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关上门,习以为常的走到一个沙发背后。
沙发正对着不远处捧着皎洁进屋的玻璃,月色与灯光在这里产生某种奇妙的结合,这里隐隐能看到黑城外的自然景色。
此时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黑发浓密、棱角分明、拿着手机的年轻男子。
赵飞一只手搭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沉声问:“钱顿,你,又在看啥,能正常点不?”
钱顿并没有回他话,继续自言自语:“太好听、太动人了。”边说,边抽出一张纸猛擤鼻涕,又抽出一张点点擦拭眼中的水花,然后将一支耳机递到头上,双眼紧紧看着手机里的画面。
赵飞接过耳机戴上。
这瞬间,一个清晰、透亮、柔美的声音——“……怨苍天变了……”
裹挟着似水的忧伤、哀怨、惋惜和悲情!
刺进他的脑袋、扎进他的心脏、腾进他的血液——涌遍他的全身。直到,掀翻、打穿他的——天灵盖。
视频缓缓结束,赵飞和钱顿和手机共同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
好半天,两人浑身一哆嗦,一种令人惬意的酥麻感刺激着他们的脊椎,渗透他们的大脑,如汹涌的海浪平静后轻浅的余波。
赵飞摘下耳机,缓缓抬头深吸口气,神清气爽、胸中开阔,好似浑身经络、毛孔都被疏通、打开。他语气认真的问:“顿哥,你平常听的歌,都这效果?”
他一厢情愿的等待对方的回复。
钱顿理了理思绪,长长叹气,满面愁容、自顾自忧郁的说道:“可惜我这浑身的本事,竟没有一样、能帮我获得一个好嗓门!”
说着打开手机里收藏的各种音乐视频,内心怅然。
翻着翻着,钱顿内心遽然热潮汹涌。
啪!
他猛的把手机拍在旁边小桌上,歘的一下站起身,展开四肢,双手朝天,诚恳、激情地仰头呼喊:“老天!我愿用全身的本领换一个好嗓子!”
呼呼。小风轻轻吹动窗帘飘了几下。
赵飞面部抽搐的看着他;这一个二个,就会吓人是吧;他挺起身回自己房间,懒得搭理这个不搭理他的家伙。
你要是给任研来这么一下,嗯,想到这他摇摇头。
接近满血的赵飞哼着刚才的曲调,看着此时显得格外醒目的“奇物大师”牌子,他沾沾自喜进入房间,捣鼓起那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
久窗打开,清晨凉爽的微风吹进房间,站在窗前看舒展身体的任研打一个激灵,他觉得自然在回应每一个看到她的人,一阵阵的风吹得他神清气爽。
他昨晚特意把闹钟调得挺早,今天要早些去干活儿,辞职离去前再好好干一天。
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出门而去。
没多少弯弯绕绕的路,他没多久就到地方。王兰已经来到餐馆,并且买好菜,此时正坐在门口桌子上玩儿这手机。
任研走上前去打招呼,把王兰惊了一跳,他放下手机欣喜回了声:“今天这么早!”
然后和任研闲聊起来,告诉他年轻人就是要有活力些,早起跑个步锻炼身体啥要比睡懒觉有用得多。
任研点头称是,和他说出辞职的事,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要去和他创业的表哥学习。王兰同意,同时给他一系列忠告。
随后任研来到李姐开的包子店,和她说了自己要搬走的事,李姐又请他吃了一顿早餐。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今天干活的热情和刚来这的第一天有的一比,晚上王兰给他结了笔钱,他又和王兰等人闲聊挺久才回到住处。
次日。
他睡了个懒觉,接近中午才起床。他今天打算好好逛一下几个没去过的地方。
无论是娱乐、工作还是学习,全身心投入以后,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到傍晚,任研悠哉回到住处,他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所剩的行李。
几经纠结,最终决定都清理掉,他觉得大多数的东西已经让赵飞带过去了,剩下这些不是太破旧,就是该换掉的,也没必要带过去,这些想法实际上都是他懒得拿才想出来说服自己的。
最后他仔细把房间打扫干净,确认各证件带齐后,把门关好,朝老街走去。
……
嘟嘟...
车辆堵得像条干掉的海蛇占满公路,蛇的“七寸”混乱一片。
前后挨着的两辆车不知怎地撞在一块儿,两名驾驶人员缠骂在一起、相互指责对方。
一人手里拿着这种酒,另一人手里拿着那种酒,喊一口喝一口,不知谁起的头,现在还捋起袖子、遥起步伐,似要拉开架势,喝他个天昏地暗,比他个胜败输赢,以此来定这到底是谁的是非。
周围已经同时交警的好心人上去拉劝,差点被招呼个正着,也就懒得理会。后方车辆喇叭声传来,欲叫醒这两个“以一当百”的人物。可对这酒气上了头的角色,还是要专业人员才处理得了。
任研见一个个行人往“观众席”中扎堆,疑惑后一乐。
许多人都往一处挤,道上宽了,可不乐吗。
快步走过一条条街,眼中出现若虚若实的“老街”二字。
字体慢慢放大。任研整个人还没进入其中,就被一种陈旧、古朴的气息笼罩。
这几步的地板砖像是跨越时间的索桥、连接今古的隧道,让每一个通过它的人经历某种冲刷,为他们血脉中传承数千年的气魄注入某种灵性。
踏足老街的任研心里多了一分以往不曾有过的烦闷,像是有某种缺憾,像是心里某个角落被勾住,像是一头冲动的牛找不到出口。
他焦躁的走在路上,东张西望渴望着什么。
铃铃铃。
一个陌生人从左边的二元店里推门走出,门上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像河水遇到堤坝的缺口,这铃铛声就是任研心里那条“河水”的缺口,所有的烦闷噼里啪啦的指向那个二元店。
他皱起的眉头舒缓一分,径直走向二元店,在门口出突然停顿下来。他脑海中跳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冲动?我真的想要进去吗?”
心中的疑惑、谨慎做着斗争。最终好奇胜出,他强压下所有念头,抬手开门。
叮铃铃。
又一种清脆的声音从前路传来,任研扭头看去,三个孩童骑着四轮小单车追逐嬉闹的画面犹如定身符将他定住。
那纯净的笑声带着车铃声响,打破他定格的世界,他眼中一切又活过来。
他颤动身体回过头,整个胸腔气息低沉的闷呼一口气,心中怒喊:“我凭什么要被这没理由的情绪操控!”
他搭在门把上的手狠狠的一挥,两只手插进口袋双拳紧握,整个人蹦着,怒气冲冲的走去。
很快,他来到黑城联络站,走进一个电话亭,拨打第七小队电话。
他轻松平复心中的愤怒,对于其他的情绪他没办法,但让自己降火却是十分在行。
嘟嘟嘟…
很快电话接通,一个圆润得像风琴般又柔和的女性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酒桶安保公司第七小队,请问…”
任研听到声音,亲切的说:“秋珩姐,没想到你接电话诶。”
秋珩注意力从桌上的任务清单上移开,长长睫毛向上煽动,大眼睛现出原形,一如既往温和的说:“小研啊,嗯,我离得近我就接了。打电话过来是怎么了吗?”
任研坦白说道:“我现在在黑城联络站,准备去找你们,不过我不记得路。”
秋珩微微点头,回复说:“那你等一下,我叫个人去接你。”
她抬头透过玻璃,一眼看到另一间穿着防护服、正在一个精密仪器前忙活的男子。她稍微抬高声音喊道:“赵飞,你出去接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飞打断:“叫林琳妹子去,她和钱老板在楼上看电视。”边说边忙活不知名的玩意儿。
秋珩见状,深吸口气,胸腔扩张,一道连绵的声浪径直传到二楼:“林琳,别看电视了,下来去接一下小研!”
这一声吓到了任研、吓到了林琳、吓到了赵飞,唯有钱顿安然自若的继续看着手机。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林琳像是秘密行动暴露,急忙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键,乒铃乓啷蹿下楼。
赵飞听罢,连忙停下手上的事,跑出那间屋子,摘下保护头的罩子,求证的问秋珩:“队长,你是说,去接任研、任小哥?”
秋珩轻柔的转过头,看着赵飞古怪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赵飞咽了口唾沫,连忙把防护服脱下丢到那屋子的一个角落,和林琳几乎同时到秋珩旁边,说道:“我和林琳妹子一起去,我知道他那个连接点,我熟。”
林琳连忙抢着说:“那小飞哥你去,我就不去了哈。”
她正要溜回楼上的档儿,秋珩语调不对的嗯了一声,说:“想干嘛呀,和赵飞一起去,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看电视。”
她把林琳叫住,对电话里的任研说:“小研,你在哪儿等着,赵飞和林琳过去接你。”
任研听到,虽略微奇怪,还是急忙答应:“嗯,好的。”
啧,有些事,自己太不考虑后果,没想到赵飞心理阴影这么大,以后得慢慢疏导他才行。
任研挂掉电话,自责一番,坐到公交车站的座位上等待。
没一会儿他想到自己的洗漱用品还没买,身上也还有几百块钱,就到对面逛超市去了。
从小队住所出来,郁闷的林琳嘟囔着抱怨说:“队长真偏心,钱顿一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就盯着他那手机,我就没见他干过什么事,而我呢,就知道让我干这干那。”
赵飞自己干咳两声,心想还好林琳不知道他刚才干的事,安慰说道:“林琳妹子,队长做事自然有深意,你消除能力诅咒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平常让你多出任务多做事也是为了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