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演身边的将士得到王演的命令，眼中越发明亮，快步冲向关押残兵的营帐，一路过去，十几人的队伍慢慢地汇聚成了近百人，许多将士不顾身体的乏累，也要参与其中。因为这些将士每一个都与这些白莲教徒有着血海深仇，昨夜虽然砍杀了不少，但更多的都是他们自己自相残杀而死，心中戾气并没有完全的释放，而王演的杀俘令，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赏赐。
“唉。”于禁见木已成舟，只能哀叹一声，转身离去。
王演看着离开的于禁想要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主公，您不再宽慰宽慰文则吗？”陈庆之见状，问道。
“不了，他和你不同，道理他都懂，只是接受不了罢了，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今日的杀戮，只为明日的止戈。”王演摇了摇头，低沉地道。
“那在主公眼中，子云与文则有有何不同？”陈庆之好奇地问。
“大兄虽是武人，在泰山、南阳也与强人有过交手，但从未经历过沙场，心存仁德也情有可原。但子云你不同，你虽是文人，但一身所学皆是行军打仗的兵家之法。兵家最是无情，同样是杀俘，你知道对我们有利就会做，而他不会。只有大兄在经过多次战场厮杀，了解到这其中的残酷，他才会懂。这就是你们的不同。”王演在心中稍作整理，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紧不慢地讲道。
“主公谬赞了。”陈庆之听后，笑道，“但经此一事，文则心中定是起了间隙，主公还要好生宽慰才是。”
“子云有心了。”王演道。
“报！主公，刚刚在山寨内巡逻的兄弟们在一处隐蔽地的山洞发现一位被绑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主公定夺。”
说话间，一名名叫刘洋的将士快速跑步过来，大喊向王演汇报。
王演一听，第一感觉觉得此少年是被蔡进、南维绑上山的肉票，本想直接放他下山，但转念一想，又害怕是山寨的余孽，担心泄露了消息。
最后他还是让刘洋带这位少年过来盘问一番之后再做决定。
很快，少年就被刘洋带了上来。只见这位少年满脸漆黑，眼睛倒还明亮，手指修长，并无茧疤，身上穿着由蜀锦秀成的儒袍，也没几处干净。看样子，挺像一个肉票，而且被关押的时日不少。
“好个白莲教的余孽，竟想趁乱逃跑，下山报信！”王演见少年被带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声暴喝。
“你才是白莲教余孽！你们全家都是白莲教的余孽！小爷我才不是白莲教的余孽，是被绑上山的！”少年一听，瞬间炸毛，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跳着脚，指着王演叫骂。
“噗哧”、“哈哈”
身边的陈庆之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但顾及王演的颜面，还是伸手挡了一下，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对着王演拱了拱手，退了出去。出去以后，就不再压抑，仰天大笑。
这少年怕是山上关押的久了，失了智。
王演自己也没想到会被这个少年指着鼻子骂，脸上也是尴尬的紧。原本他想炸一炸这个少年，好来确定少年的身份，但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眼前的少年一点也不按照常理出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不能定下，还得继续演下去。
“既不是白莲教余孽，见我军攻山，不寻求庇护，为何还要趁乱逃走？”王演板着脸，继续追问。
“哼，你的人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官军，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山贼之间的互相攻伐，不跑，我还留在山上，等着你们来抓我啊！”少年不依不饶，死死地盯着王演，一字一句的说道。
被少年这样盯着，王演心中更是尴尬，只得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没有官家的身份，但我等亦不是秦岭之上的其他山贼，不会害了你的性命，亦不会向你的家人讨要赎金。不知少年你如何称呼，亦是何方人士？”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另一伙山贼？”少年不接王演的话茬，反问道。
“大胆！小子你搞搞清楚，是我家主公在质询你，并不是你质询我家主公，竟敢如何对我家主公说话，你活够了！”刘洋见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王演，出声喝止。
“无妨。”王演挥了挥手，制止了刘洋，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然断定，这位少年定不会是白莲教的人，于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了刘毅给他的文书，递给少年，“我等乃是进京求学的学子，时间紧迫，不得部途经秦岭，家人不放心，便安排家中护卫，沿途护送，所以我们并不是什么山贼，少年你大可放心。”
少年拿过文书一看，就放下心来，斜眼偷瞄王演，心中大大的惊奇。
“没想到你还是太学院的学子，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小子马云禄，刚刚多有失礼了，望你海涵啊。”马云禄嘴上道着歉，但脸上一点歉意也没有，王演也是无法，但也没有生气，他还不至于会同一名少年置气。
“兄台见笑了，不知兄台家住如何？”王演笑着问。
“你去长安，倒是和我一路，那就结伴而行吧。”马云禄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如此甚好。”王演满意的点了点，对着刘洋道，“给这位兄台打点水梳洗一番，明日我们就下山。”
“喏。”
第二天一早，于禁就来找王演，见到王演开口便道：“二弟，我昨夜想了许久，此次我便不再陪你去长安了，等会儿我就带着这些人我去吕翔、吕旷的营地，和他们汇合后，让他们两兄弟跟着你去，而带着他们回南阳，到你老家买上些田地，修建寨堡，边耕边练，为你训练些兵卒，也好将来用得上。”
王演一听，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昨天的事情对大兄的影响这么大，当即忙道：“大兄这是还再怪我昨日下令杀俘吗？”
“二弟，大兄明白，此时的处境，作为统帅，必要杀伐决断，昨日你的做法并无不妥，只是为兄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儿。今日回去，为兄也会好好思量，用心研读兵书，提升自己的心境，否则，怎么跟得上二弟你的步伐。”于禁坚定的回答道。
“大兄……”王演急道。
“二弟莫要再劝，你看子云，一介文弱书生，昨日亦能看清形势，知道怎样去做，才是对你最好的，而大兄我却……，唉，现在的我根本不配留在二弟身边。你且在长安好好修学，待我除却心病，自会前来寻你，到了那时，我定不会拖累二弟。”于禁不等王演说完，就打断了他，慢慢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是不想陪着王演去长安，只是他觉得自己还不配陪他去长安，因为他知道，今时今日，长安并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而是一片龙潭虎穴，像自己现在这样的心境和手段，去了长安也只能给二弟拖后腿。
王演见此，知道于禁心意已决，便有些意兴阑珊，失落之情，不溢言表。
“那大兄回去，多带些钱粮，最近南阳流民日益增多，大兄也可多招些流民，一方面给他们一口饭吃，另一方面也好加固寨堡的力量。”
“晓得了。”于禁见王演同意了，笑着拍了拍王演的肩膀，答应了下来，“那我便去准备了。”
征得王演同意，于禁心中也轻松了许多，心中的间隙也退了少许。暗暗的，他下定了决心，此次去南阳，一定要有所作为，不负王演对自己的情谊。
“啧啧，你大兄走了？”
就在王演万分失落的时候，马云禄却同旁出来，原本他早早就来了，但见到这出好戏，就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了下来，见于禁离开，才出来，一脸戏谑，嘻嘻笑道。
“你……”
王演怒了，他没想到马云禄竟然如此无礼，竟然偷听自己和大兄的对话，而且还调笑自己，真实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他一见马云禄的脸就惊呆了。
一张稚嫩的面孔，秀气的过分，纤巧削细，唇红齿白，面凝鹅脂，明明是一位男子，却有着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加之时不时流露出的女儿作态，更是妩媚异常。
这世间怎能有如何娇媚的男子啊，王演在心中奇道。
这时，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马云禄要是属于他那该有多好。
想法刚一冒出，他就被这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龙阳君，怎能心生如此邪念，实在是罪过罪过。
想到这里，王演赶紧在心中默念起《吴子》、《六韬》，不断用先贤的教诲，浇灭心中胡乱的想法。
念了几遍之后，才定了下心神。再看马云禄，清澈见底的眼神，叫他羞愧万分，不由得浇灭了对他刚刚偷听自己和大兄对话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