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锦年慢慢止了哭声,沈钧也冷静下来。他细细问了沈锦年,林韬遇刺的时间,越算越是心惊。
沈锋见他神色有异,询问的看着他。沈钧道:“回来前,外祖父正让大舅舅整军,有意肃清凉州外的一股马匪。”
他心中有些不安,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凉州一趟。再看沈锦年,一张脸苍白清瘦,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十分心疼。放缓了语气道:“妹妹,从今后若有事,就告诉哥哥们,哥哥解决不了的,还有父亲,还有外祖父。一人智短,三人计长。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沈锦年默默点头。沈钧又道:“你没提到过颜初,可见此人并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救命之恩,不得不报。他的那点心思,怕是也瞒不过瑞王。你若对他无意,今后就保持距离。恩,自然由我们来报。”
沈锦年犹豫了一下:“他到底救了我,还落了一身的伤......”
沈钧有些惊讶,扬了扬眉:“你对他倒是心软。”
沈锦年哑然。也许是因为在最绝望的时候,颜初救了她。沈锦年心中的感觉有些微妙,一时做不到平静无波。
沈钧不再纠缠这个,不管沈锦年如何选择,总之沈家定会让她如愿就是了。
待沈锋和沈钧离开,沈锦年前所未有的沉沉睡了一觉。吐露了这个大秘密,就像搬掉了心头的一块石头。
不知沈钧如何跟沈重和林暄说的。没过几天,沈重果然排查出了两个潜伏极深的细作,林暄则带着沈锋和沈钧,匆匆回了凉州。
沈锐暂时留在家中照顾林晚和两个伤号。沈锦年伤口虽深,行走却是无碍的。等伤口不再流血,沈锦年便常去陪伴林晚。
林晚肚子还不显。因着受了惊吓,整个人反而没了之前的好气色。林晚一想起当时女儿把自己关在暗室中的事,就掉眼泪。她拉着沈锦年哭道:“你这孩子,怎的不想想,若你出了什么事,娘岂能独活?”
沈锦年握住林晚的手:“娘亲,你腹中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不可这样忧思多虑。”她轻轻的道:“那个时候,哪顾得上想那么多。我是大人了,不怕磕磕碰碰的。”
“娘亲你如今是双身子,若是有个闪失,怎么得了?”
林晚不见展颜,摸着沈锦年的鬓发道:“你背上的伤,若是留下疤痕,可该怎么办?”
沈锦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处伤疤而已,无碍的。女儿能安全回来,已是托天之幸。”
“说来都要感谢世子,若不是他追上去,谁知还会发生什么事?如今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平西侯府和德妃处,咱们家怕是难以交代。”
“这些事情,自然有爹爹操心。娘亲只管好生养着,这几日看着都瘦了。我听春原姐姐说,娘亲几日不曾好生用饭,饿着了我的弟弟妹妹,我可是不依的。”沈锦年微微皱了眉。
林晚叹了口气:“你出了事,娘哪有心思吃饭。”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娘亲,以后咱们只会更好的。”沈锦年信誓旦旦,看着林晚喝了汤药,又借口伤口要上药,离开了主院。
出了门,沈锦年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颜初。就见颜周慢腾腾的走过来:“沈姑娘,我们世子请您过去。”
客院里鸦雀无声,沈锦年进了内室,颜初正倚在枕上看一封信。几日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
颜初满身的伤,不便着衣,屋子里的火墙烧的极暖。他就穿了里衣,披了件外袍,头发没束起来,散乱的披在肩上,下颌冒出淡青的胡茬,有些颓废,却丝毫不损俊美。
抬头见了沈锦年,颜初神色如常:“你来了。”
他放下书信,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道:“我父亲来信了,让我尽早回京。”
沈锦年呆了呆,有些急躁:“你的伤还没好,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
颜初自嘲的笑笑:“算不得什么。路上慢些走,不碍事。”
沈锦年默然,看着颜初,轻轻皱起了眉。低声道:“我爹爹已经给平西候去了信,怕是消息走岔了。马上要到年节了,到处冰天雪地的,路又不好走。不如请世子给侯爷回信,待天暖了,再说回京的事。”
颜初盯着沈锦年,并不接话。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气氛渐渐有些诡异。
沈锦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刚站起来想找借口告辞,颜初忽然探身,闪电般抓住她的手腕,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来,就是为你而来。”
沈锦年浑身一僵,看着颜初一时说不出话。
颜初手上毫不放松,目光凝视着沈锦年低垂的眼睫,苦笑道:“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就这样回京,姑母很快就会为我定下婚事。”
“我原想着,不管结局如何,我争取过,将来总不会后悔的。”
“可是我后悔了,沈锦年。我没有那么豁达。”
沈锦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震得发懵。好半晌,她抿了抿嘴角:“既然你坦诚相告,那我也就不搪塞你了。”
“我没想过要嫁人,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无法逆转。若只是利益所致情势所迫,我们或许能走联姻的路子。但你既然许以情意,我就不能敷衍亵渎了这份情意。”
“你救我于虎口之下,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从今后,沈家唯瑞王马首是瞻。”沈锦年恳切的道:“我不是良人,惟愿世子来日得佳人相伴,一生美满。”
颜初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缓缓松开了手。他无力的笑了笑:“你就这般讨厌我?”
“世子!”沈锦年看着他,目光悲凉:“你不明白的。人这一辈子有许多身不由己,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颜初满心受伤。他看着沈锦年,忽而咬了咬牙:“我不在乎。”
沈锦年愕然,良久,苦笑:“世子你这是何苦。”
颜初慢慢倚回枕头,神情坚定:“你走吧,我的心意你已尽知。你说自己没想过要嫁人,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