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你说我们算不算捡回一条命呢？”
精疲力竭的菲尼克斯带着众人平稳落地。
他已经累到连说话声都变得细微了。
为了确保安全，他带着众人足足飞了半个钟头有余。
顾南山甚至都觉得，他们现在距离营地都没多少距离了。
作为代价，营地的战斗力再度暂时下降，菲尼克斯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就连跛脚的安妮此刻都不得不自己下来赶路，她的荧光草种子已经在连续的战斗中尽数耗尽。
除去她，伤员还有昏迷过去，被顾南山背着的秘银，半残的艾尔。
可以说，现在唯二有战斗力的，只有能够使用史莱姆王能力的伊芙利特，和带有魔动枪的顾南山。
这次探索可以说得上是损失惨重了。
哪怕是再遇上史莱姆王那个级别的深渊兽，都能让营地减员。
不过还好，现在距离下一次猩红之月还有好几天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营地众人修养了。
毕竟只要秘银醒转过来，就能为伤员治疗。
但背着秘银的顾南山走在队伍最前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沉闷。
“南山，你该不会是又在生些无聊的闷气吧？”
艾尔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拥有敏锐的直觉。
“……如果我能稍微有点用处的话……”
“无聊的话就免了，就像我从来不会为预料之外的事情生气一样，我们受伤，不是因为你不够强。”
“谢谢，听了你的安慰，我一点都没有轻松起来。”
顾南山托了托背后的秘银。
像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的笨拙安慰，倒是非常有艾尔的风格。
明明才分别几天，顾南山现在居然有点怀念起来了。
“顾大哥任性起来的样子，倒是和安妮你有点像呢。”
“哈，我？和他？搞清楚了，火鸡，我和你们的区别，就像吃草的羊和吃肉的狼区别那么大！”
“知道了知道了，饿狼小姐。现在我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要不要背你？”
“用不着，本小姐爬也能……喂喂喂，你不要擅自就…….”
菲尼克斯无视了安妮的挣扎，一把将她背起。
伊芙利特走在队伍末尾。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打着饱嗝，以至于连说话都含混不清的，索性就没有再开口。
不管结果如何，这次总算没有人员死亡，重归冰冷死寂的冥河。
有时候顾南山甚至会想，这种了不得的运气，或许才是无良女神赐予自己的天赋吧。
不过如果有的选，他更想把这种天赋换成一张回家的车票。
当然，前提是要带上营地所有人。
……
不出顾南山所料，他们降落的位置离营地并没有多少距离。
仅仅走了半天不到，营地的篝火和荧光草田就已经若隐若现。
“各位，等回到营地之后，就好好睡一觉吧，我会负起守夜的责任的。”
顾南山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回家总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然而，这不可预知的深渊，却总是蓄意破坏这种纯粹的喜悦。
天空中，一颗睁大了眼珠的龙头，带着飘散的鲜血，正正地坠落在顾南山面前。
红龙那惊恐错愕的死灰竖瞳，死不瞑目地瞪视着顾南山，仿佛在诉说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惨剧。
那抛落龙头的，也是一头龙。
一头通体灰白斑驳，依稀带了点红色的，远比红龙体型要大许多的龙。
那龙看着顾南山等人，一双竖瞳闪动着无机物般的死灰色彩。
骤然而起的异变，让顾南山甚至说不出一个“跑”字。
铺天的威压降临，下一秒，一颗巨大的，灰白火焰凝成的龙头，自伊芙利特脚下而起。
巨龙利齿张合，只是一瞬，伊芙利特顺带着她身边的菲尼克斯和安妮尽数被吞没，没能留下任何一点残渣。
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之前只是发生在敌人身上。
又一次，反应过来的顾南山想要发出惨呼，但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来得及。
吞噬了伊芙利特的巨龙，像是吞吃了补药一般，通体燃烧起来。
火焰带来巨大的冲击波，将顾南山连同背上的秘银整个吹飞。
半空中，失去意识的秘银抢先被艾尔接住。
但随之而来的，是火龙第二次撕咬。
这一次，连艾尔和秘银也同样被吞噬。
被远远抛飞出去的顾南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连惨呼都被淹没在火焰当中。
营地也好，同伴也好，无非是一次次运气堆积起来的奇迹，真正的灾厄面前，一旦运气不再，它们就像是深渊中转瞬即逝的光芒。
就如最早建立起来的木屋一般，当时的顾南山还对外界的深渊有着十足的警惕。
但后来的他，随着同伴的增加，和力量的增强，终究是懈怠了。
营火不是真正的太阳，就算再旺盛，带来的也不过是虚假的平静。
在火焰中悲痛到感受不到悲痛的顾南山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已经晚了。
这场游戏已经结束，该死的深渊获得了胜利。
结局很残酷，但顾南山已经认了。
早就有预料到这一天了，不是吗？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在你绝望的时候，强行塞入掰碎成一半的复活币。
毕竟这样比较好玩，不是吗？
银辉色的剑光，自已经逐渐燃烧，元素化的火龙嘴中溢出。
从这头龙身上，顾南山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如同所谓“神”一般的强大。
但现在，却有人强行掰开了“神”的嘴巴。
溢出的剑光冲天，一直向上，再向上，刺破了没有尽头的深渊，露出了在这之后，真正的，纯净无暇的星空。
原来这个世界的月亮，也是银白色的。
剑光中，顾南山看到了艾尔的身影。
她的躯壳早已泯灭，只余灵魂。
这团灵魂与顾南山最初见她时一样，如星空般纯净透彻。
那魂灵朝着顾南山的方向遥遥一指，银辉色的月光和剑光中，他被送出百里之遥。
“道别的话就免了吧，我这个死过两次的可笑剑神，也只能做到这样。
听着，南山，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真正拯救这片土地。
所以，请你活下去，务必！“
话毕，龙吼震天，浓郁的黑暗重新盖住了其后闪耀的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