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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来自威尼斯的阻挠

不一会,卡洛斯便穿戴完毕。

塔蒂尼仔细地打量着卡洛斯的脚、手和头发,这代表一个人穿着是否端正的三个标志。

卡洛斯的发型是当时最流行的式样,一抹刘海微微盖住了他的眉毛,但没盖全;戴在头顶浅灰色的毡帽和他手上的鹿皮手套相得益彰,还显出他一双手的小巧和漂亮;长筒靴与手套和毡帽也是一样的颜色,紧裹着卡洛斯那小巧的脚。

眼见着自己的养子如此模样,塔蒂尼欣喜异常。他伸出手指抖了抖卡洛斯戴在脖子上的蕾丝,又拍了拍他肩头的一抹淡淡的灰尘。

“好了,我的孩子。我们下楼吧。”塔蒂尼道。

可当卡洛斯和塔蒂尼走到楼梯的一半时,塔蒂尼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卡洛斯,”塔蒂尼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养子,他再次叮嘱道:“卡洛斯,我这还有一句叮嘱你一定要记着:如果你上了战场——光明神保佑,但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要紧紧的跟在国王的身边,因为那里是最安全的;还有,如果你受了伤,你一定把自己的纹章(如果那时候你已经有了的话)和几枚杜卡特拿在手中,这样无论是贵族或者农兵,他们都不会伤害你。最后,无论如何,如果你受了伤,就立刻给我写信,我会派人接你回家。”

说完,他懊恼地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又是不是在教坏你?”

“不,先生。”卡洛斯激动不已地答道,他一把挽住了塔蒂尼的脖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在楼梯下,拉斐尔和瓦莱特都将塔蒂尼父子二人依依惜别的父子情深看在眼里。

瓦莱特对负手站在身边的拉斐尔伯爵说道:“伯爵,我现在充满了罪恶感。”

拉斐尔伯爵微微侧过头,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对瓦莱特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更应该做到你向我保证的那三个条件会毫不动摇的完成。”

“以光明神的名义,一定。”

在长久的温存过后,塔蒂尼和卡洛斯终于分了开来。他们下了楼,走出了屋子。

在屋外,塔蒂尼家的仆役和附近的村民在得知卡洛斯要前往巴黎后,都来为他送行。

拉瓦利埃子爵没有来,但也派了一名老仆向塔蒂尼和卡洛斯致意。

在一番礼貌的道别后,卡洛斯和塔蒂尼开始登上马车。

看到卡洛斯进入马车车厢,拉斐尔伯爵露出了微笑。

事情虽然有过波折,但总算是圆满的解决了。塔蒂尼马上就要踏上前往罗德岛的旅程,而自己

俗话说“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而显然,拉斐尔伯爵真笑的有点早了。

就在塔蒂尼一只脚踏上马车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塔蒂尼疑惑地把脚从马车上放下来,他看到几匹马来到自家的门前。

为首的那人身穿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而当他跳下马脱下斗篷时,塔蒂尼认出了来人。

“玛法里奥管家!你怎么来了?”塔蒂尼惊讶道。

拉斐尔也定眼看向来人。

此人大约四十岁,五短身材,一副皮包骨头、气血两虚的面孔,尤其是他那双灵活的凸眼睛,像两颗李子似地直直瞪在脸上,更突出了他相貌上的不讨人喜欢。

一望而知,这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性子暴躁、且尖酸刻薄的人。

塔蒂尼离开马车应向了他,这位名叫玛法里奥的男子倨傲地挺直腰杆昂起头,无礼地用鼻孔对准塔蒂尼。

“塔蒂尼大师,你这是要去哪?”他询问道。

但与其说是询问,毋宁说质问更加合适。

如此毫不客气的语气,塔蒂尼当然心有不满。但他还是忍着气说道:“玛法里奥管家,我准备送我的儿子去巴黎。”

趁着卡洛斯把头从门里伸出来,拉斐尔伯爵询问起这个玛法里奥的情况来。

“他啊,”卡洛斯说道:“他是丹多洛家族的大管家。”

拉斐尔正待再多了解一些,突然他听到塔蒂尼大喊大叫道:“不允许我离开威尼斯半步?谁给你的权力拘禁的我!”

拉斐尔看向塔蒂尼,他又听到玛法里奥冷冷地声音:“这是共和国元老院的命令。”

“我抗议!”

“抗议无效,并且这也是家主的愿望,他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玛法里奥哼哼地笑了起来。

他素来对家主厚爱塔蒂尼而感到不满,这次看到塔蒂尼吃瘪,他打心眼里快活。

这也是他为何自告奋勇接下这一任务的原因。

这时,拉斐尔和瓦莱特打马走上前来。

一句“元老院的命令”已经让拉斐尔和瓦莱特不问也明白了,在未来骑士团和鄂图曼人的战争中,威尼斯共和国显然会做偏向鄂图曼人的中立。禁止塔蒂尼离开,便是这一精神的体现。

瓦莱特跳下马,他来到玛法里奥的身前不到一个手肘的距离。

“先生,谦卑是美德,你该客气些。”瓦莱特冷冷地说道。

玛法里奥并不知道瓦莱特的身份,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的身后的三人却都是丹多洛家族收买的打手,所以哪怕瓦莱特腰悬宝剑,一看就是一名骑士,他也有恃无恐。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故意把一只手放在耳朵后面,做出可笑的动作。

瓦莱特又上前了一步。他那魁伟的身躯站得笔直,但并未拔出手半剑,只是将那低垂在武装带上的剑鞘拎了起来,从中间握住往上一抬,以至那成十字形的剑格直凑到玛法里奥的鼻子下边。

“既然听不见,你就闻闻这个吧,阁下。”他冷冷地说。

“打呀,给我上!……我的仆从们!”玛法里奥牙齿“咯咯”发抖,他跳后一步戟指着瓦莱特吼叫着。

但他身后的三名还没来得及抽出刀剑,年轻的医院骑士团骑士的剑尖已然拍在了三人的手背上,将三人的手背抽的生疼。

接着,瓦莱特收剑。他一只手抓住了玛法里奥的脖梗子,另一只手揪住了他腰下部的裤子,像转陀螺似地举了起来,然后猛的一个半回旋。

借着回旋之力,瓦莱特将玛法里奥投了出去,同时喊叫道:“各位,给这长角的畜生让开路!”

说完,玛法里奥已经飞了出去,摔了个嘴啃泥。而瓦莱特则若无其事地跳上了拉斐尔身旁的坐骑。

玛法里奥似乎摔的不轻,他哼哼唧唧地躺倒在地上,一双李子般的大眼斜看着像似要突出眼眶一般。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叫好,却也没有一人去扶玛法里奥。

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玛法里奥是如此不得人心,以致其实人们见他当众出丑都感到由衷的高兴。

“嘚。”

拉斐尔的坐骑向前一步,他对那三名玛法里奥带来的打手说道:“带着你们的主人滚吧,不然也叫你们和他一个下场。”

三名打手惊恐地互望了一眼。

在瓦莱特的面前,他们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实力都差距已经到了人数都无法挽回的程度。但若是如此回去,他们肯定是无法交差的,到时候来自家主的怒火,也将吞没他们。

这实在是两难的结局。

拉斐尔眼见着三人还有犹豫,他变色大喝了一声:“还不滚!”

三人陡然一惊。他们其中的两人忙架起玛法里奥,而另一人,看上去像是三人中的首领,他向拉斐尔和瓦莱特行了一个礼,然后毕恭毕敬地问道:“二位骑士,我是否有荣幸知道你们的名字和纹章。”

拉斐尔对他话里的意思门清:这是要搞清楚自己的底细好回去交差呢。

他脸带怒容地说道:“别和我来这套,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自为光明神服务的骑士团。回去后你就这样回复你的主人吧。”

那人一听连连作揖并倒退着步步后退。

“等一下。”

就在这时,塔蒂尼喊住了他。

塔蒂尼走上前,他说道:“也请你在见到我一直以来的恩主和保护者恩里科·丹多洛先生的时候,代我向其表示歉意。”

那人没有说完,以再次作揖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随着玛法里奥等人的离开,送行的人也开始散了去。塔蒂尼看着远去的四人,面露歉意。

平心而论,恩里科·丹多洛对待塔蒂尼那是极好的。而现在,自己却违背了他的意愿前往罗德岛,这必然会成为那些丹多洛家族的敌人攻讦他的借口。

拉斐尔了解塔蒂尼的心思,他宽解道:“其实你并不需要太担心,威尼斯共和国毕竟还是光明神信仰下的国度,他们纵然偏向了鄂图曼人,但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谁要是把你前往罗德岛为神效劳作为攻讦丹多洛家族的借口,那么他首先就是异教徒,是叛教者。”

塔蒂尼闻言,心想的确如此,这才释怀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威尼斯政府的态度,为了防止有更多的追兵阻挠他们离开威尼斯,塔蒂尼一行人决定不从威尼斯的港口出海,而是绕道到热那亚,从威尼斯人曾经的对手的港口出海,而拉斐尔和卡洛斯则也在那里与塔蒂尼和瓦莱特告别,前往巴黎。

一行人乘着天明快速的赶路。到了晚上,他们在一个废弃的、毫无人烟的村庄里落脚。

这样的村庄在当时的意大利是随处可见的。

自从1494年以来,意大利的土地上就没有一天没有战争。就是现在,法国国王弗郎索瓦一世在继承前两任法国国王的既定国策后,为争夺意大利主导权和欧洲大陆霸权同西班牙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查理五世在意大利各地进行着殊死较量。

兵过如犁,匪过如筛。无数曾经美丽繁荣的意大利村庄变成了废墟。

拉斐尔在一处民房的残垣断壁后面生起了火,并架起了锅子造饭;塔蒂尼在马车里休憩,而瓦莱特则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教卡洛斯剑术。

“注意,”瓦莱特对举起长剑摆出招式的卡洛斯说道,“斗剑最重要的就是沉着,敌不动,我不动,敌动则我先动。攻击时身体莫要冲得太猛,因为一旦用力过猛,你就不能使剑与肩、臂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而你的对手如果是一个沉着的人,你太性急出招的话,无论你是闪避还是直刺,你迈出第一步他就会制伏你。”

说着,瓦莱特伸手纠正了几处卡洛斯招式错误的地方。

瓦莱特是用心且毫无保留地教导卡洛斯的,而卡洛斯呢,他也极为用心的听和学,尽量的多吸收些瓦莱特的教导。。

火光照耀着卡洛斯的脸,将其的脸蛋映的红红的。

“好了,”瓦莱特走到卡洛斯的正前方五步远的地方,他拔出了腰间的手半剑道:“现在你仍然把我当成你的敌人,向我进攻。”

说完,瓦莱特便摆出了一个攻防兼备的剑势一动不动。

卡洛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告诉自己刚才瓦莱特教导自己的“敌不动,我不动,敌动则我先动”的斗剑窍门,一开始,他也的确做到了——在开始的十分多钟时间里,他紧盯着瓦莱特拿剑的手,谨慎的不发动进攻。

可十分钟后,面对着依旧如山般镇静的瓦莱特,卡洛斯有些急躁了。他使了几个虚招,试图引诱瓦莱特出剑。

可瓦莱特依旧不动如山,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引诱无果,卡洛斯变换了策略。他连续的用剑尖挽了两朵剑花后,剑身突然刺出,虚招变成了实招。

就在这时,瓦莱特动了。

当卡洛斯的剑刺出三分之二,力道渐老之时,瓦莱特的剑身一剑打在了瓦莱特的手腕上,他击落了瓦莱特的长剑,紧接着身体一个前出,剑尖抵在了卡洛斯的咽喉。

“敌动我动。”瓦莱特微笑着收剑道。

拉斐尔将一根柴火扔进了火里。

他微笑地看着满脸挫败感的卡洛斯正想说几句鼓励的话,却听到身后传来极其微弱的脚步声。

拉斐尔警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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