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你真的不要跟我那个么？”
一大早，小六丫就噘着嘴，拽着云飞的胳膊撒娇。
云飞没回，只是指了指巫孃孃的位置，转身又在吉祥如意身上撸了几把，便起身洗漱去了。
巫孃孃已经一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了，盘腿看着洞外仍旧还在飘洒的秋雨，一动不动的，乱七八糟的绳子堆在腿上，一个个颜色各异的绳结镶嵌其中。
绳结并不能记载太过复杂的信息，只能以颜色和打结顺序来区分性别长幼和生老病死，要想知道每个结的具体含义，还要参照大脑中残留的记忆。
显然，原始社会并没有什么统计学，如果云飞不往这方面说，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
巫孃孃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努力回忆着每一个能记起来的人，画面时而又被杂乱的思绪撕扯，痛苦又或者自责。
巫孃孃回忆不清楚的事情，不代表别人记不起来。各家自己生的儿女，哪怕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亲爹亲娘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山洞四处时而断断续续发出阵阵的抽泣声，虽然大家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心里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传统，有可能是错的，云巫说的，怕是真的。
传统，可能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就好像小六丫早上的求爱一样，它有着自己的惯性。但变革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它可能伴随着悲伤和痛苦，在未来终究会散发出自己的真理之光。
昨天一晚上，云飞都没睡好，不停的听见有人在哭，哪怕在梦里，也是哭声一片。在哭声里，消失不见的是往常夜里隐隐约约的嘿咻声。
“孩子们，上课了。”
哭归哭，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伤痛也好难受也罢，日子总要往前过的，云飞决定继续按照简陋的计划走，推进教育大业。
不多时，孩子们又聚集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声“老师好”，便是一天的开始。
“同学们好，请坐”，云飞甩了甩手中已经绑上了木柄的小刀，“今天我们讲讲小小的黑石头，怎么才能变成光芒四射的神器。这种手段，我们可以称之为点石成金。”
哭声有些收敛，渐渐压抑下来，今天却没什么人围观，大家也没那个心思。意外的是，巫孃孃听到“老师好”的声音，挣扎着挪动着坐到发麻的双腿，拿了几个草垫子，带着云飞的两个小师妹，一言不发的围坐在孩子圈的最外围，俨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学生一般。
对于巫孃孃这个人，云飞的感官很复杂，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像是活了千百年的老狐狸，聪慧而狡诈；有时候又觉得这是个作威作福的独裁者，冷血而无情；有时候觉得，这只是一个可怜无助的老妇人，就像是供在寺庙里的泥菩萨，一言一行都不能自己做主……
落妈把自己磨竹子的“工作台”搬到了课堂附近，小六丫依然还是自己的学生，这个课堂上，只有老师和学生，没有其他。
“今天，我们不讲太多，只讲一个东西，这个叫做元素周期表。大家看我画的这个符号，这个念氢……
……
就这个顺序，要求大家每个人都能背诵下来，以后会定期检查，背错一个挨一棍，超过五个当天不给晚饭吃。”
一听背不会还要处罚，有人不乐意了。
“舅……老师，为什么要背这个东西呀，看不出来这跟神器有什么关系。”
“老师老师，可以不背吗，太长了。”
“对，我们要学神器，不要学这个！”
“都给我闭嘴”，云飞给刺头学生们一人一棍子，道，“万物至理皆出于此，不会背这个还想学神器？做什么白日梦呢！
今天就教你们一句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意思就是说，学习可没有什么捷径，想要学真本事就不要动歪脑筋，不该有的想法都给我咽到肚子里。
我今儿个把话说明白了，我认真的教，你们就认真的学，谁不愿意学的立马给我滚，从今往后，我不是你的老师，我也不认你是我的学生……”
谁还不是这么学过来的怎么着，不学这个周期表，化学课还怎么往后讲啊，云飞火大，暗道：呸，小小年纪就这么功利，还想只学神器，以后都去做铁匠算了。数万年后的人类智慧结晶搬过来，居然还有人不愿意学，云飞气上心头的时候，逮住几个有意见的小屁孩，又来了两轮棍子才算消火。
云飞的元素周期表画的很简陋，只画了三行半，到铜就不画了，后面的记不住，也没那个必要。就连前面的部分元素，有的记不清的，比如氩之类的，干脆随便捏个符号填充上去，反正这辈子也没希望用上。只要保证顺序不错就好，这涉及到中子数和电子数，这个不能错，也不能留空。
云飞刚教训完小屁孩，只见几个妇人一溜小跑从洞里挪出来，脸颊上还带着泪，明显是刚才胡乱擦过的，泪痕黑拉不拉几的，陪着笑：“云儿巫，不是，老师，别生气，我们家八小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待会下课了我保证收拾他，你别赶他走……”
“就是就是，我们丫头平时不是一直很听话的么……老师别生气……你昨个不是说以前拜师还要束脩的么，下次分肉，我们四口的都不要，饿一顿也死不了人，都归你。”
“我们几口人一样……”
“俺也一样……”
一阵头大。
都是沾亲带固的，面子上还抹不开。关键是，也没多大地方，山洞本来就挤，目前人口数早就达到分族的标准，上课的地方都是挤出来的，孩子上课家长相当于是旁听，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七嘴八舌的像是养了八百只鸭子。
至于束脩，那只是顺嘴说说罢了，原始社会公有制下，束脩个屁！
“六姨，看您说的，没事没事哈，一会儿放学了，打孩子可以，记住要打屁股，狠点也打不出毛病来……姐你跟我客气啥呢，上次出门姐夫很照顾我呢，没事没事，说说的，不会赶谁走的，学好学坏是他们的事……行了行了，这儿还得继续上课呢……”
好容易陪着笑把人哄走，这课才能继续下去，石壁前的小屁孩看着云飞和自家的家长眉开眼笑的商量着放学后体罚自己的方式，看云飞就跟看大魔王似的。
一个个都把脸拧成了苦瓜状，手捂小屁股，想哭……不敢哭，想跑……也不敢跑……
不多时，便传来的读壁声，“大家跟我念几遍，然后开始背诵。氢氦锂铍硼……”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钠……”
“碳氮氧氟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