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声声慢慢地用叉子挑起水果,间或抬头看向管家,是在等待却并不焦急的模样。
她自己很明白,虽然父亲表面看上去宠她,实际上也确实宠爱呵护她,但是父亲几乎坚信了她是个差劲的人。
这太可笑了,纪声声想,大概父亲内心里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才只能纵容。
父亲尚且这样,家里的管家佣人看她的真实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一样的带着面具相处而已。
纪声声微微笑了下,实在不想将这种诡异的沉默进行下去,只好当玩笑话一般开口道:“怎么,这么不好开口,是谁得了绝症不成?”
管家的脸色更不好了。
纪声声心底咯噔一声。
她笑意尽失。
“是爸爸,宋姨,还是纪凡一?”
她的目光在管家和佣人脸上扫过,然后声音颤抖着说出自己直觉的答案——
“是纪凡一?!”
纪凡一没想到隐瞒的期间还没有到他预想的那么久,就被纪声声直接获知了真相。
夜很深了,他有些倦意地望着灯下的纪声声,十秒前她气势汹汹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径直走进房间,大力地摁开了书桌上的灯。
纪凡一没预料到纪声声会进他的房间,因为这些年她一次也没有踏足过,所以他就安心地将所有的药物连带着诊疗记录书都放在了桌面上。
他意识到纪声声要干什么,连忙过去拦她,但健康的纪声声显然行动比他更迅速,她从那堆药里准确无误地抓了一瓶出来。
“声声!”
纪声声拂开他的手,找到药瓶上的说明标签,一字一句读完,然后几乎用砸的力道扔向桌面,又抓起另一瓶。
“不要再看了,声声。”
下午的化疗让纪凡一经受了一次痛感神经上的折磨,他使不上一点力气,也拦不住纪声声。
他直截了当地挡在了纪声声面前,再次重复:“不要再看了。”
纪声声攥着手里的药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纪凡一的眼睛。
她好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向他。
“我刚才还在楼下开玩笑说家里是不是有人得了绝症,”纪声声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情绪在苦笑,“纪凡一,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纪凡一淡声道:“只是生病了而已。”
“你觉得这种病是只是生病而已就随你去,”纪声声将药瓶扔到桌上,“我早说了你有报应,你想想你作的那些恶,我一点也不想在你身上消耗情绪。”
纪声声推开他朝外走,又听到纪凡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的确是我活该。”
“当然是你活该!”纪声声几乎要吼回去,“我说你最近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一样,和我道歉向我低头,怎么,你是想在死之前得到我的原谅么?”
“纪凡一,我再一次重申,你要是脑子没问题,就给我分清什么能和解什么不行。我是我爸的女儿,你是我爸的儿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不记仇才对。但是纪凡一,我劝你拿出你宝贵的时间去回忆一下,我忘不了的事情你都忘了,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