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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弥刹之伤

拉利扶着弥刹彻走不快,走了很久才走回遭遇幕天泽的地方。途中拉利给弥刹彻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彻的身体强度很高,很快伤口就不再流血。

但当他们回到维叶林的时候,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乔木和花草被烧成灰烬,枯枝一碰就会碎。鲜血在高温下烧变了颜色,看起来恶心得让人想吐。

满地都是尸首。

残肢断臂都被火点着了,像是一场极其简略的火葬。死人堆里可以依稀看出影卫和弥刹家恶灵众的区别,恶灵们到死都没有摘掉面具,而影卫们的黑面罩也没有揭开。

他们大都是没有名字的人。

两边互有死伤,但弥刹家显然更多。彻沿着血路走过,两边都是随意堆叠的尸体。他沉默地看着一个个死去的下属,脸上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连拉利都看出他很难过。

“喂,你家······还有人活着吗?”

明知不太好,拉利还是问了,现在的情况比预想还要可怕,幕天泽的屠杀太快太狠,让他们显得很无力。

弥刹彻的声音透着冰凉:“水妖······辰鬼······四恶灵···都···不在···这里。”

拉利沉默不语,不在这里,却不代表还活着。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追吗?”拉利声音低沉下来,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藏在面具后面的男子。

“我···会毁了···东度野···”这个男子从地上血泊中拾起一把铁剑,“我要···亲手杀···了···幕天···泽···”

他说得很慢,但很重。拉利长叹,随后又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说:“那现在我们是同路人了,走吧,按痕迹来说,他们还没走多远。”

“不······先要···回去···”

“嗯?”拉利奇怪地侧头看弥刹彻,回去?回哪里?

“还有···人在···等我。”

近距离看彻能看见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淡淡的幽蓝色瞳孔里藏着光,像被悲伤压碎的万花筒,居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拉利有点疑惑,恶灵的一家之主,居然会说有人在等他?

彻低头往前走去,步伐快得惊人。而在他身后满地的狼藉,是一夕之间死伤惨重的弥刹家。

水月岸·沐兰家府

“家主,您···”婢女从外面端热水进来撞见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沐兰暮雪,暮雪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小声一点。暮雪虽然一脸倦容,还是优雅地站起身亲自拧了毛巾给躺在床上的人把脸再擦了一遍。她已经一晚没睡了。

婢女知道无须多言,行礼退了出去。她还记得昨天下午家主挂在后院屋檐下的铃铛突然自己摇晃了起来叮当作响,家主赶忙让人再下镜湖去查看已经查看了几十遍的湖底。但这次他们带回来了一个男子和一把剑。从衣着上看那个男子是东度野家的,没记错的话,是于家的公子。

湿漉漉的面具被摘了下来,在看到那个男子脸的一瞬间,大小姐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尽管他看起来溺水并不久,只是昏迷不醒,大小姐却亲自为他治疗,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到底是什么人让大小姐如此在意?婢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坊间都说大小姐一心都给了一个叫东度野帝耀的人,可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大小姐终于走了出来,开始喜欢别人了吧?如果是这样,她真心为大小姐高兴。

暮雪很轻很慢地擦着他的脸,眼睛里都泛着光,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当初水月岸一别,谁都没想过再见到会是十二年后的今天。直到他从后院那条小路上走过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他身形抖了一下不动了,她才突然意识到他回来了。他用面具遮住了脸,可是从小就有的习惯依然在,她当初哭着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身形一抖就一动不敢动,看着她哭慌了手脚,还拿米花糖出来哄她。

她为他争【九皇铠】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并非波澜不惊,而他把【澄铃】给她的那刻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眼中写满的抱歉。

这么多年,许多人都劝过她,告诉她东度野帝耀已经死了,可她不信。她认识的那个少年是金色的,他发着温暖的光,就像冬天里的太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就是这样的意志让她在老爷子死后支撑着沐兰家,一直走到今天。她终于等到他回来。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他瘦了很多,皮肤却还像小时候那么白。他的皮外伤不是很重,但一直眉头紧锁,没醒过来的时间远比想象的长。

迦南跟着父王走了很久,就像小时候他常做的那样,父王形色匆匆往前走,根本没注意到他跟了上来,他就这样固执地跟着走,怎么也追不上,直到父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精疲力尽地慢慢往回走。

这次父王少见地带着母后,两个人牵着手走着,似乎有说有笑。迦南看得愣神,父王对母后这么好过吗?印象中他总是很忙,也不苟言笑。而且他那次过奈何桥忘记了母后之后,就更漠然了。

父王和母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路上风景变幻莫测,时不时还有魂灵一样的东西冒出来,但父王把母后紧紧守在身后,母后也很放心地躲在他后面,让这个男人为她挡住沿途所有的艰难。

他们一路走到了一条河边,父王抱着母后过河,水里也有魂灵一样的东西缠绕着父王的手臂。但父王身上发着光,那些魂灵在被光照亮的一瞬间就消散开去,然后他们进了一座塔。塔身是白色的,很庄重的设计,崭新而神圣的八角塔孤零零屹立在岛上。

迦南跟着进了塔,觉得跟那个他去过的镇魂塔有点像,又说不出哪里像。

塔里是神殿一般的设计,王座上坐着一个闭眼休息的人,那人身着华丽的金色羽服,眉目凝重,一头飘逸的白发,羽服外穿着黄金铠,头戴紫晶冠,像个远古时代的雕像。

随着父王和母后进入塔内,座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了。”

那声音清晰入耳,令迦南一惊。

“您说要带夕来,亲耳听您的预言。我们到了,请您喻示。”父王居然恭敬地低下头,请示着他。

“世将生变,万象临终。吾之后世必为乱天下,真爱幻灭,手足分离,家族屠戮,。”他语带叹息。“若想救世,需汝二人殒命,以汝子为祭,此唯一之法。”

母后面容憔悴,但不惊讶,看起来两人都有心理准备。母后只是开口问:“真的······非要我的孩子才可以吗?”

“此唯一之法。”

“帝轩······还是帝耀?”母后的声音都在颤抖。

“天意难测。”神一般的男子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有一子会献身救世名垂千古,另一个却会不得善终。”

母后闻言已经哭了。“我们需要,做什么?”父王的眼里充满了鲜有的迷茫。

“我这里有一本剑谱,你以后留给你的孩子。另外,就只剩下等待了。”神一般的男人疲倦地闭上眼睛,“该来的始终会来,无论你我多么无措。”

“你记住这句话,‘当回忆不是回忆的时候,时空会成为解答一切的答案。’”

“我不能送你了。灵界已经开始崩塌,你们快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侧过头看着塔外的某个地方,“两个人过奈何桥会付出代价,但对你们将要经历的来说,代价不算太大。”

父王行礼之后慌乱地带着母后逃走,在他们身后,怨灵们已经聚拢来,重重围住高塔,黑压压的一片。

“会付出什么?”母后边跑边不安地问。

父王缄口不语,只是眉目紧锁。

迦南看着他们一路穿行,直到奈何桥边。父王突然开口说:“阿夕,这些年来你都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

“干嘛突然说这个······”母后的神色越来越紧张,“只有一个人能过桥吗?”

“不。”他面容肃穆,“但过去的人会付出很重的代价。”

父王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拉着她一路狂奔,踏过了奈何桥,随着他的脚步,记忆的碎片被遗忘的风刮得片甲不留,纷纷坠落在地。

父王的袖口,系着一只【澄铃】。

迦南从梦中猛然惊醒,他错了,错得很严重,过奈何桥的人并不会遗忘所爱之人,系着【澄铃】的才会。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痛呢?全身上下都在疼痛,又找不到原因。

“你醒了!”床边的女子惊喜地笑了,她的眉目之间有着深藏的疲倦,黑眼圈很重,显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照顾他。

“嗯······”多年不见暮雪,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他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知道自己在沐兰府里,开口却是问:“你是不是派了人去镜湖底找我?”

暮雪愣了愣,才说:“家丁们日夜接续在湖底寻找,昨晚你给我的【澄铃】自己响动,才终于在湖底找到了你。”

迦南沉默不语,【澄铃】的响动是相连的,那女孩自己已经要被饿鬼撕碎,却还晃动【澄铃】让他能够得救。如他所料,她不是沐兰家的人。

她到底是谁?

见他一脸困惑哀愁的神情,暮雪也猜了个大概。和帝耀一起坠入镜湖的那个于家的女孩并没有找到,恐怕是死了。现在还是不要提起让他难过比较好。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膳食厅做了一些热粥,我去拿来你尝一尝好不好?”暮雪望着他问。迦南本想拒绝,抵不住她目光里的期盼,终是点了点头。

暮雪亲手端来,粥热气腾腾。怕他觉得烫,她用银勺子尝了尝,又轻轻吹了吹,再小心翼翼地喂他。迦南想自己接过来,被她制止,也就无奈地让她喂。粥做得真好,咸淡刚好,温和清甜,一如当年的味道。

喂粥的人也像当年一样,眉眼弯弯,温润如水。

弥刹家·鬼巢天

“你们家阴森森的,这都谁设计的?”拉利和彻一起走进弥刹家的府邸,说是府邸,看起来更像是墓地,十字架、墓碑作摆设,白天也点烛火,看起来很是可怖。

“我······父亲。”彻语气低沉。

他先独自去某个房间处理好了伤口,包扎和清洗都很潦草,但是从外面看起来不落痕迹。

然后他们继续在幽深的回廊里穿行,迷宫一样的路交错,拉利头都晕了,只能紧跟着彻走。“你说有人在等你,这也没见有谁······”

话音未落,他们走进其中一扇门,门打开的瞬间,拉利有些恍惚,这是什么地方?

房间很大,里面是粉红色的,采光极好,看起来明亮整洁,床纱很梦幻,床上有一只极大的布娃娃熊,在熊后面好像有一个姑娘。

“这也太格格不入了!”拉利对这种反差表示无法理解,“负责装潢这屋子的人脑子一定坏掉了。”

“这是······我装的。”彻冷不丁开口。

啊???

拉利差点惊掉下巴,这少主原来这么有少女心的吗?

“哥哥!你带朋友回来了吗?”一个甜美的女孩声音响起,听来宛如天籁。拉利不由得张望,原来彻这种冷血的人还有个妹妹。

在看到他妹妹的一霎那,他感觉到彻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拍得他骨头都要断了,他才没有当场就惊叫出声。

“嗯······有个朋友来。”彻说得很慢。

妹妹欣喜地跳到前面来,拉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她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勿念,你叫什么名字?”

“额······”拉利有点尴尬地看着彻,彻不动声色地走到妹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转向拉利的方向。

她看不见,双眼都闭着,搞错了方向自己都笑了。

“我······我叫拉利,你好。”拉利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哥哥很少带朋友回来的,真好。”勿念真挚地说,“你们坐会,我去叫人做点好吃的。”

“不······不用······”拉利不知为何也有点结巴,彻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由着她去。

勿念出去有一会后,彻才缓缓开口:“她原本是······最美的女孩······我父亲是个···混账,他···不喜···女子···用她来试毒······毒素···毁了她的眼睛···也毁了···她的脸···”

拉利一开始就听懂了,却花了很长时间沉默。这世上有如此狠毒的父亲吗?儿子用来提剑杀人,毒却在女儿身上试。拉利回想着刚刚那张脸,若不是溃烂不平的皮肤和大片可怕的青斑,那本是个五官极美的女孩。

“还,有救吗?”拉利迟疑着问。

“目···已失明······貌···已毁尽······若无新药······性命堪忧···”

拉利叹了口气,他明白的,肯用女儿试毒的父亲自然不会给她用解药,彻救下妹妹已是万难。毒素太杂,就需要频繁更换解药,也真是难为了他。

“我···先去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你歇会···再来。”

拉利点点头,彻转身走了出去。

尽管拉利不认同这种装修风格,但这个房间很温馨,华丽得像为公主准备的。勿念看不见,但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色彩的,每个棱角处都做过处理,包上了软垫,避免勿念撞到自己。

他理解彻的心情,格赛不像勿念那般听话懂事,他明里和她斗嘴置气,暗地里却又在分沙漠烤兔的时候分给她最大最好吃的一部分。有些疼爱是与生俱来的,愿意做任何事,无微不至,又一言不发。

如果格赛还在的话······应该也乖乖在家等他回家吧?

“嘿!”

这突然一声嘿吓得拉利不行,一双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他毫无提防,吓得差点跳起来,反手刚要发作就看到勿念开心地在笑。

“哈哈哈,你胆子也太小了,我哥哥就从来都不会上当。”

拉利心想,你哥哥被吓到?你哥哥才是吓人的主好吧。

“饭做好了?”拉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了句。

勿念跑到床上抱住布熊,说:“快啦,哥哥去看着了。”

“你好像很喜欢,这······熊?”其实拉利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嗯嗯!”勿念用力地点着头,“这个是哥哥亲手给我做的,它的名字叫‘夜不归’。”

针线有点粗糙,但是勉强还算可爱。拉利自问自己是织不出来这种东西,对彻的印象有了新的改观。不过······夜不归······

“为什么叫‘夜不归’?”拉利问。

勿念得意地说:“因为只要我把‘夜不归’紧紧抱住,哥哥他就一定会回来。”

拉利心里一动,无尽的悲伤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差点就红了眼眶。

没想到勿念突然问:“拉利······你在哭吗?”

拉利眼泪当时就止不住地跌落,他用手掌悄悄接住,默默用袖口擦干:“没有······没事。”

“可我觉得你好像很难过,是因为我长得很丑吗?”

拉利愣了愣,失明的女孩一脸稚气地朝着他的方向,她不可能知道格赛的事,她只是感受到了他的哀伤,还以为是自己造成的。

“不是的。”

拉利把眼泪擦干后笑了笑,才说:

“你长得很好看。”

勿念也笑了,笑得很灿烂明朗,那些斑和疤痕、溃烂都挡不住的明媚,再自然不过地出现在花季少女的脸上。

“吃饭了。”门外有彻的声音响起。勿念笑着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她走得很快,拉利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她会跌倒,但她显然驾轻就熟。

一直到了长木桌边。勿念还手脚轻快地把椅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拉利不好意思先坐,勿念就自己坐了下来,跟他招手示意他可以坐了。

彻端着几碟小菜过来,此时的他除了还戴着面具,其他都像极了一个正常人。拉利再次感叹,一个人真的可以有很多种面目,在家人面前永远是最温暖平常的一种。

都是些家常做法的菜色,拉利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有些恍惚。勿念跟他说话,他都没怎么听见。

“喂!”勿念故意大声喊他。

“啊?怎么了?”

“我在和你说,这个千珠白玉丝是我做的,新学的菜呢,你尝尝怎么样?”勿念语带期盼。

“你怎么······不让你哥哥评价···”这么说着,拉利还是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差点一口吐出来。

这什么?!这能吃吗?!

其他几个菜平淡无奇,味道还过得去,这个萝卜丝却很离谱,甜得掉牙,好像只放了糖,还有点半生不熟的味道。

犹豫要不要悄悄吐出来的时候瞥见了坐在对面的彻可怕的眼神······拉利最终选择了把它咽下去。

勿念笑了笑:“哥哥他呀,好不好吃都说好吃,问他没有用,我想听真话。”

······

拉利忍住眼泪用力点点头:“好吃,很甜。”

勿念超开心,自己也尝了尝,轻轻点点头,把拉利都看呆了,看着彻拉利才反应过来,毒素退化了她的味觉。

彻云淡风轻地夹了一筷子给自己,一口就吃掉,头都没抬一下。

拉利无奈地笑了笑,又夹了一筷子“千珠白玉丝”,说来也怪,第一口甜得发腻的萝卜丝,吃着吃着,甜就在口腔里化开了,留在心里的是饱满的甜,回味起来反而觉得确实挺好吃。

吃得差不多了,拉利放下筷子,后仰在椅子上。有一种家的温暖,也许一个人吃饭和三个人吃饭就是有这点不同。

彻好像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他跟拉利说:“能借用一下···卡修索罗吗?”

拉利有点莫名其妙,借卡修索罗干嘛?然后看见彻的目光凝望着勿念他就明白了,也许卡修索罗对她的病有什么帮助。彻好像在研究一种新药,但还没研究出来勿念的病情已经恶化,需要有办法延缓。也许这才是他带他回鬼巢天的真实原因,但拉利···也并不觉得被欺骗,本就是他自愿要跟着来的。

拉利把卡修索罗递给了彻。

就在卡修索罗离手的一霎那,酥麻感突然传遍全身,拉利整个人站不稳跌落在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拉利强撑着神志清醒,声若游丝般问彻:“为什么······”

彻手里拿着卡修索罗,眼里沉得像冬天的湖,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哥哥?”勿念察觉到不对,出声询问。

“没事,你先回房间。”彻声音冰冷,却不再结巴。

“哥哥你要做什么?你别伤害他!”勿念慌了神,摸索过来挡在拉利面前,“哥哥,他是好人!”

拉利人昏昏沉沉,却感受到了面前人的紧张。她一定从来都没有反抗过自己的兄长,才会在护着他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彻心一横,把勿念推到一边,勿念手足无措地哭了,哥哥从来没有推过她,那个从来都疼她的哥哥第一次不顾及她的感受。彻好像把地上的拉利扶了起来,她听见往外走的脚步声。

“我求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勿念哽咽着哭喊。彻顿了脚步,一个陌生人,他的妹妹怎么会这么为一个外人说话?他想等她说一个原因。

“他是唯一、一个,会像、你一样、骗我、的人。”勿念哭得稀里哗啦,声音断断续续,“他、是个好人!你别杀他、好不好?”

彻听懂了,叹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而出。

他把拉利带到一间密室里,固定在一个巨大的灵炉之上,用灵力启动了设定好的阵法,拉利昏迷不醒,褐色的颗粒从拉利的皮肤里抽离出来,落入灵炉之中。沉寂的灵炉很快起了反应,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其中的颗粒流转凝聚,最后变成一块褐色的结晶体,光洁无瑕,正是【浑天晶】。

启动法阵消耗了彻大量的灵力,他戴着面具的额头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收起浑天晶时,勿念摸索到了这里的门,朝里面无力地张望,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察觉到,拉利还有呼吸。

“你照看着他,我出一趟门,很快回来。”彻的声音透着疲惫,匆匆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勿念小声说:“哥······”

彻像是笑了一下,微微点头说了句没事的。

断魂谷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你拿到【浑天晶】了?”幕天泽仍旧一身黑衣,在影卫的簇拥下坐于山岩之上,像是等了许久。

“拿到了。”彻的声音不冷不热。

“按照约定,这是你要的解药。”幕天泽笑着命人拿出一瓶猩红色的药丸,“每天给她吃一粒,很快就会好转。”

“我的人呢?”彻不着急去接,也没有拿出【浑天晶】。

幕天泽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他:“你的那些小鬼啊,死了一些,没死的都逃了,我也没让人追,估计不久就回窝了。至于四恶灵,都在这里。”

末了,幕天泽问起:“我要的人呢?”

“我拿到【浑天晶】之后,不小心被他逃了。”

“逃了?”幕天泽看起来不是很相信,轻蔑地笑了,“还有人能在鬼魂追猎下逃脱?你不会是把他放走了吧?”

彻冷冷地说:“你也违背约定杀了我不少人,我没能把他带给你,也算抵过了。”

“哈哈哈哈哈!”幕天泽大笑,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你到现在还以为能跟我谈条件?你妹妹等得到几时?【浑天晶】和人我都可以不要,这解药呢?你是不是也无所谓?”

彻骨节都拧在了一起,左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不卑不亢道:“你大费周章安排这么一出,无非只是怕强行回收天晶受损。你若是不想要,鬼斩可以立刻把【浑天晶】变成八块,大不了鱼死网破。”

影卫闻言蠢蠢欲动,幕天泽挥手示意他们退后。强抢自然可以得手,只是要在鬼斩下保全天晶却很难,论快,影卫里无人快过弥刹彻。

“你是个聪明人,但跟我讨价还价······”幕天泽做了个手势,“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一道血影划过之后,两颗人头带着面具落在彻的脚边,是四恶灵里的血魔和海怪,都是彻的亲信。

彻的怒火在眼睛里燃起,看着幕天泽的目光已然有了杀意,幕天泽却毫不在意,谈笑着说:“现在把天晶给我,然后带着你的废物们滚吧。”

那瓶红药被丢在他面前,就在一片血泊之中。彻弯腰拾起,同时从怀里取出【浑天晶】扔给了他。他细细察看后命令放人,水妖和辰鬼都是身受重伤,跪跌在彻的跟前。

“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尝试忤逆我。”幕天泽临走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彻,“我的耐心很有限。”

彻沉默着什么都没说,扶着辰鬼和水妖离开。但他鲜血一般红的眸子里,种下了只有血能洗净的仇恨。在这幕演给穆赫拉利的戏里,他说的那句话却是真的,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幕天泽。

弥刹家·鬼巢天

勿念把拉利扶到偏堂,让他平躺着,她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不懂得怎么照顾一个虚弱的人,只能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祈祷他会没事。哥哥从来不带外人回鬼巢天,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日里弥刹家的人都对她恭谨而疏远。哥哥带拉利回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有和哥哥一样背负着的沉重的东西,所以才听起来那么累。他也和哥哥一样是好人,才会明知道她不好看还骗她,明知道菜不好吃还骗她。

她要留住他,留住哥哥的朋友,留住······她的朋友。

她把卡修索罗放在他手中,让卡修索罗的力量流进他的身体。这本就是弥刹家的刀,勿念很小就看过,这刀邪气很重,依附宿主而活,但在宿主魂魄被吸食殆尽之前,它会保住宿主。

刀让拉利的脸色由白转红,最终平复下来。拉利缓缓睁眼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但是他已经不会惊叫出声了。

“勿念?我怎么在这?”

“哥哥好像······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出门了,还没回来。我把你扶过来的。”

拉利哑然失笑,是天晶的事,他以为弥刹彻最多只是想拿回卡修索罗,没想到彻竟然知道他体内的天晶。

“你干嘛救我?”这才是拉利最想问的问题。

勿念低了低头,有些踌躇地说:“你是哥哥······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你死。”

拉利默然不语,竟然只是如此简单的原因。

彻推门而入,身上还有血迹。他看了一眼拉利:“你醒了。”

拉利只笑了一下,点点头。

“不问我拿天晶去做什么了?”彻好像很累,坐了下来,握了握勿念的手,告诉她真的回来了。

“知道我体内有【浑天晶】的,不过幕天泽。”拉利不置可否地说,“你和他合作,只可能是······交易。”

“我骗了你,我跟你道歉。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我知道。”拉利轻叹着看了看勿念,“我不怪你。不过,你的结巴装得真的很假。”

看着彻一脸迷茫,拉利无奈道:“哪有结巴会每次都在恰好的地方断句的啊!你不擅长说谎,装作结巴,也算是个办法。”

半晌,拉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问:“毒下在了什么东西里面?”

“我做的那几道菜里都有。”彻侧了侧脸。

“想来也是。”拉利思索了一会,“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放我走了?”

“弥刹家损失惨重,你见到的尸首,多半是弥刹家的人。现在的我们,无力对抗幕天泽。”

“跟恶魔交易,哪有好结果。”拉利漠不关心地说。

“所以我希望你能暂时留下来,在我研制出新药之前。”彻的话少见地带着请求。

“若我不愿呢?”拉利只问。

“那你随时可以离开。但若你肯留下来,待勿念病情好转,你我一起率弥刹家上下杀入东度野家,亲手杀了幕天泽,我把【浑天晶】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彻的话坚决如铁,拉利知道,像他这样不会骗人的人,说过的话会用性命去完成。

“没有了天晶,我对你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卡修索罗吗?”拉利笑着说,“你大可自己拿去。”

“不是,你的价值,远大于一把刀。”彻看着拉利,面具下的眼睛坚定不移,“我可以教你铸剑术,作为你留下来的交换。”

以铸剑术闻名的弥刹家,这项技艺一直是不传之秘,只有历代家主可以习得。以铸剑术相酬,彻是真的在信任他。

“你好像很擅长做亏本买卖。”拉利笑了起来,“恰好我又是个贪婪的人。”

彻似乎是点了点头。

吉尔伽·太阳神庙

“殿下,幕天泽已经拿到【浑天晶】了。”一身云纹锦衣的司云跪在殿前禀告。

“这样一来,剩下的天晶,就在东度野帝耀和沐兰家那位、以及皇室手中了。”吉尔伽摩耶坐于神庙王座上,缓缓睁开双眼,“我们也要有所动作了。”

“另外,司雨的复活仪式已经完成,这次只用了三个教众献祭。”

“这种小事就不用禀报了。”摩耶不耐烦地摆摆手,“按规矩来,尽快把记忆导入就好。”

“是。”司云犹豫了一会才说,“属下还有一事不知······”

“说。”摩耶俯瞰了他一眼。

“弥刹家折损良多,沐兰家那位尚未回府,若是此时灭了两个家族······”

摩耶笑了笑,只说:“我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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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精选200多个感动心灵的故事,它们涵盖了金色的童年、成长的滋味、父爱母爱、师生情谊、纯洁友情、保护环境、爱护动物等内容。在每则故事后面,都配有平实生动、明白浅近的赏析点评,方便读者领会、启迪和感悟。通过一个个感同身受的故事,让小学生体会“真”的流露,“善”的迸发,“美”的呈现,进而学会感动,懂得感恩!
  • 猎狼的人

    猎狼的人

    一群生活在大山,与偷猎者搏命人的故事……
  • 外企风云

    外企风云

    没有烽烟的战场,到处都是敌人。没有人情的职场,处处都是人精。不该有情的情场,谁又觅得一丝温暖…
  • 流逝星辰

    流逝星辰

    因为一次跟着好兄弟约会,青梦遇到了雅典娜,得知了自己是天秤座星座战士,还是希腊某个未出生的神祇的转世。他从一个庸庸碌碌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星座领袖,他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 卑微王者磨砺中

    卑微王者磨砺中

    讲述了一个生来就独殊的王子在经历了国家的灭亡,由高高在上,幸福快乐,一夜之间跌落底层,被人追杀,被人唾弃,被视为灾星。天真善良,积极乐观的仟翼王子开始变得冷酷孤僻,在复仇的道路上,他解识了很多伙伴和让他变回真正自己的少女梦荨。王子的复仇之路会不会顺利,他与伙伴和梦荨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卑微王者的磨砺正式开始!
  • 我师弟有大问题

    我师弟有大问题

    穿越到了个反派模板的师兄身上,陆升本来想着果断怂一点,找主角师弟表个态,然后安安稳稳地慢慢修炼就是了。可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然后这个师弟好像就有点不太正常了起来……“师兄,我刚刚抓到了一只魔兽幼崽,送给你。”“师兄,我刚刚获得了远古传承,你快帮我看看。”“师兄,我刚刚炼出一炉大罗金丹,你看除了你还给谁比较好?”等等,怎么感觉我现在比反派还危险!【本作别名《主角师弟是我的舔狗》《我身边全是舔狗》】
  • 爱情纪

    爱情纪

    爱情,自古以来就是个永恒的话题。宋人经先就曾云:“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本书是著名情感专家苏芩情感诊室以接收到千万情感“患者”真实案例整理而成,书中梳理出了当代都市男女常常会遇到的99种情感难题,并有针对性的开出99张必备的情爱秘方。每一个案例都真实记录了一段灵魂相交的心灵战栗和绝望爱情,每一张秘方都能引发读者的深层情感共鸣和心灵复苏,被网友誉为“当今都市男女情感成长必备的枕边书”!如果你正遭遇情感的困扰不可自拔,本书应该对你有所启迪。
  • 未转化者

    未转化者

    一只活到夏末的鸣蝉。一轮冷眼生死的骄阳。一个站在奇点与交点的男孩。一条有始无终的,回家的路。————————一本不走寻常路的末世文。一个爱抠脚打屁的码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