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
“痛……好痛！！！啊啊啊啊！！嗷嗷嗷……”杜一飞哀鸣逐渐含糊不清。
黑烟腾升，怨气顿时如泻湖一般倾斜而出。
主院众人皆有所感应。
家主卧房内，沉香四溢。
李氏倚靠在门边，看着偏院忽明忽暗的天空，眼中闪动着意味难辨的光。
身后床榻上的东方春晓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屋顶有些异动，李氏偏头，一个身影轻盈落下。
“如墨参见主人。”
李氏眼中忽明忽暗：“即刻动身，不可耽搁。”
影卫如墨俯首低声道：“主人真要如此吗……”
李氏皱眉，如墨不再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背起沉睡的东方春晓。李氏拿起一件大大的斗篷，为春晓仔细盖上。
春晓平静的呼吸着，雪白的肌肤，长长的睫毛边还挂着泪痕。
这倔强骄傲的孩子，定会成为优秀的人，在未来的玄门里占有一席之地。
半个时辰以前，她与她的谈话，是有史以来最多最深也是最严厉的一次。
尽管不是亲儿，可她处于对东方念的敬爱，早就视这姑娘为亲生。
本是想让东方春晓自行离开，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走，要与东方家共进退，要与锦川共进退，更不会丢下重要同伴莫珠子。
“锦川还有事情要处理，安顿好了自会上敬亭山与你汇合。你父亲已飞鸽池月，他会接应你的。”
“兄长？”
李氏点点头，她明白东方春晓在意的是什么。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看着一脸倔强的年轻人，李氏走近苦口婆心道：“春晓你大好年华怎可折在此处。妖王重归，神兵必然现世，只有保住命才能拥有未来。”
听闻神兵二字，东方春晓眼中闪过一道光。
“春晓啊，我虽非你生母，可知晓你所想所求。”李氏眼中闪烁着熠然的光芒。
东方春晓抬眼，手边的铜镜反射出眼中的渴求。
五方神兵……那是自我证明的最高权威。
“若能成为神兵的持有者，便会是东方家百年来最高的荣耀。”李氏拉住东方春晓冰凉的手，“池月自小在彩云间，在我心里，你才是东方家的希望。”
此时此刻的东方春晓并没领悟到李氏此话更深的意思。但不得不说，字字句句戳中她的心思，东方春晓不禁心中一动，看着李氏，她从未想到，知晓她心意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女人。
可为了渴求的力量和荣耀放弃陪伴多年的朋友，她做不到。
东方春晓直了直腰：“我可以争取！我一定能手握神兵！可这跟我带莫珠子一起并不冲突啊，她是我重要的家人，我怎么可能看她陷入危机？镜像里她救我数次，我怎么可以……”
“镜像终归是镜像，自古有舍才有得，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有舍才有得？父亲他……不，我不信，他说过人要有责任心，怎么可以抛弃同伴？”
“同伴？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同伴？”李氏神色一凛。
东方春晓没想到李氏会如此，当场愣住。
“你的父亲，以家族荣耀为全部，所有的责任心都应该以家族荣誉为出发点。要你放弃儿时玩伴或许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这就是成长，你迟早都会经历。”
“我不理解……”
“你会理解的。带上你的月轮弓，去敬亭山彩云间找到你的兄长，他会告诉你应该如何做的。”
东方春晓眼中噙着泪：“我怎么能舍弃莫珠子？她留在这里会……会没命的……”
“是啊，会没命的，毕竟她没有灵力，”李氏冷冷的开口，直视东方春晓，眼中寒意凝结成双霜，“在未来的日子里也对你不会有任何帮助。”
“她可以保护我！”
“拿什么保护？”
“……她，她可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彩云间有更好的侍女。”
东方春晓还想反驳什么被李氏强势打断：“她既没有能力保护你，更没实力帮助你，彩云间是什么地方，她于你除了拖累，还有什么？”
真相令人无助，实话往往残酷，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东方春晓肩头颤动。
李氏收回严厉，与她同坐床边安抚道：“春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未来的日子里，你需要的不是好的玩伴而是对自己对家族有帮助的伙伴，你不可能辜负东方家，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李氏叹了口气，看着泪如雨下的东方春晓，唤人端上一碗安神汤：“我懂你的心思，这是安神汤，结果不会改变，我不想你太纠结。喝不喝，看你自己。”
成长是残忍的，安神汤可以让东方春晓洗去不必要的口舌。毕竟，她是昏迷着被带走的，许多事情由不得她。
李氏沉重的叹了口气，眼中浸出忧虑。
“您尽力了。”如墨揪心的看着李氏。
“这是我能想到最两全的办法了，既能让春晓说服自己，也能堵住世人的嘴。”李氏看着熟睡的东方春晓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云鬓，最终盖上斗篷，仔细整理好。
“主人，以如墨的能力是可以带您一起的。”
李氏摇摇头，能带她走的，只有那个人。她明了东方念，东方念何尝不懂她呢。她身为人妻，背负的无关家族荣耀，只有缱绻情谊罢了。
“如若中途她反悔了，不用客气，无论如何，不可让她折回。”李氏交代着。
如墨眼中闪动着迟疑和顾虑，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氏，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有些话以影卫的身份是不可说的，但不说出口又无法离开。
李氏看着眼前纠结的人，突然微微一笑，柔和道：“快走吧，到了那边留在她身边，像护我一样，护她周全。”
如墨大惊，李氏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轻轻一笑，眼中温柔如水却深邃如海。
如墨退后一步，重重一礼：“如墨自小随主人，定不负重任。”
“路途遥远，耗费灵力，多保重。”李氏将手放在如墨的手上，用力一握。
如墨眉头一抖，转身从怀里摸出一张云纹的传送符。
符咒起，一抹祥云勾勒出一道门，门的那头景色模糊昏暗难辨。
传送之门风云涌动，吹动盖在东方春晓身上的斗篷，适才李氏仔细整理斗篷似有先见之明。
如墨最后深望李氏一眼，驮着沉睡不醒的春晓钻了进去。
李氏有些脱力的滑落于门栏边，自知晓杜一飞被侵蚀到安排送走东方春晓，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李氏看着案头上空空的安神汤叹了口气。
“哎，变天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