克服?”电话那边传来了无奈地叹息声。
这句话把彩夕噎了一下。
“好……好吧。不过能不能改四点。”
“不行。”
“泽阳接着!下半场要开始啦。”
孙智宇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紧接着莫泽阳说了声“一会儿见”便挂断了电话。
彩夕匆匆洗了把脸,然后将太阳伞和高二的课本塞入书包,准备出门。但是路过门口的落地镜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审视起自己的脸。
虽然五官随了李女士,都生的很标致,但皮肤不是很好,黑眼圈也很重,再加上脸上时不时就会冒点青春痘,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气神。
彩夕在镜子前愣了一会儿,折身进了李女士的卧室。
李女士喜欢用化妆品,化妆台上瓶瓶罐罐玲琅满目。彩夕看了半天,除了能认出姚琳曾在同人展上给她脸上涂的某牌粉底液,其他的牌子一概不认识。英文日文还有法文,简直像各国化妆品大杂烩,这大概就是李女士攒不了钱的原因吧,彩夕暗暗腹诽。
化妆一定没有上课难。抱着这样的想法,彩夕找了一块海绵蛋,蘸取了一点粉底液,小心在脸上涂抹起来。
粉底液很干,彩夕涂了半天,把脸揉搓的生疼。但是光看涂了的地方,还是比没涂的地方白了不少。她内心小小的雀跃了一下,然后忍着疼把剩下的半边脸也涂了出来。
照照镜子,白是白了,总感觉还是哪里不对劲。片刻后,彩夕找到了答案——太白了。
她试图在满桌的瓶瓶罐罐里找腮红,但一点腮红的影儿没有找到。没办法了。她拿起一盒眼影盘,用刷子蘸了点红色的眼影,轻轻扫在脸颊两侧,然后用手轻轻地晕开。
嗯,这回好看了不少。
就在她沉浸于自我的美色中时,莫泽阳又打来一通催命的电话。
夏采夕很想知道男生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热辣的太阳,莫泽阳竟然还和孙智宇他们约着打球。莫泽阳出现在彩夕视线里的时候,已经被太阳晒得没什么人样儿了。孙智宇也一样。两人汗流浃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图书馆外的自动贩售里买水喝。
彩夕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你俩现在像什么吗?像刚从山上下来的野猴子。”
“哈哈哈……”听到彩夕的声音,孙智宇大大咧咧地笑笑,一边掀开易拉罐喝可乐一边回过头。
噗嗤——
孙智宇突然将可乐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被喷到的莫泽阳皱皱眉,跟着回过身,然后也愣在了原地。
大概有一分多钟的时间,莫泽阳和孙智宇一动不动地盯着彩夕,像两幅静态jpg。
彩夕疑惑地看了看两人,正准备询问原因,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化了妆。
就算好看也不能盯着看呀!彩夕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并忍不住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哎呀外面太热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图书馆里面去吧。”
“等等。”莫泽阳受惊一般浑身抖了一抖,“你带卸妆水了吗?”
卸妆水?
这时候智宇也颤着声儿问:“你不会顶着这张脸坐了半小时地铁吧?”
“是啊,怎么了?”
是怕众生倾倒吗?不至于啦哈哈……彩夕笑着看向图书馆的反光外墙,然后看到了到迄今为止所看过的世界上最恐怖的一张脸。
莫泽阳托智宇去买卸妆水,自己则带着彩夕在图书馆里等。图书馆里很凉快,但彩夕却难受地要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图书馆的柱子上。
她的化妆技术本来就不好,再加上一路出汗,本来就不服帖的粉底液在脸上滚成了泥巴,睫毛膏也上下晕开,变成一只十足的大花猫。
从身边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彩夕感觉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议论自己。
莫泽阳一步跨到彩夕身前,将她的头轻轻拧向自己的胸口。
“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你了。”他温柔又略带霸道地说。
听到这话的时候彩夕感觉自己快哭出声了。其实她最不希望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人,是莫泽阳呀。
彩夕卸完妆,却迟迟不肯从厕所出来。
“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莫泽阳交叠着双臂在门口喊。清扫阿姨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彩夕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反感。为什么个子没有李瑶瑶那么高呢?为什么皮肤没有姚琳那么细腻呢?为什么皮肤没有李雨南那么白呢?
等等,李雨南是男生,不能算在内。总之我为什么没有生成一个大美女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化妆感兴趣的?”去自习室的路上,莫泽阳疑惑地问彩夕。
彩夕没答话。这要她怎么回答,告诉莫泽阳都是为了你吗?
莫泽阳似乎从彩夕脸上的红晕看出了什么,笑意溢出唇齿。
“不准笑。”彩夕鼓着腮帮子命令。
“别人笑都不许,你好霸道。”莫泽阳收起嘴角的笑意,眼里的笑意却更甚,“不过我觉得,自然才是最好的。我喜欢看女生自然的样子。”
“谁管你喜不喜欢。”彩夕小声咕哝。
“是吗?”莫泽阳搂着彩夕肩的手更紧了些,说话的语调也更柔软,“女为悦己者容听过没?”
彩夕的脸涨的更加通红。
“诶诶,这儿还站着一个大活人呢你们没看见啊!”一旁的智宇听两人打情骂俏听的直犯恶心,“这么神圣的图书馆,言行上请放严肃点。”
姚琳去参加暑假素描魔鬼特训班了,魔鬼的意思是,特训期间不能和任何人联系。所以智宇只能将对姚琳的思念转化为学习的动力,跟着莫泽阳来图书馆自习。
“我付你十块钱,你能不能有多远滚多远?”莫泽阳像个被人扰了兴致的嫖客,不耐烦地对智宇说道。
“图书馆又不是你俩开的。”智宇一屁股坐在莫泽阳身边,顺起彩夕的一本物理书看。
“好,不走是吧。”莫泽阳凑近智宇,冷冷道,“看着,一会儿酸死你。”
还没等智宇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莫泽阳便突然伸出食指故作吃痛地大叫:“诶呀流血了……”
正在翻书的彩夕一愣,紧接着便风一样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
“智宇刚刚翻书的时候割了我一下。”莫泽阳将流血的食指伸到彩夕眼下,委屈巴巴地瞥了智宇一眼。
智宇一脸懵逼。靠,那明明是刚刚打球的时候弄伤的!泽阳干嘛故意把创可贴撕掉还诬陷到自己头上?
“智宇,”彩夕一边从书包里拿创可贴,一边愤愤地对智宇道,“你翻书的时候小心点,你看把莫泽阳弄成成什么样了?我看着都疼。”
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吗?那伤口怎么看都不像书页割出来的吧?智宇正要辩解,就见莫泽阳对他邪魅一笑,好像在说,怎么样,够酸吧?
这时蒙在鼓里的彩夕非常认真地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莫泽阳包了上去。
“弄痛了你就说。”
“嗯。”莫泽阳撒娇似的点点头,“这种感觉真好,有人可以那么紧张自己。”他说话时候,眼睛一直在往智宇那边飘。
智宇恨得牙根痒痒。他失落地看了眼聊天界面上姚琳变灰的头像,起身道:“我爸叫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莫泽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张了张嘴,口型是在说:“好兄弟,改天请你吃冰激凌,吃到饱为止。”
智宇立马转忧为喜,傲娇地离开了自习室。
彩夕想送送智宇,莫泽阳却又故作吃痛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弄疼你了?“彩夕紧张地问。
“嗯。”莫泽阳轻轻下巴靠到彩夕头顶,“别动哦,让我缓一下。”
“啊……嗯。”彩夕一动不敢动,生怕再碰到莫泽阳的伤口。
莫泽阳的胸口起起伏伏,之前还燥热不安的彩夕突然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凉风,直吹她到心里。
“喜欢。”
彩夕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她不确定是不是莫泽阳说的,但是心脏已经无法遏止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喜欢……”
那声绵柔的低语又响了起来,彩夕这次可以确定,确实是莫泽阳说的。
她咕嘟咽了口口水,等着莫泽阳说下去。
喜欢谁?莫泽阳,你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