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言泡在温暖的水里,感觉这一天地疲惫都散去不少,因为今天又见到了故人,过往的记忆都一一浮现,顾轻言的眼神也越发悲伤。
祁寒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个好看的女孩,仿佛失了魂一样靠在浴桶的边缘,眼神中的情感时而发狠,时而愤怒,更多地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那双眼睛也不复以往的清澈,变得仿佛有故事一样,深不见底。
顾轻言终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偏头看见了站在暗处的祁寒月,吓得一抖,手臂上沾着的花瓣掉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快出去!”顾轻言看了眼被花瓣盖住的水面,很快恢复了镇静,但是却不由自主把自己往水下泡了泡。
祁寒月眸中情绪很深,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仿佛在挑战谁的心理承受能力,终于他走到浴桶边,捡起顾轻言掉落的花瓣,盖在顾轻言的眼睛上,“这双眼,不要那么悲伤。”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顾轻言心知自己刚才的情绪没掩盖好,被祁寒月看见了,“我白天让暗七告诉你的话,你答应了吗?”
祁寒月顺着顾轻言岔开话题的意思,“这个令牌给你,以后你若是想抽调人手,把这个令牌给暗七就好。这个令牌能抽调二十人,都是武功不错的暗卫。”
顾轻言想伸手去拿,中途停下了,“你把令牌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外面等一下,我要换衣服。”
祁寒月低下头,仿佛是无意的,嘴唇擦过顾轻言的额头,笑道“一个小丫头,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在顾轻言涨红着脸的时候转身离开。
顾轻言咬牙,“本宫现在年龄还小,等着吧,有你看不过来的一天!”
等顾轻言穿好衣服,还没出声,祁寒月就进来了。
“今天去见林如雪了?”祁寒月坐在顾轻言旁边,顾轻言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嗯,我想从林如雪入手,给祁枫送点好东西。”
“好,你想做便去做。”祁寒月在顾轻言看不见的暗处,眼神是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大婚的日子就在明日了,顾连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去夫人房中看了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顾轻言的房间。
“妹妹!我妹妹呢!”顾连城拽住玉砚,差点把玉砚拽倒,“少爷!你回来了!”
“刚回家,轻言在哪儿呢?”顾连城边说边四处看,身后传来顾轻言的笑声,“哥!”
顾连城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怀里就冲进来一个人。
顾轻言上辈子看错了人,连累顾家上下都陪她送死,自己的哥哥更是被祁枫设计害死在了沙场,想到哥哥离别时候的背影,顾轻言当时直觉得担忧,却不料这一别,就错过了一生。
“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顾连城因为顾轻言的亲近,开心得不得了,却马上发现自己的前襟被顾轻言的眼泪打湿了,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哪有?”顾轻言推开顾连城,眼泪抹在顾连城衣服上,双眼红彤彤的。这时候夫人终于跟了过来,一进门就斥责道:“你妹妹明日出嫁,你怎地今天才赶回家!”
顾轻言转身走到夫人刘氏的身边,拉住刘氏的手,低着头不说话。刘氏看顾轻言双眼发红,马上冲着顾连城吼道,“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妹妹了!”
“我冤枉啊!”顾连城有些手足无措,顾轻言拉紧了刘氏的手,“我太想哥哥了,我这是太开心了。”
刘氏安抚地拍拍顾轻言的手,“娘早早就做好了你们喜欢吃的饭菜和糕点,快跟我来吧。”
顾轻言吃着熟悉的饭菜,看着真诚对自己的家人,感觉内心压抑的感觉消失了不少,不论前世如何,就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护你们周全!
“轻言,该嘱咐的为娘都说了太多遍了,可是娘还是不放心,长孙殿下的生母并非现在的太子妃,你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刘氏目光慈爱,里面还掺杂着对女儿出嫁的担忧。
“母亲放心好了,谁要是欺负了妹妹,我第一个不饶她!”顾连城嘴里含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一个将军,怎么帮到长孙府的后院去?吃你的饭吧!”刘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却不自觉地把他爱吃的糕点夹过去一块。
顾轻言微笑着,心里翻过了巨浪,这是她人世间最大的牵挂,是她要守护的人,她不会让他们受伤,一定不会。
顾轻言回到自己的房间,暗七就等在房内。
“那个女孩子出现了。”暗七说的是小小,顾轻言点点头,“下药了吗?”
“已经下了一顿了。”
“别打草惊蛇,让她再下一顿,天黑后把她带过来。”
“是。”
顾轻言拿起书桌上的毛笔,摊开一张纸,开始描摹起对面墙上的一幅画。
天黑之后,玉砚走了进来,拿着做好的嫁衣,“小姐,长孙府把修改过的嫁衣送过来了。”
嫁衣本在一个月前就做好了,也拿来给众人过目了,刘氏很满意,但是过不久又被长孙府要了回去,说是不合规制需要重新改。
“我知道了。”顾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玉砚手上的嫁衣仔细看起来。
上一个嫁衣款式精妙复杂,以水云丝做底纹,掩映在大红嫁衣下,是一种非常低调的奢华,可就算如此低调,还是被太子妃要了回去,“德不配位,还轮不到她穿这样的嫁衣!”
德不配位,下一句是,必有灾祸。是用来诅咒失德之人必遭横死的。
顾轻言当时摇了摇头,淡漠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这是她的大婚嫁衣,未来婆婆却如此对待。
“小姐,你别伤心,就算改了样子,嫁衣的等级还是很高的。”玉砚摸不准顾轻言的想法,只当她是为了不得太子妃喜欢而伤心。
“你先仔细看一下布料。”顾轻言抬头,把手上的嫁衣递给玉砚,拉着玉砚的手凑到了灯光下,玉砚细细端详了一下,惊讶道,“这是石绛红!”
“奴婢听说,绛石产量稀少,能拿来研磨做染料的部分更少,这一套嫁衣染下来需要的石头,不知道得耗费多少时间和银子!”玉砚越说越激动,“尤其是这样做出来的嫁衣在暗光时十分不起眼,但是只要一处在阳光下,就会变成流动的正红色,就像血一样!”
“我看祁寒月故意在天黑的时候送过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难得他有这份心。”顾轻言笑了一下,是重生以来第一次不掺杂任何杂乱心绪,抛开一切压力,释然的微笑。
还没等顾轻言感慨完,暗七就扛着一个人从窗口跳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玉砚转身时吓得差点扔了嫁衣!