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凯确实坏透了,朝廷下旨又一次实施移民,他又早早地开始拨动起了利用移民发财的如意算盘。
闫凯早就得到了朝廷要再度移民的消息,只是哪一天正式开始还不是很明确,这天一大早就派出手下闫三带着几名家丁出门去打探消息了。
日上三竿,烈日炎炎,广济寺外森严壁垒。军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酷热难耐,汗水直流。
寺院门口挤满了人,一名高个子军士指着墙上贴的告示,“哐!哐!哐!”地敲着铜锣,嘶哑地喊叫道:“各位乡里乡亲,大家听真!皇上已经下旨,此次移民要实行军屯,是要到大同和东胜一带去驻守长城,有战事时出征,无战事时耕种。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均可报名参军。”
旁边一名粗壮军士也“哐!哐!哐!”地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喊道:“吃皇粮咯!”
前面挤着一堆百姓,怔怔地看着不断喊话的军士们,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闫凯的一名矮个子家丁也挤在人群当中,四下看看,眼珠滴溜溜地转,听完军士的话,一闪身,匆匆离开了,忙不迭地向大槐树下的一处阴凉走去。
闫凯手摇着扇子,被几个跟班儿簇拥着,正在广济寺外大槐树下的阴凉处站着,远远地看着这边听军士说移民的人群,那名家丁从人群中一路小跑地跑过来。
闫三看见,上前迎上去,急切地问道:“搞清楚了吗?”
矮个子家丁擦着汗,点头哈腰地说:“三爷,搞清楚了,确实没错,又要移民了。这次是军屯,都要十六岁以上的男丁。”
闫三一听就乐了,哈哈大笑说:“哈哈哈哈!果不其然,这一次,他幸养斋可就再也躲不掉咯!”
矮个子家丁陪着笑脸说:“是啊三爷,老爷这次准能拿到秘方,那个幸槐生今年刚好十六岁。”
闫三儿得意地一收扇子,眼睛露出狰狞,冷冷地说道:“哼!瞧好吧,就算是不够年龄,老爷这次也会让他充数去。走!我们回去汇报。”说完,自己先转身离去。
几名家丁跟着耀武扬威地离去。
闫凯正在闫公馆的后院跟三房姨太太玩瞎猫逮耗子的游戏,他自己蒙着眼睛扮成瞎猫,由三位姨太太扮成老鼠的样子,在一旁不停地挑逗他。闫凯蒙着眼睛四散追逐,三位姨太太金枝乱颤地逃散,几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闫凯的妻子翠红,面无血色,两眼无神地端坐在厢房前的廊间,口中念念有词地傻笑着发呆。
三位姨太太妖艳地在闫凯四周穿来穿去,不断地挑逗着他,闫凯几次捕捉不中,愈发引起了他的狼性。他跌跌撞撞地四处乱撞,终于一把抱住了四太太的大腿,便疯狂乱摸乱咬起来,搞得四太太浑身瘙痒难耐,一阵阵的浪笑。
正在此时,闫三儿急匆匆地跑来,喊一声“老爷!”之后,尴尬地站在一旁,眼神里流露出淫邪的光亮。
闫凯恼怒地拉下蒙在眼睛上的蒙布,没好气地说:“闫三儿啊闫三儿,你让老爷我说你什么好?这么不长记性,真他妈扫兴!什么事儿啊?”
闫三支吾着说:“小的刚从广济寺回来……”
闫凯脸一沉,打断他的话说:“唔?打住!到前庭去说!”
闫三儿立刻点头哈腰地笑笑,转身走了。
闫凯看看三房姨太太,淫邪地笑笑说:“老爷去去就回,你们三个等着老爷,回来再收拾你们。
三位姨太太全都发起嗲来,翠红还在那里疯癫着。
闫凯淫笑着,转身离开了。
上一回介绍过,闫公馆是位于平阳府中心位置中最为显眼的三进院落四合院,每一处都透着富贵和豪华。闫凯处理日常事务通常是在二进院里,后进院内养着私宅女眷,除了有事情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后进院内和女眷们玩耍,尤其是和他的三个姨太太,终日声色犬马,沉迷于淫荡与酒醉金迷,过着糜烂不堪的日子。
当闫三儿赶来向闫凯报告,证实了又一届移民工作已经正式开始的时候,闫凯知道,等待已久的,让幸家就范的时机到了。到现在一拖再拖,他已经感到快没有耐心了。要不是为了幸家豆腐的秘方,和碍于姐姐的阻拦,他本意是早想解决了幸家的。这一次移民,他不仅要取得幸家豆腐的秘方,还要切切实实地送外甥幸槐生移民,让幸家彻底绝望。
闫凯的产业已经做大了,其实对付的不仅仅只是幸家一家,要想取得更大的辉煌,他还必须兼顾更多的利益。眼下还有一个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邱庄主的庄园。
话说平阳府还有一家邱姓大户,经营着一家农庄。
邱家庄园分为两部分,坐落在平阳府的东郊外,坐南朝北。前边是土坯墙围起来的宽敞的四方院落,院落中西侧有堆满各种农作物的晒谷场、碾子房和角落里的马棚和牛羊等各种牲口圈,东侧有盖着的一排泥瓦房和旁边的伙房,供长短工和下人们在这里吃住。院内倚墙而建有一个幽静的砖石结构的门楼,穿过门楼,走进门去,便是邱家的内院结构,也就是庄园后边的一部分,内院的共性月牙门正对着院子大门。这里又分为两部分,西边的外侧,是早已关闭的私塾和庄园的破败弃用的仓库;东侧内院有一套独门独院的砖瓦房,青砖墁地,共有正房三间,厢房三间。
邱家有一个独子,名叫邱润喜,年方十五,长得清美俊逸,颇惹人爱。邱庄主也是为了这个独子不被移民,而受尽了闫凯的欺凌。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邱家家大业大,惹得闫凯红了眼,谁让你家是大户呢?在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几次移民之后,邱家的万顷良田及所有农产便已经全部被丧心病狂的闫凯榨干了。
现在的邱家农庄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闫凯霸占,由于邱老爷和独子邱润喜对自家的田产依依不舍,不肯离去,也早已被沦为闫凯的长工。
邱家庄园虽然已经姓了闫,但闫凯并不算是农庄经营的好把式,好在邱家父子赖着不走,就正中下怀地还是让他们父子代自己经营。只是闫凯心里很清楚,邱家父子之所以不走,那是还没有死心,一心想着翻身或者东山再起。闫凯也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这一次移民的机会又来了,他要彻底断了邱家父子的念想,让邱润喜移民离开。
邱家田产多,雇佣的长工也多,一共有三十多人。邱家先前给这些人每天都要从幸家豆腐坊定制一锅豆腐,幸槐生和邱润喜因此常来常往,相处的时间渐渐久了,两人惺惺相惜,竟然成了好朋友。幸槐生比邱润喜年长一岁,两人往来密切,形同莫逆,无话不谈。
然而,邱家庄园已经易手闫凯的消息,邱润喜却始终守口如瓶,没有向幸槐生透露过半个字,直到有一天,终于纸里包不住火了,邱润喜才不得不向幸槐生透露实情。
事情是这样的。
邱家庄园以前为长工提供饭食,为了长工增加气力,每天都要定制一锅豆腐,炖上一些猪肉,至少保证一天有一顿这样的荤菜。可是在闫凯接收了庄园之后不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给长工们吃这么好,就取消了这顿肉食,代之以一顿面食或是酸咸菜汤泡二面馍。所谓二面馍就是一部分面粉和一部分棒子面儿掺合起来和面蒸出来的馍。闫凯为了节约成本,通常是用一比三的比例和面,这二面馍跟棒子面窝头其实已经相差不多了。
后来长工们有忍受不了逃走的,但长工们低估了闫凯,闫凯手眼通天,背后又有官府,大部分逃跑的长工都还是被抓了回来,强迫移民了,剩下的长工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留了下来。
邱家庄园突然不需要定制豆腐了,让幸槐生顿时起了疑心,再三追问之下,邱润喜不得不告诉他实情。
幸槐生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想起父母与管家说过的关于舅舅害人的话,总算从心里承认了舅舅就是个坏人的说法。
这天晚上,夜色静静的,月明星稀。邱家农庄的长短工们蹲在院子里,借着夜色吃饭,每人端着一碗酸咸汤,就着二面馍咀嚼着,邱润喜也独自蹲在一边吃着同样的饭菜。
一名叫贾富的矮个子长工端着饭碗凑到邱润喜跟前,蹲下来,假意关切地说道:“少爷天天跟我们一起吃饭,天天吃一样的饭菜,也不嫌这饭孬的咽不下去?”
“你以为我想吃这饭?”邱润喜怔怔地看看他,苦笑着摇摇头,幽怨地说:“唉!还不是没办法。”
一名叫李龙的高个子长工也凑过来揶揄说:“按说邱掌柜一家,也是咱平阳府首屈一指的大户的,以前挺好的,每天都有肉吃,啥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邱润喜急了,睁大双眼,他很想说这不是邱家的意思,而是恶霸闫凯的意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赶紧辩解说:“你们别说了,我们也不想这样!”
管家邱宝田知道内情,看到大家像是在围攻少爷,急忙站起来,走到饭桶旁一边从饭桶里捞剩饭一边解围说:“就不要为难少爷了,你们可不知道东家的苦啊!”
众人闻听,全都抬头目视着管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邱宝田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你们都是农庄的雇工,我们邱老爷和邱少爷现在也是人家的雇工。”
邱润喜听见这话,泪水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急忙低下头来。
贾富和李龙疑惑的眼神看着邱润喜,感到一头雾水,他怎么哭了?邱家怎么了?立马涌起一连串的疑问。
邱润喜赶忙起身避开,躲在一旁暗自啜泣。
贾富和李龙面面相觑,站起身走向邱宝田,正好与刚刚捞完剩饭的邱宝田视线相对。邱宝田看着他俩,随口说道:“以前咱们吃的啥?现在吃的啥?我们也想吃点儿荤腥,人家不让啊!”
贾富疑惑地看着邱宝田问道:“敢情咱们种的这地,现在已经不是邱家的了?”
邱宝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以前是,现在可真不是了。”
贾富大睁眼,痴痴地看着邱宝田,邱宝田端着饭碗,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